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那幾個兇惡壯漢在走出茶盞的那瞬間,剛好碰上孟靈楓進來,其中那個拿走小游的銀子的人,目光與孟靈楓對視並擦肩而過。孟靈楓迅速察覺到他們的穿著打扮竟似曾相識,最近好像在哪裡見過。那人對他目視不理。即便見此少俠大刀背掛,掂量著只是區區習武少年,也不放在眼內。只見他們牽過幾匹馬來,原來這夥人也是騎馬而來的,壯漢們得意地翻上馬鞍,並囂張地大笑幾聲,不知是在嘲笑剛進來的幾個江湖少年,還是在讚賞他們今日所獲。隨後便策馬揚長而去。至於之後他們也萬萬沒想到,拿了毒孤的東西後果是何其的慘…
三少年前後腳進入茶盞,察覺氣氛有點狼藉,側面牆壁上還留有一個新鮮的掌印,孟夏二人甚覺古怪。才拴馬的時間,就好像錯過了什麼大戲上演。只見夏芷莘氣得有些臉蛋漲紅,剛抽出的鎖鏈卻無法發揮的架勢,她一副打架打不成,正準備找人出氣的樣子。
「你倆怎麼了?」駱昭見剛剛沒人答話,又再問道。
「你怎麼不攔著他們?」夏芷莘氣呼呼答道。
他還不知道發生何事,攔什麼?怎麼攔?駱昭一頭霧水:「他們是誰?為何要攔?」他這麼一問,正好成了她出氣的對象。
「駱公子還沒看出?是強盜!」
他才剛進來,什麼都不知道,反應慢也不能怪他呀…「果真?怪不得一眼就覺得他們不是個東西…」他只能附和一番。免得責難…
「如此強盜,給他們逃了,下次又會再來,駱公子要是機警一點,就可馬上逮住他們了!」'笨蛋'一詞,夏芷莘就差沒說出口。駱昭這傢伙枉他想著一副大俠模樣的皮囊,實則什麼也幫不上忙。「小游,你也是,怎麼就把銀子輕易地給了那些土匪?」
小游還在一旁揉著她的脖子,只見手指損傷,她只顧著快點包紮。
駱昭還是別惹怒火中的夏芷莘,他轉移話題問向小游:「小游姑娘是不是受傷了?」
「沒事,我還好。你們先不要過來。」她意思是別靠近她。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又一個如是問道。夏廣迎進來看到不妙。老闆驚慌失措的樣子,牆上還有個大掌印。
「這一伙人的裝束,好像跟咱們剛到玥江飯店時看到的那幾個威虎寨的人很像。」孟靈楓忽然想起來才道。
「客官好眼力,他們就是威虎寨的惡霸。」茶盞老闆突然開口說。
茶盞老闆也是慘,自己的小本經營本來就難做,這裡邊境之地本來就人煙稀少,好不容易才有路過的稀客進來叫點茶水喝,整天下來也沒什麼收入。現在可好,辛苦幾個月攢下來的銀子都被搶去。
老闆便開始吐出苦水:「威虎寨的人,在附近十幾里的山頭內惡霸多年了。近些年來越來越囂張,下山到處收取罩門費,半年前開始走到這一帶打主意,這裡沒商鋪,平日很少遇到他們會來,不過來一次,就把我幾個月的辛苦錢都拿去了。我藏起來也不行,必定打斷我雙腿!所以總要把大份的留給他們,今日他們竟然嫌少了,要了全部!我們這裡三不管,離兩城都有距離,官府也不理。我在這裡做的茶水小買賣幾個月下來的收入,都不夠給他們。但是不給錢,怕連命都沒有啊!」他此時心裡苦惱又驚恐。
聽完老闆一番話后,夏芷莘更加氣憤難解:「可惡!我方才就想一鎖鏈打他們個落花流水,現在可好,給他們跑了,此時不教訓他們,之後就會更加放肆,隨處找人宰割!」
她心裡不爽,還在埋怨方才之事,好歹自己這裡也有五個人,就算小游她不會武,其他人都可以收拾那幾個惡霸。小游又為何非要給銀兩他們?夏芷莘想不通她為何如此求饒。
小游已處理好自己的傷口,她似乎看出夏芷莘的疑慮和不甘心,便開口道:「不打緊,那銀子。他們有命拿沒命享。」
啥意思?「為…為什麼?」眾人還不懂小游葫蘆里賣什麼葯。
只見小游自言自語地說著:「終於把這傷口給處理好了。」她為此感到安心,像是處理完一樣重要的事那般。
也太大驚小怪了吧,就是破了根小指頭,算什麼傷?駱昭忍不住揶揄道:「小游你傷到哪裡了?」
「這裡啊,駱公子看不見嗎?」她舉起被她包紮得像小鎚子的手指頭說道。
「他們打傷你的手指了?」駱昭道。
小游搖頭,招手駱昭過去,說道:「駱公子我給你看點東西。」
「什麼東西。」駱昭笑道,是不是銀子或者丹藥?他帶著幾分好奇,便走去小游身邊。
小游把剛才的小袋子打開一個小口,好讓他瞧瞧裡面有什麼,袋子總是隆起的,原來內里有個小竹籠撐著口袋。只見裡面有個會動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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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西,隱約可見它有一對鉗子和一條倒鉤著的尾巴,全身呈現反光的紫黑色。
「…這是什麼?」駱昭問道。既不是銀子又不是丹藥。它的樣子讓人看著起雞皮疙瘩。
