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離京
既然那位木匠來汴梁的可能不大，劉珞就只好自己去會會他了。
倒不是劉珞有多麼的禮賢下士，而是對於當下的絕大多數人而言，那個木匠的話就是些瘋言瘋語罷了。沈括也許是例外，但想要取信於人，自己也需要拿出對等的東西來，這一點上，只有劉珞可以。
作為三司一案之首，不是說走就走的，不然跟翹班有什麼分別？
次日一早，劉珞先去了一趟吏部，要人。
吏部作為管人的部門，此時雖已貴為六部之首，但職權遠沒有後世明清時候大，尚在尚書省的管轄之下。此時的門下侍郎兼吏部尚書姓曾名公亮，字明仲，也是位五十齣頭的老臣了。
劉珞有自知之明，要是個四五品這種級別不算太低官員，還有資格說拜見一下尚書，自己一個從八品，你配嗎？還是為沈括這種八九品官員的去向？這種人幾時能上到尚書的案頭，下面隨便一個郎中就打發了。
倒是有好事的人，把劉珞來吏部的事傳到了曾公亮耳中，曾公亮也想看看這個當紅的小子是何模樣，便召他來見。
曾公亮身材算不上高大，清瘦的很，卻自有一種方厚莊重的氣質，與性格溫和大腹便便的富弼完全是兩個方向。
禮節性的以長輩姿態問了幾句話，又勉勵了幾句，曾公亮就讓人帶劉珞去主事的郎中那裡，還囑咐了句便宜行事，讓劉珞對他好感大增。
主事的郎中是正五品，比劉珞高出十幾級去了，但一來這位本身就是當紅炸子雞，二來自家大佬又發了話，自然特事特辦，幫沈括插了個隊。
沈括的去向本已定了，乃是海州沭陽縣主簿，正九品。之所以說插隊，是因為按例還需要郎中和沈括面談一番，算是組織談話，但天下官員何其多，自然只能從大到小排著。
劉珞這一來，談話就免了，一縣主簿也變成了新案的主事，品級不變，還是正九品。
如此，沈括就成了新案第二個有官身的人。
然後就是進宮向趙禎說明此番離京的原因，三司一個大子兒都沒給新案撥過，田況也渾不拿新案當自己的下屬衙門，既不調也不宣，劉珞索性直接向官家負責！
別人要進宮面聖，總要有個政事上的理由，這理由還不能重複。劉珞卻不必，人人都知道官家的病是王惟一和他「一起」治好的，他只需說進宮替官家複診，就能噎得你半死。
趙禎近日按著王惟一給的食單用膳，身子已經大好，面色紅潤有光澤，說話時的中氣也足了，讓人頗為欣慰。但自從上回出去溜達了大半天，就愈發覺得皇城是個樊籠，困頓的緊。
「錢塘啊，就為了一個木匠？」
劉珞看他提到錢塘時兩眼放光的神情，心說官家你不會打算搞一次下江南吧？當心相公們拿隋煬帝跟你舉例子啊！
「臣已經說服了番人蒲亞訥，由其為我大宋打造海船訓練人手，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大宋的船隊就能楊帆五洋之上，海外的財帛，也會源源不斷的輸入大宋！臣原本以為只有大食人能造大海船，昨日聽說錢塘的一些傳承之家也會，臣就想去走訪一番，兩相比較。」
「造船耗費幾何？」趙禎深知沒有隻吃肉不挨打的好事，這些年畫餅的大臣太多，可餅一個都沒看到，他已經有受害妄想症了。
「海船不比內河船隻，一艘大海船大概得要幾萬貫錢。」
「這麼多！？」趙禎唬了一跳，苦笑道：「莫說幾萬貫，
就是幾千貫一艘，三司也未必拿的出。」
劉珞卻道：「無需三司出錢，官家何不效酒坊之事？」
「你的意思是，」趙禎恍然道：「這錢由宮裡出？」
「是，這錢可以由官家來出，所得也盡可入內藏庫。」
趙禎想了想自己的小金庫，為難道：「如今內藏庫還得靠酒坊，一支船隊幾十萬貫錢，朕…」
「造一艘海船短則數月，長則期年，如今還在摸索階段，幾十萬貫錢無需一次投入。」劉珞解釋道：「再說到時有個三五艘船就能出海了，也就有了錢，無非就是用賺的錢再去造船罷了！」
趙禎又問道：「那在何處造船？」
「初期可在金明池製造小型海船，用以驗證技術。待技術成熟，就只能在沿海州縣設置船廠了。」
趙禎思慮了半晌，三五艘海船，十幾二十萬貫錢，靠酒水的盈利就綽綽有餘，若是能賺錢自然最好，賠了也就賠了。看劉珞對此事如此上心，他便同意道：「此事准了，你且去吧，掛個監察使的名頭去。」
大宋因人設官，因事設官的弊政由此可見一斑，本來只有監察御史這一官職，出則巡按郡縣，糾視刑獄，入則分察百僚，肅整朝儀，品秩低而許可權廣。
劉珞不是御史台的人，可偏偏官家給他掛了個監察使的名頭，具體職事是什麼也不說，到了州縣以後你們就猜去吧！
得了官家的首肯，劉珞就要為離京做準備了。
要帶的人不多，荀破和狄家兩兄弟作為護衛是肯定要帶的，不然遇上個土匪山賊，劉珞和沈括搞不好就出師未捷身先死了。
周侗或許是在家整日練武悶得不行，央求著要跟劉珞出門。劉珞發現這貨又長高長壯了不少，都快進九月了，還整日光著膀子在院子里溜達，一身蠻力倒是不缺，做個挑夫也是好的…
誰知綠絛聽說他要出遠門，也死活要跟著，劉珞趕緊嚴詞拒絕了。一群老爺們兒出門公幹，帶個女眷算怎麼回事兒？
更離離原上譜的是，曹評不知道從哪聽說了消息，連包袱都收拾好，就在劉府住下了。說他這麼大最多只去過汴梁城外，這麼好的機會可不能錯過！劉珞就算拿他十六歲上青樓的事兒做威脅，他都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看來對年輕人來說，詩和遠方永遠都是那麼迷人吶！
最後達成共識，此行的花銷全部由曹評買單，劉珞這才點頭答應。
離京前的最後一件事，是囑咐陳松，讓他去搜尋汴梁懂火藥製作的人，等他回來要見。
所謂大炮巨艦，巨艦已經開始籌劃了，大炮可比巨艦還要難上千萬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