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療傷
楊帆沿著木製城牆不假思索地一路狂奔，夢琴希的考慮確實非常周到，落下的城牆不僅能夠吸引更木劍八的注意力，更讓他們在逃跑的路途中有了一個指明方向的路標。另外，如果沒有事先把機關觸發，在這個能見度極低的紅霧裡亂跑可是十分危險的，萬一不小心跑進了溝渠被掉下來的木城牆砸到的話下場可就太過悲慘了。
「我……剛剛我竟然會害怕的動不了，我到底在怕什麼……」楊帆的腦袋裡還是一片混亂，之前在劍八的壓迫之下竟然會無法做出任何行動，自己到底在害怕些什麼？
「我明明已經是死神了啊，我明明已經變強了很多啊，為什麼、為什麼還會……」楊帆緊緊咬著牙關，兩隻眼睛里都噙滿了淚水，此時嚴重的挫敗感灌滿了他的血管，跟隨著血流被輸送到全身上下的各個角落裡。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忽然，虛弱的聲音從背後傳過來，劉威在不知道什麼時候恢復了意識。
「你醒了？」楊帆眨了眨眼，擠出了打轉的眼淚，卻並沒有回過頭，同時腳下也略略加快了速度。
「嗯……那人還真厲害……」
「你好好休息，我帶你到安全的地方給你養傷。」楊帆努力控制聲音，不讓它有一絲顫抖。現在楊帆的心裡也有一些感激，夢琴希明明已經看到了剛剛的表現，但還是選擇把劉威託付給了自己，難道這不是信任的表現嗎，「無論如何，我可不能辜負了大家啊……」
楊帆把腦袋裡亂七八糟的情緒都清理了出去，跑動中接連使出了死神獨有的步法——瞬步，即是將靈子聚集在腳底，從而爆發出巨大的能量進行高速移動的步法，速度之快已經超出了肉眼能夠捕捉的極限。
幾個起落，兩個人就衝出了這片紅霧，不過楊帆並沒有放鬆警惕，因為真正的危險是在紅霧的外面。相比於夜一釋放的赤煙遁，流魂街才是真正的未知之地啊。
「夢姐，咱們是要去哪啊？」
夢琴希和葉陽也早已逃出了紅霧，此時正在貧民窟一樣的流魂街里亂竄著，夢琴希抓著葉陽的衣服，提著他一次次地使出瞬步跳躍在街巷之間。不得不說，夢琴希每一次瞬步的距離，可比楊帆長多了。
「還有，要怎麼去跟劉威和楊帆會合啊？現在這時候分散開不是會很危險嗎？」
面對葉陽滔滔不絕的提問，夢琴希的心裡升騰起一股莫名的煩躁，揮起拳頭對著葉陽的腦袋就是一下。
「哎呀！夢姐，你打我幹嘛！疼死了！」葉陽捂著頭上鼓起來的大包，疼的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你今天怎麼會這麼多話！早知道我就不帶你出來了！」
「我這不也是鬱悶嘛！」葉陽揉著腦袋上的大包，據理力爭，「在地下訓練場這麼長時間，每天就只有鍛煉、鍛煉、鍛煉，訓練一結束就累的只想著睡覺，我跟劉威都已經好久沒有正常的交流過了。」
「而且，」葉陽喘了口氣，潤了潤嗓子，接著說，「每天都還要躲著歐陽菲菲那個小奇葩，這是身體和心靈的雙重摺磨啊！好不容易才擺脫了她，好不容易……我憋得都快要出問題了，還不許我發泄發泄……」
「切，」夢琴希輕哼了一聲，「一直講話就算是發泄了啊，你這也夠奇葩了。」
葉陽翻了個白眼，不過好在夢琴希並沒有看見，或許是經歷了這麼多天的特訓，他都已經忘記了夢琴希的威嚴了，「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說完心裡確實是舒服多了。」
「行，」夢琴希停在了街巷中間，把葉陽放在了地上，「那你就繼續說吧。」
葉陽整理了一下衣服，站直了身體看著夢琴希，醞釀了半天，可是卻什麼都沒說出來，一肚子的牢騷就像是煮熟的鴨子飛走了一樣。
「沒話說了？那就走吧。」
夢琴希說完轉身就走，葉陽也只能快步跟了上去。
「夢姐？」
「說。」
「你說劉威和楊帆他們……」
「他們一定會沒事的。」
「嗯……」
雖然嘴上說著，可是夢琴希自己心裡也沒底，在他們之中劉威是最強的戰力，可是如今就連他都受了重傷，當下的局勢可謂是非常不樂觀。
「夢姐，你受傷了？」
或許是之前忙著逃命沒有注意到，葉陽忽然發現在夢琴希的黑色長袍下擺上濕乎乎的一大片，鮮紅的血珠正順著衣服滴到地上。
「被劍八砍了一刀……」夢琴希的嘴唇也有些發白，剛剛她一直在用靈力覆蓋到傷口上，不讓血液流出，以免在逃跑的路途上留下痕迹。可是現在一鬆懈下來，聚集在傷口附近的靈力瞬間潰散，沒有了阻礙，積攢了大半天的血液登時找到了宣洩的出口。
