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055

第55章 055

「鄢兒,別哭了。再哭下去,明天眼睛就要腫了。」

康熙給姜鄢擦眼淚,越擦越多,眼淚就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落在他的掌心,怎麼都止不住了。

康熙心疼得很,他掌心都濕了,衣襟上也濕了一大塊,這倒沒什麼,就是捨不得懷裡的人這樣哭。

「你哭成這樣,便是太皇太後知道了,也是會心疼的。太皇太后高興,自然希望你也高高興興的。」

「那,那臣妾不哭了。」姜鄢是感動,倒不是難過,情緒慢慢平復下來,她就不哭了。

姜鄢心繫太皇太后,又問了許多有關太皇太后病症的事情,康熙看過脈案,都詳細給她解答了。

姜鄢根據脈案和康熙的描述分析,太皇太后得的應該是情緒病。

多年前的心結一直放在心裡不曾解開,心裡頭諸多情緒交織無從排解,天長日久的,自然就影響了身體。

這就是慢性病症的由來。而她的出現和出去遊玩,正好得以解開太皇太后的心結,又能讓太皇太后心情愉快,一兩年的時間,太皇太后調理好了,自然身體會好起來。

姜鄢想以後,還是要多去太皇太後宮中陪陪太皇太后,多和太皇太后說說話。

太皇太后這樣喜歡她,她很高興。

康熙只覺懷裡的人心思細膩柔軟,想了想,等姜鄢平靜下來后,康熙便將自己對鈕祜祿氏的處置同姜鄢說了。

姜鄢不是很在意這個:「永壽宮的事情,皇上做主吧。」

她明顯很不感興趣的模樣,反而盯著康熙的衣襟瞧,自己伸手摸了摸,然後就要從康熙的懷裡鑽出被褥,康熙把她抱住:「做什麼?」

姜鄢拽著康熙的衣袖,有點不好意思:「皇上衣裳濕了,臣妾去拿新的給皇上換。」

濕衣裳穿著睡覺不舒服。

康熙這麼抱著她,回頭睡熟了,她一頭懟上去,能懟自己一臉水。

為了大家都能睡好,姜鄢決定下去給康熙找衣裳來換。

雖然屋中很暖和,但康熙也捨不得姜鄢穿著裡衣出來受凍,就將人摁住,康熙自己出來更衣了。

換好了衣裳,康熙將屋中昏暗的燈燭熄了,然後進了被褥,重新將姜鄢圈在懷中,溫柔在她耳邊說,睡吧。

兩個人親密相擁,康熙沒有要做什麼,抱著懷裡柔軟的人,康熙心情寧靜,覺得這樣的感覺真的挺好的。

康熙凌晨起身上朝,動作很小心,沒有吵醒姜鄢。

今日事忙,早朝之後早膳就在乾清宮用了,午膳還不知能不能來儲秀宮,康熙囑咐李嬤嬤她們,讓姜鄢好好休息,睡到自然醒就好。

等姜鄢迷迷糊糊醒過來的時候,其實時間還早,才剛過辰時,這還不到八點,姜鄢也不想起來,就在溫暖的被褥里賴床。

反正她也不用早起,也不用上朝,也不用陪著康熙用早膳,她就想在床上多賴一會兒。

就在姜鄢昏昏欲睡即將又要睡著的時候,忽而聽見門口有嘈雜的聲音響起。

姜鄢隔著帷帳,看不見外頭髮生的事情,也聽不清是誰在外頭說話,就問了一聲:「什麼事?」

李嬤嬤挑簾進來:「是太子爺過來了。太子爺想要進來。奴才攔著了。」

姜鄢坐起來,把床帳撩開一點點,歪著頭看外面:「不用攔著,讓太子殿下進來。」

她的衣裳好好的穿在身上,又隨手把小襖子拿過來穿好,裹著被褥坐著,實在是看不出什麼來。

胤礽從來不會早上這個時間點過來,這會兒應該是在毓慶宮用了早膳開始讀書了。

這時候過來,是有什麼急事么?