雖沒走過去看,但夏廣迎也猜想過三番四次,很是好奇這個小袋子到底裝的是什麼,但又甚是覺得裡頭不是什麼好東西。記得那次在天下太平菜館時,章渺渺的三色毒針被她一手一條捏死,然後還把死掉的毒蛇拿去收起,說要喂這小布袋裡的東西。當時夏廣迎就對這小布袋裡的東西避而遠之,覺得隱約透出危險的味道。連三色毒針都只是它的食物,可想而知小布袋裡的,一定不是什麼溫順可愛的小東西。
「駱兄弟你可別亂碰她的東西。」夏廣迎提醒他道。
小游輕聲說道:「我的手指方才就是被它的尾巴扎破了。方才他們拿了沾了我血的銀子,如果沒猜錯的話,不到一個時辰之內,那些人必定會全身腐爛而死。」原來袋子里窩著一隻黑得透紫光的小蠍子。既然她都這麼說,蠍子之毒豈不是威力難以想象。
「…」駱昭。
「全…全身腐爛…」夏芷莘頓時在腦中補像。
夏廣迎也後背一寒,之前的猜想是對的,太慶幸自己不曾靠近那個小布袋。
「小游你不會中毒嗎?」說話的是孟靈楓,這時只有他一個人敢走近她去說話。
這小游真是深藏不露,一個不會武功的小姑娘豈能獨闖江湖,說出來也沒人相信,現在看來,她來頭真不簡單。她身上不知道藏有多少秘密,且不為人知,只不過她也沒有刻意藏著掖著,看來只是時候未到。她要想透露半分,就看時機成熟與否了。
孟靈楓思忖著,她雖神秘,但還沒看出她對他們有何歧途,如要加害,想必早就動手,應該不會,一路上只有她在幫助他們,怎麼也想象不了,她又怎麼是會害人的陰險之人。雖是提防,但孟靈楓從沒有在這方面多加揣測。
想起那個冒牌的老闆娘十有八九就是青堂教的人,卻與小游有傳遞書信的關係,那很有可能小游也是青堂教的人。這點,他倒是會考慮到。
「我又怎會不中毒呢,只是我身上的毒太多,不在乎這毒蠍子再扎我一下。」小游對孟靈楓淡淡說。
接著她又補充道:「想一想,我的血再加上毒蠍子的毒,他們全身腐爛是必然的。至於腐爛到什麼程度…可能…會成一灘臭水狀?」聽她如是說,眾人都很默契地,迅速距離她十步之遠,寧可走到最靠邊的那台茶桌坐下。「我都包紮好了,你們不必驚慌…」
夏芷莘還在想象剛走遠的惡匪,如果是全身腐爛是何模樣,想了一下猛然打起冷戰。想不到小游這招太狠了。雖然自幼習武,自己到現在還沒親手殺死過一個人,雖然說那些傢伙確實該死。但她當時只想給他們教訓而已。
除了夏芷莘,駱昭聽聞這一幕後,也見識過小游的「神通廣大」,若然自己言語稍有得罪,惹她不爽,好可能…也會…來次全身瘙癢,狂笑不止…的亂七八糟之毒,隨便弄點在他身上…那可就…
駱昭游雲似的想象一番,冷不防一旁的夏廣迎開口喊:「老闆,給我們上壺香茶。」
那二人才回過神來…
茶喝一壺后,大家便提及威虎寨的事,「方才出現的既然就是威虎寨的人,那他們能橫行霸道在此一帶,也不是一朝一日的事了。如果之前他們就與杜小侯爺有關係,不知道他們是怎麼跟官家的人扯上關係?官家的人又為何找上他們,那幾車的貨品又是什麼?」夏廣迎質疑地道。
小游拿出之前搜到的令牌,說道:「這令牌看似像令牌的樣子,但你們看看上面啥標記都沒有,很難就斷定是小侯爺的號令信物。」
提起這點,確實如此,這一切都是猜測,如果一開始斷定的方向就錯了,那這種猜測就成了子虛烏有。孟靈楓點頭說道:「說得對,當時沒有細想,它就只是一個毫不起眼的牌子,上面既沒有刻印任何文字或符號,真的很難證明就是小侯爺的東西。」
「有留意到方才的人身上有那同樣的令牌嗎?」夏廣迎問到。
「沒有,他們身上沒帶那令牌。」小游搖頭答道,當時她距離他們最近,但不曾看到什麼令牌之物。而且要是他們帶了在身,她一眼便認出來了,那牌的模樣她看得都可以記下。
「我認為不是誰都能擁有令牌的。如果真與小侯爺有關,那也只能是替杜小侯爺辦事的人才會有令牌,他們以此等信物來證明是小侯爺的人。問題是,這麼容易就被我們推敲出來,是與小侯爺有關的,那他這個信物真的是敗筆一樁。」小游又道。
「有想過令牌或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上面什麼也沒有,連刻點圖案或者數字元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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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這樣就無法證實,一定就是嫌疑人給辦事人的信物。又或許製造令牌的人,就是為了混淆視聽,讓人無從辨別到底跟誰才有關係。這種什麼也沒有刻著的令牌,誰都可以仿製出來。」夏廣迎分析得有理。
令牌一事暫時沒有任何頭緒,都是一堆沒頭沒尾的零星線索,根本經不起推敲。得把更多的發現連成一體,到那時才會聚集出真相。
駱昭突然問到:「你們看牆上的掌印?能看出武功套路嗎?」
夏廣迎略為思忖一回便道:「這掌印看似力度驚人,但是火候未到。那人只是用他的力強硬壓出掌印,實則內力還沒到家。掌印貌似是天山一帶的掌法。」
大家都覺得這威虎寨果真有點能耐,先是疑似與官家中人打交道。現又似乎習得名門一帶的掌法,確實不簡單。如果他們那掌法確是來自天山,那教他們掌法的人又會是誰?
