第十五章：沒關係的

「小楚兒啊，你曉得我聽到你爸給我說的時候，你是不曉得我的那個心情啊。我是咋個都沒想到，你爸來找我就是給我說要收大兒姑為乾女兒。」

「他們兩個孽啊。你爸是個好人啊。他問我，問我願不願意。我肯定是一口答應的。這是好事啊。我先不管其他人啷個說，咋個看。我就覺得這是好事情，沒得啥子不可以。」

苗國康起身，把手裡的木棍丟在地上，進屋抬了一條板凳出來，放在李楚的一側說：「別站著，坐著說。」

李楚坐下，苗國康又坐回了背簍上，那根被丟在地上的棍子又被撿了起來，拿在了手裡，一下一下地一下地敲打著背簍的背系。

李楚說道：「其實，我覺得我爸做得很對。當然這也沒有說八姨公你錯的地方。秀秀姐那個門啊，實在是鎖不住什麼壞人。這個年代，你說沒有壞人呢，好像好人多一點點。你如果說全是好人，壞人也好像也有。」

「秀秀姐比我大3歲，今年15了。15歲的大姑娘了。好人當然就說好話，也做事做人坦蕩得很。可壞人做事做人有時候膽子就大得很。如果在秀秀姐身上真的發生一點什麼事情來。最可憐的是秀秀姐，最糟心的還是你們不是？」

苗國康看向李楚說道：「李二說你一下子就懂事了。他說的時候我還不相信，現在我是相信了。你說得沒錯，這些話都是大道理，我也聽得懂。所以，你爸說明的來意，我想了想就同意了。」

李楚笑著說道：「一朝懂事，也是懂事嘛。就怕自己一點事都不懂，還要裝著很懂事的樣子，那就要被人看笑話了。」

苗國康點了點頭，說道：「小楚兒，你多了一個姐姐，你心裡點有沒有一點不喜歡的地方？你給八姨公說老實話，你心裡是咋個想的。」

李楚說道：「多個姐姐不好嗎？我就覺得挺好的啊。我其實也覺得，多個姐姐其實真的很不錯。」

苗過康轉頭看著李楚，看著李楚腫著一張臉在那笑，「你心裡就沒有一點恨？」

李楚摸了摸臉，說道：「八姨公希望我恨嗎？」

苗國康說道：「你們小孩子的心思啊，我們是清楚得很的。我們也是從小孩子長大的。要說心裡沒點恨意，我自己也不相信的。可是話又說回來，不管怎麼說，她都是你婆婆。你管她怎麼樣，這一點改變不到啥子的。」

李楚說道：「所以，如果用這一套來說的話，其實我不太認可的。人心不是一天就涼了的。心是暖的，可也接受不了一直去折騰。這冷漠或者說不在乎，冷淡也好。其實都是慢慢開始積少成多的。小孩子不記仇，可是小孩子會記住今天你做的事情，一件一件地記在心裡。他現在是真的不懂，可是他會長大啊。」

苗國康不說話了，因為苗秀秀和邵小芳還有苗富貴三人一路也上來了。

苗國康問苗秀秀，「你想好了嗎？」

苗秀秀回答說：「爺爺，我想好了。」

李楚看著苗秀秀，怎麼都覺得，怎麼好像她也很懂事的樣子。

苗國康說道：「過去了，勤快點，不要一天到黑啥事情都不幹，要幫著幹事情。也不要和人家吵架，他們喜歡說，就讓他們說去。尤其是你的大嬢和三嬢，一定是會來找你說的。到時候你怎麼想，就怎麼說就好了。」

苗秀秀點頭。

苗國康對苗富貴說道：「你後頭是自己睡下面的屋子還是上來和我一起睡都看你，你喜歡上來就上來，不喜歡就算了。我不得強迫你。你呢，也不要恨你姐姐，你姐姐不是不要你，你們還是親姐弟。」

苗富貴一揮手說道：「爺爺，你不要說這些大道理，我聽不懂也不想懂事。不過姐姐說了，她還是我姐姐，就是李楚家住而已。我也可以過去玩耍的啊，又不遠。」

苗國康站起來問：「要我幫你們拿東西不？」

苗秀秀拒絕了，「東西不多，我就拿幾套衣裳，也沒得啥子要拿的。」

苗國康就不說話了。

李楚對邵小芳說道：「你幫我帶秀秀姐先過去，我晚點回來。」

邵小芳點頭，對苗秀秀說道：「秀秀姐，我們先走吧。」

苗秀秀點頭，說道：「好。」

邵小芳先走在最前面，苗秀秀隨後，苗富貴看了兩眼，也跟著走了。

苗國康看著三人漸漸走遠的後背，吐了一口氣說道：「我這爺爺其實當的窩囊啊。」

李楚安慰道：「這麼說就不對了。您能給的都給了，給不出來的東西，咋辦呢？人這一輩子總也不是想什麼就能成真的。您都給了最好的東西，我相信秀秀姐也是知道的。」

苗國康起身攆人，李楚起身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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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楚走了幾步，苗國康大聲地說道：「對她好點。」