「嚴不嚴重？我這裡有繃帶、有止血藥！」葉陽連忙緊張地翻起了腰包，雖然這普通的腰包容量跟劉威的空間袋沒辦法比，可是也能裝下不少應急的保命用品了。
夢琴希閉上眼睛查探了一下，此時他們所處的這個區域似乎是廢棄了，探測一周之後並沒有發現有什麼靈壓的痕迹，讓她的心也微微放了下來，這才拖動著血淋淋的傷腿，蹣跚地走到牆角坐了下來。
葉陽慌忙跑了過去，緊張兮兮地從包里拿出繃帶和噴霧劑遞給夢琴希。在石村號里，夢琴希精確的指揮和冷靜的判斷給葉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讓他在不知不覺中對眼前這位大姐產生了愈來愈深的依賴。此時夢琴希受了傷，葉陽彷彿一下子就沒了主心骨。
「沒事啦，」夢琴希嘴上說的很是無所謂，不過她皺起的眉頭還是讓人能夠看出來傷口帶來的痛楚是多麼的劇烈，「消炎藥和止血劑先給我。」
葉陽連忙把一個小瓶子遞了過去。
夢琴希接過瓶子攥在手心，一邊捲起了褲腿，頓時一股濃烈的血腥氣撲面而來，嗆得兩個人一起扭過了頭，抽了抽鼻子。
傷口在膝關節上方，大腿的外側，深可見骨，從翻開的血肉里甚至能看見隨著脈搏跳動的血管和因為疼痛而收縮的肌腱。
看見這血肉模糊的一片，葉陽的臉唰地一下就白了，雖然之前在石村號里看過不少支離破碎的斷肢殘體和令人作嘔的變異屍變體，但是看到自己人的傷口給他造成的衝擊力更大。
「很噁心吧？」夢琴希的臉上也沒了血色，雙手顫抖著打開了瓶蓋，頃刻間藥瓶里苦苦的氣味和鐵鏽一般的血腥氣混合在一起。
「……還……」葉陽的舌頭好像打結了，半天憋出了一個不知道想表達什麼的音節，就這樣沉默著低下頭，又在腰包里翻了起來。
「葉陽？」
「……」葉陽在包里翻來翻去，好像在找著什麼東西，可是腰包就那麼大，什麼東西都是一目了然地擺在那裡，他的手也早已來回摸了好幾遍了，到底是找什麼東西需要找這麼長的時間。
「葉陽，跟我說話。」
「夢姐你等等，我給你找找止血劑。」
「跟我說話。」夢琴希的聲音雖然虛弱，可是那種不可置否的語氣一點兒也沒因此減少了半分。
「啊……那個……說啥？」葉陽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隨你便，說什麼都行，一直說，我不說話你就不許停。」
「呃……嗯……夢姐，你這突然讓我說……我一時說不出來啊……」
「快點說！」
「啊，好的好的。」葉陽被夢琴希的吼聲嚇了一跳，趕緊忙不迭地答應著，可是說什麼啊？
「要不夢姐，我給你講個笑話吧……有一天，我的一個朋友要請我去游泳，我說不去，他問為什麼，我說水太臟，因為他們都往水裡尿尿，他說那我們也尿啊，我說不去，結果他就自己去了。結果玩了才半個小時，他就給我打電話讓我給他送三百塊錢，說是尿尿讓人抓住了，要罰款。我就奇怪了，怎麼還能讓人抓住呢？他說人家在水裡尿，他是在跳台上尿的。第二天，他沒吸取教訓還是偷偷去了……」
葉陽的笑話一開頭，夢琴希就顫顫巍巍地拿著手裡的藥瓶向著傷口上滴了過去，藥水一接觸到傷口頓時發出沙沙的聲響，伴隨著的還有不斷泛起的泡沫。
「啊——啊！」劇烈的疼痛順著大腿上的神經一直傳導到大腦，夢琴希終於忍受不住了，張開嘴大聲尖叫了起來。當時她被劍八砍中的時候可是一聲都沒吭過啊，可想而知這疼痛是多麼的劇烈、多麼的難以承受。
「夢、夢姐……」
「繼續講……別停下來。」夢琴希咬著牙，硬生生忍住了想要大叫的衝動，手中的藥瓶再一次向傷口移動了過去。
「啊……好的……」葉陽明白了夢琴希要他說話實際上就是想要分散注意力，否則這劇烈的痛楚實在是太難以忍受了，要熬過它需要多麼強的意志力才行。
「第二天，他又偷偷去游泳，結果又給我打電話說被人抓住了，我說怎麼就又被抓了，他說今天雖然是在池子里尿的，但是因為有點上火，尿出來黃黃的一片結果又被抓住了。第三天，他又去了，結果……」
「結果又被抓住了……是吧？」夢琴希接下了葉陽的話茬，剛剛她強忍著劇痛將消炎的藥水在傷口上來回撒了兩遍，又噴上了止血的噴霧劑，當完成這一步的處理的時候，她的臉上已經完全沒有了血色。
「來……幫我纏上繃帶，我的手……連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