夏芷莘聽得莫不著頭腦,乾脆說道:「我們就是想再多也是沒頭緒,先不去管這些。對了,小遊方才在那伙人身上下的是什麼毒?怎麼你自己就沒事呢?」
「口袋裡的,是我自小就養在身邊的毒蠍子,源於北疆與西土的邊界之地,它外號叫——化骨龍。人若被它尾部刺到,便會腐爛而死。因而得此名。這小東西非常罕見,我也是機緣巧合才把它養著。我之所以沒事,是因為本來就身中奇毒,它的毒也對我起不了作用。但是它的毒再加上我的血,或許不是腐爛這麼簡單,不過我也不太清楚,實際情況要看那伙人之後是怎麼樣子了。」小遊說得淡然,她還在想象到底是會腐爛還是腐爛成一灘臭水…
好奇害死貓,不提這個還好,其他人聽得毛骨悚然,但還是有一個人不以為然的…
「小游又在說笑了,必然是吃了解藥。」駱昭打趣地道。
「此毒無解。」小游對他咧嘴一笑。
駱昭:「……」
「或許等到他們回到威虎寨之後,有可能他們每個人都會碰過那些銀子,就算只有那個接銀子的人碰過也不怕,只要與他有肢體接觸過的人,都會直接中毒…」小游一邊敘述一邊想象著…
「那要是那些銀子流到出去呢?」夏芷莘問道。
「呃…銀子嘛…」小游遲疑一想,未等她答,駱昭又道:「你怎麼不考慮到這一點呢,大意了!」
小游故意喝口香茶,不慌不忙才道:「看來你們也覺得像,那甚好。銀子都是假的,見不得日照,見光后,很快表面那鍍銀的色澤就會褪去,應該流不出去的。」
「喔,原來是假銀子?」夏芷莘沒有想到,她看到那些銀子白花花的,實在真實。
「真的碎銀子早就全給掌柜的買馬了。」小游答道。
「什麼時候準備的假銀子?還真讓你考慮到了。」夏芷莘又問。
「本是就想留著走投無路時備用,雖然暫時不缺錢,但也可以對付奸詐惡人或者奸商。誰知道這麼快就用掉。以後可就無法用於反詐騙了。」小游覺得有點可惜,假銀子用得太快。
出來行走江湖,有必要多個心眼,總不能隨便聽信。真假參半,這倒也是她的作風,看似柔弱不堪,只有半吊子氣的模樣,卻一肚子詭計多端。孟夏二人只是默默聽著,都心知肚明。
「你們說,這下子威虎寨的人會不會都一窩端了?」夏芷莘問道。
「那就好極了,以後都不用提心弔膽做買賣。」茶盞老闆這句話倒是聽得極其清晰,忍不住驚喜萬分。
有沒有一窩端還不確定,但就算還未斬盡殺絕,他們也好不到哪裡去。大家心裡都有數。
孟靈楓從衣襟內探出一串銅錢,這不是他的,是他剛才進盞前在其中一個壯漢身上摸到的,當然,摸的不是拿走小游銀子的那個人,而是另一個,他是趁其壯漢不為意之時,順手摸走的,小游的毒肯定還沒有在那人身上。雖面值無法與小游的碎銀子比,但他把銅錢通通遞給了茶盞老闆。
「我這裡有一串錢幣,老闆你拿去。就當我們幾人的茶錢。」
「呀,使不得,客官,這太多了…」
「不要客氣,這裡可能不夠威虎寨他們搶你的那些多,你先拿著吧。」孟靈楓看得出老闆已被掏空家當,這些銅錢希望能解決他燃眉之急。
老闆雖一再推卻,但是幾人盛意之下,他不得不收。這也算是得到些安慰,更慶幸是威虎寨的人,之後應該不會出現了。老闆對幾位少俠當是感激不盡。
茶過兩壺,並去過小解之後,幾人又再次騎馬起行。小解之時,有人還在想,這摸銅錢的手法,跟摸走小紙筒的手法竟是如出一轍啊!不去當神偷實在浪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