李楚說道：「好。」

回到家，李楚上了二樓。

王思在給苗秀秀收拾房間，把原來李楚睡覺那間屋子裡李楚的衣服褲子一股腦地全部搬到了另一間屋子。

苗秀秀幫著收拾也不說話，臉紅紅的，見活就伸手。

邵小芳一件一件摺疊著的李楚的衣服，放在了一側，整整齊齊。對於邵小芳的摺疊的衣服，王思看了沒有說話，李二埋頭做木工活。

苗秀秀的房間收拾出來了，她把衣服學著邵小芳的樣子把衣服都疊好放在了床腳的位置。沒有邵小芳疊的好看。

王思抹了一把額頭細汗水，對苗秀秀說道：「我去給你抱一床被子上來。」

王思下樓，很快就抱著被子上樓來，苗秀秀幫著鋪好。

李楚要了一個有些舊的被單，用釘子釘在門上，做了一個簡單的被單門出來。

邵小芳笑著說道：「瞧著還有模有樣的啊。」

李楚對著邵小芳咧嘴一笑。

邵小芳翻了一個白眼。

王思下樓，苗秀秀回了一趟家，又拿了一些衣服過來。李二用一下午的時間做了一扇木門出來，看著不太美觀，倒也看著像個樣子。

給苗秀秀的房間裝好了門，天就黑了下來。

邵小芳回家，說第二天要去讀書讓李楚早點起床。

李楚點頭答應。

王思做好了晚飯，一張桌子四個人。

苗秀秀有些拘束，不太說話，一直低著頭，就連夾菜也是夾一點點菜就要吃上好幾口白飯。她和李楚坐一面，李楚夾了一大筷子的菜在苗秀秀碗里。

苗秀秀抬頭看李楚，李楚說道：「你多吃點菜，長得白白胖胖的，更好看些。」

苗秀秀一下子臉就紅了。

王思一筷子打在李楚的肩膀上，罵道：「別說話，吃飯就吃飯，亂說些啥子。」

李二不說話地看了一眼。

王思問李二，「我打錯了嗎？」

李二無辜說道：「嘿，我又沒說啥子，你說我幹啥。」

王思瞪了李二一眼，說道：「好好吃飯。」

王思給苗秀秀夾了一筷子菜，就聽見苗富貴在喊苗秀秀，「姐姐，姐姐。」

苗秀秀放下碗，走到窗子邊，隔著窗子答應道：「欸。」

苗富貴大聲問道：「姐姐，你吃飯了嗎？」

苗秀秀答應道：「還在吃嘞，你吃了沒？」

苗富貴：「我也還在吃，你吃的啥啊？」

苗秀秀：「有萵筍，辣椒，還有冬瓜嘞。弟弟你呢？」

苗富貴：「爺爺今晚煮肉吃呢。」

……

李楚放下了碗和筷子，看著桌子上唯一一個沒有被苗秀秀提及的香椿炒肉，問了自己一句，「錯了嗎？」。

又自己回了自己一句「沒有錯。」

王思一口嚼了又嚼。

李二隻是頓了一下，大口大口地吃著飯和菜，最先吃好，最先下桌子的人。

喊過了話，苗秀秀回到桌子上，眼角濕潤。端起碗默默地吃了起來。

苗秀秀和苗富貴兩個相依為命，一直都是他們兩個這樣過來的。苗秀秀是姐姐，更像是個單親媽媽。小的時候，媽媽跑了。爸爸一出門，運氣好的話，過年能看見，運氣不好估計就得隔過一年兩年的才能見一次面了。

家裡爺爺在家，可對於這個爺爺，其實也就是兩家人。苗秀秀和苗富貴一家，苗國康一家。只有每逢過年過節，或者是有客的時候，才會在一起吃飯。

王思用手摸了摸苗秀秀的頭，說道：「不放心的話，吃了飯讓你乾爹送你回去。」

苗秀秀說道：「沒事的，總要習慣的。」

王思突然說道：「要不把苗二娃也接過來吧？」

苗秀秀吃飯的動作停滯了一下，李楚做了那壞人說道：「秀秀姐過來就好了。不管別人是說我們家看上了秀秀姐也好，就這麼養個兒媳婦也好，這都不要緊。如果再把苗二娃接過來，就說不過去了。不說舅媽他們怎麼認為，就是八姨公也不會答應的。苗二娃畢竟是苗家的兒子，是不可能讓他來別人家住的。」

農村人在看重的傳宗接代，怎麼都不會讓苗富貴過來。苗秀秀過來只是吵一架的話，那苗富貴過來可就要干架了。

王思不說話吃起了飯。

苗秀秀低著頭，側臉緋紅，耳朵也紅。

李楚無奈，誤會真多。

樓上沒有燈，李楚和苗秀秀一起上樓，把電筒留給了苗秀秀，他摸著進了門。

半夜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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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有人在大哭喊姐姐。

