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木客傳說
「既然說到了我們這個世界是個大球,那麼理論上來說,無論是從東到西,還是從南到北,只要一直走,就會回到原點。」劉珞見沈括點頭認同,就繼續用茶盞做比成樣道:「但因為地球是斜著自轉,所以南北兩端不可能受到陽光直射,再加上種種原因,終年覆蓋冰雪,人力難行。」
沈括插話問道:「極北之地,是否有終日黑夜或終日白晝的所在?」
劉珞的手就是一頓,悚然道:「你從何得知?」
「東方朔的海內十洲記有言,曾北至朱陵、扶桑、蜃海、冥夜之丘、純陽之陵。」人形圖書館沈括繼續在腦海中搜索,「他在神異經的北荒經中同樣也提到,北方層冰萬里,厚百丈,與監丞所言不謀而合!」
劉珞已經被這些時不時從千百年前跳出來的人給整麻木了,剛才那位張子信才四百年,這回直接一竿子支到西漢去了!
東方朔去過北極?想想都特么的玄幻!
「咳咳,繼續。所以說,想從南北方向走是行不通的,唯有往東往西。」
「往東的話,是高麗和倭國,往西是大食和大秦。」沈括接道。
他口中的大秦乃是羅馬帝國,在漢朝時就與朝廷有過正式的外交往來,見於正史的就有五次。
「從倭國一直渡海往東,或是從大秦一直渡海往西,數月之後你會發現,終將在一片比大宋遠為廣袤的大地上相見!」劉珞一臉憧憬的看著他。
沈括不寒而慄道:「監丞不會打算讓我渡海去那裡吧?」
科學雖好,但要在海上漂泊數月之久,這是九十九死一生的買賣啊!沒見過大海的人或許沒有概念,但錢塘沈家可就在海邊,沈括也坐船在近海溜達過,光近海的風浪就讓他吐的生活不能自理了!
劉珞見他臉都白了,生怕他連官都不要就跑了,趕緊寬慰道:「安心,不是要你出海。前些日子,我結識了一個大食人,他願意為我們造海船,訓練海員,教我們航海的學識。這一塊,我需要一個人去和他對接,把他那一套東西完完整整地學過來!」
沈括這才放下心來,問道:「造船咱們自己不能造嗎,何必要找大食人?」
「咱們要造的是海船,比江河裡那些船要大上數倍甚至十數倍,只有夠大,才能抵禦得住風浪。大食人能渡海而來,這方面的經驗,不學白不學!」
「可是,」沈括猶豫了片刻,還是說道:「我在家鄉時,曾認識一個木匠,以修橋為業。閑聊之中他說過,他的祖輩木客們,也曾遠渡重洋,去過萬裏海外。」
「木客,那是什麼?」
「我當時也從未聽說過這個名字,後來翻遍史籍,才在太平御覽中見到幾句描述。」沈括頓了頓,背誦道:「虔州上洛山,多木客,乃鬼類也,形似人,語亦如人,遙見分明,近則藏隱。能研杉杭,聚於高峻之上,與人交市,以木易人刀斧。交關者,前置物杭下,卻走避之。木客尋來取物,下仿於人,隨物多少,甚信直而不欺。」
幸好劉珞還有點文言的底子,這段時間又看了些書,這才能連蒙帶猜的聽懂了大半,質疑道:「這只是傳說吧?再說了,就算這木客是真的存在,可深山裡的木客怎麼又跟遠渡重洋扯上關係了?」
「遠渡重洋的事我不敢說是真的,但那木匠的技藝卻是令人嘆為觀止!汴河之上有一座虹橋,監丞可曾見過?」
「見過,也去過。」
「可曾發現有什麼獨特之處?」
劉珞撓撓頭,
「倒是未曾細看。」
沈括看看外面的天色,笑道:「不如請監丞移步一觀?」
劉珞摸摸肚皮,「也好,一大早就沒吃東西,看完之後我做東!」
汴河上的虹橋,說起來有人陌生,可要說起清明上河圖上的那座橋,估計十個中國人有八個都有印象。
劉珞進出城時數次經過這座虹橋,卻從未對腳下這座橋有過仔細的觀察。
沈括並未帶著劉珞上橋,反而領著他走到橋下的汴河邊上,指著虹橋里側對他說道:「這座橋橫跨汴河,約莫八丈,卻無一個橋墩。」
此時正有兩艘糧船從橋下交錯經過,劉珞道:「若有橋墩,行船就要麻煩多了。」
「不光如此,若有橋墩,當汛期水急之時,不光洪水本身會對橋墩產生衝擊,洪水所帶來的木石也會撞擊到橋墩上,搞不好就直接撞塌了!不過這還不是最讓人驚訝的,監丞請看此處。」沈括的手指從橋底一排排傾斜而上的原木指向橋頂,「整座橋,沒有一處榫卯,榫丁。」
「這怎麼可能!」劉珞幾乎是脫口而出。
榫卯是中國古代建築中最常用的工藝,因其獨有的實用性和便捷性,到了二十一世紀以後,反倒有更多的木製品開始採用這種復古工藝。
劉珞把眼眶都快睜裂了,死死盯著這座橋的一根根木頭,恨不得爬上去看個通透。
「監丞無需質疑。」沈括輕輕拉了拉他,「那木匠當著我的面,不到盞茶功夫,就用幾十根筷子搭了座橋出來!」
「如何搭的?」
沈括苦笑著攤手:「監丞這就是為難我了,人家吃飯的傢伙,哪有我看一遍就懂的道理。我能看出來的一點門道,就是木頭跟木頭之間在互相借力。」
「神乎其技!恐怕也就是在汴梁,能有此神作了!」
沈括咧嘴笑道:「這橋啊,我家鄉的鄉間恐怕就有不下百座,廣南東路南邊應該也有不少。」
劉珞鬧了個大紅臉,轉移話題道:「都是木客的後人所造?」
沈括道:「那木匠說,只有木客的後人能造這種橋。」
」他說他能造海船?「
「他倒沒說他會造海船,只說了一嘴他家祖上出過海,我當時也沒往深了問。」
「能否把人請到汴梁來,越快越好!」
「這個恐怕不容易,他們這些人性格頗有些古怪,都是住在山裡,除非要造橋修橋,否則誰也不會去找他們。讓他們千里迢迢來汴梁,難!」沈括嘴上說難,其實就是說幾乎不可能。
「看來,今天我做東道請你,過幾日,你就要做東道請我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