李楚坐了起來，趴在窗邊，看著燈光下的兩道身影。

苗富貴在對面，號啕著喊姐姐，聲音大得很，夜裡很安靜，顯得苗富貴的聲音很大。遠遠地看去，李楚看見苗國康就站在苗富貴的身後，默默地站在那裡。

李楚嘆了一口氣，心裡有些鬱積。想到自己做這件事為了改變的事情，心裡又好受了些。

其實苗富貴不小了，等到臘月的時候就12歲了。12歲還這麼大哭，也很正常，畢竟還是孩子。自己不也是嗎？半夜醒來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時候，還不是一個人哭得撕心哭得撕心裂肺。

畢竟，在他的世界里，也就姐姐一人最親。

苗秀秀打著電筒，一個手捂著電筒光走進李楚的房間，看見李楚趴在窗邊，就走到了李楚的身邊關了電筒，和李楚趴在了窗台上。

苗富貴大聲地喊著姐姐，號啕大哭。

苗秀秀默默地抽泣，沒有答應一句，仰著頭，看著對面。

苗富貴哭累了，也喊累了，被苗國康牽著手進了屋，關了燈。

苗秀秀把手裡的手電筒打開往那邊一晃過去，就看見一個12歲的男孩對著電筒光揮著手，沒有哭，也沒有喊。在他的身邊有一個人正牽著男孩的手。

最後兩個人進了屋，關了門。

苗秀秀的雙眼眼淚滾落，和前兩天下的雨一樣大。

李楚從苗秀秀手裡拿過了電筒，關了電筒，拍了拍苗秀秀的肩膀，算是安慰了。走到床邊坐在床上，看著趴在窗邊苗秀秀的黑影，說道：「剛剛你可以答應一聲的。」

苗秀秀抽泣了幾聲，說道：「我不想答應他，今天晚上我答應了，明天晚上他還是這樣，我還是答應嗎？那他一直這樣，我一直這樣答應嗎？這樣不好的，這樣下去不好的。」

李楚點了點頭，不得不說，苗秀秀真的很懂事。

李楚雙手枕在腦後，緩緩躺下，雙眼看不清的天花板，用鼻子嘆了一口氣。

苗秀秀走了過來，說道：「我今晚和你一起睡嗎？」

李楚一下子起身，說道：「你說什麼胡話？」

苗秀秀道：「你讓我來你家，不就是讓我當你媳婦兒嗎？我願意的啊，我不願意，我是不會過來的。我看了電視的，我知道一個媳婦兒要和他男人一起睡覺的。還要脫衣服的那種.......」最後一句，苗秀秀說得很小聲，和蚊子聲音般大小。

儘管如此，李楚依舊聽得清清楚楚。

李楚看不見苗秀秀臉，他坐了起來說道：「秀秀姐，你知道我現在多大嗎？我才12歲誒，12歲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苗秀秀說道：「12歲就不能娶媳婦嘛？」

李楚一巴掌拍在額頭上，果然還是自己想得簡單了。

苗秀秀說道：「我來你家，我就已經決定了，我就是你的媳婦兒了。就嫁給你了。我家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我也沒得什麼嫁妝。我也沒臉要什麼東西，以後好好過日子就好了。」

李楚站了起來，開了手電筒，苗秀秀的臉紅的滴出血。

李楚說：「你坐，我們聊聊。」

苗秀秀猶豫了一下，坐了在床上。

李楚站了起來，靠在窗台上，對著苗秀秀說道：「秀秀姐，你還記得我白天給你說的那個故事嗎？」

苗秀秀點頭。

李楚說道：「我就問你，如果你是那個女孩子，被人欺負了，也就是被人強j了。，你的命運就是趕緊找了一個人嫁了算了。不管那個人喜不喜歡你，你喜不喜歡都不要緊，你只要嫁了就好。可我要說的是，我能給你一個選擇，把這件事不讓她發生，你明白我說的什麼意思嗎？」

苗秀秀說道：「可是，我喜歡你啊，你不喜歡我嗎？」

李楚抓了一把頭髮，說道：「大姐，你是我爸的乾女兒，你是我姐姐誒。」

苗秀秀說道：「這有什麼關係啊，又不是親生的。就算我是爹的女兒，那又怎麼樣。你見過有乾女兒住在乾爹家的嗎？」

李楚很想說一句怎麼沒有，卻說不出口。

李楚只好說道：「我以後會離開這裡的。我能做的，就是讓一些事情不去發生。我也不知道這樣做是對是錯。可我還是想去做一做，我覺得是錯，我就想去改一改。」

苗秀秀站起來說，「沒關係，我知道了。」

李楚看著苗秀秀離開自己的房間后，想著是不是讓李二再做一扇門，真的很擔心哪天起來身邊躺著一個苗秀秀那就真的芭比q了。

回到房間的苗秀秀躺在床上，悄悄的說了一句：「沒關係的，我會等你長大一點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