姜鄢問李嬤嬤,早膳可有送去毓慶宮,李嬤嬤答說,在太子爺過來之前就已經送過去了。

姜鄢正琢磨是什麼事呢,胤礽就進來了。

胤礽的面色不大好,急匆匆趕過來的樣子,進來就看見床榻上的帷帳被撩起來了一些,姜鄢披著被褥坐在床榻上,睡眼惺忪的樣子。

頭髮不是披散著的,顯然是在他進來之前剛剛收拾過。

胤礽不是故意要闖進來的,他是著急,但是他這樣肯定是不對的,

「姨母,兒臣唐突了。」

這還是頭一回,胤礽正兒八經自稱兒臣,可見是真的很鄭重。

姜鄢隨意擺了擺手:「不妨事不妨事,我正醒著呢。」

「太子殿下怎麼過來了?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在毓慶宮讀書么?」

看這個樣子,康熙大約是不知道胤礽過來的。

康熙對胤礽封鎖了消息,不叫胤礽知道鈕祜祿氏的事情,胤礽昨天是不知道的,可宮裡畢竟人多,也不是每個人的嘴巴都能那麼緊,鈕祜祿氏被禁足的消息封鎖在小範圍之內。

知道的只有在場請安的嬪妃們。

可鈕祜祿氏說這些已經不是一日兩日了,總有些話在宮中流傳,宮外的那些傳言,胤礽也不是不知道,胤礽私下裡就不大喜歡鈕祜祿氏。

總盯著永壽宮多些。

只是學業繁忙,騰不出手來做些什麼。

如今永壽宮突然被封了,不許隨意出入,胤礽就覺得有事。他逼著人一打聽,立刻就知道了來龍去脈。

胤礽第一時間就往儲秀宮來,根本顧不得什麼讀書。

他一進來,就看見了姜鄢紅腫的眼睛,姜鄢昨兒晚上被太皇太后感動的哇哇哭,晨起後果然眼睛都腫了。

剛才李嬤嬤就不許她碰,也不許她揉,說是等一會兒會給她想辦法弄一下,一會兒腫就會消下去的。

姜鄢就真的乖乖的不碰,頂著紅腫的眼睛對著胤礽笑。

胤礽不知道這個,還以為是昨天鈕祜祿氏的事情惹得姜鄢傷心哭了一夜。

他心想,皇阿瑪昨天不是也在儲秀宮么,怎麼也不勸一下?以皇阿瑪對姨母的寶貝程度,應該是要好好勸一下的,也是要好好懲治鈕祜祿氏的。

可現在,鈕祜祿氏還只是禁足。還怕他分心,沒叫他知道。

他想,或許是勸了的,但結果沒勸住。

胤礽來不及多說什麼,也來不及多問什麼。

瞧著姜鄢紅腫的眼,胤礽心裡對他的皇阿瑪突然就有了些小小的意見,他知道,皇阿瑪一直將他姨母當做是他皇額娘的替身,胤礽一開始也是這樣想的,可相處這幾年,胤礽早已明白,皇額娘是皇額娘,姨母是姨母,這是不一樣的。

姨母待他是極好的。

姨母其實就是容貌與皇額娘是一樣的,但她並不是誰的替身。

胤礽不會對他皇阿瑪說明這一點,在他看來,這張臉是姨母在宮中的立身之本,胤礽不好將此事說破,更不能說破。

他的皇阿瑪這樣聰明,這樣通情達理,胤礽還是願意相信,他的皇阿瑪有一天也能看清這一點。

胤礽知道自己還年輕,甚至還未出閣講書,可力量雖小,他也還是想用自己的力量保護他的姨母。

不管皇阿瑪那邊是什麼打算,胤礽既知道了這件事,就絕不能容忍有人這樣欺負他的姨母。

「姨母,兒臣只是來看看你。片刻就要回毓慶宮去。」

「昨日的事情,兒臣今日早晨才知曉,不過姨母放心。兒臣會為姨母出氣的。姨母日後,不必再為這些事情傷神。」

胤礽說完,又對著姜鄢行禮,而後匆匆離開了儲秀宮。

他還要回毓慶宮讀書,離開太久了不好。

姜鄢都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就瞧見少年太子來去匆匆,人都走遠了。

李嬤嬤出去送,回來同姜鄢說:「奴才都沒追上,瞧著太子爺走遠了。」

姜鄢的眼睛腫著,看人都不大方便,慶月松月按照李嬤嬤的吩咐,將消腫的東西拿來,李嬤嬤先給姜鄢消腫。

姜鄢總算覺得熱乎乎的眼睛舒服了些,她說:「太子方才說,要為我出氣?」

李嬤嬤也聽見了,點頭道:「是。太子殿下是這樣說的。」

姜鄢昨晚上都聽康熙說好了,鈕祜祿氏的事情,康熙自有打算,太皇太后都是不管的,怎麼胤礽偏要插手呢。

他一個皇太子,要怎麼出氣呢?

這是後宮的事,皇太子也不宜插手過多吧。

康熙瞧著是沒把這事告訴他,胤礽卻知道了,如今還要出氣,豈不是會大大影響他讀書么?

姜鄢想著自己肯定是要勸勸胤礽的,讓他稍安勿躁,這事自有康熙定奪。

另一方面,姜鄢還囑咐李嬤嬤,讓她暗中盯著永壽宮。

「太子殿下聽勸也就罷了。若是不聽勸,私底下要動手,咱們也難知道。所以,還請嬤嬤多費些心思,讓人盯著永壽宮那邊,如果有什麼異動,立刻就要攔下來。不可讓太子的人對永壽宮動手。」

姜鄢是要從萌芽階段就把事情給掐滅了。

李嬤嬤點頭:「主子放心。奴才一定辦妥。」

姜鄢當然是放心的。李嬤嬤他們跟著仁孝皇后管理宮禁這麼多年,那手段絕對是厲害的,事兒交給他們,就不必太過擔憂。

姜鄢也想過,要不要將此事告訴康熙。

胤礽如今課業很重,再過一年便要出閣讀書。康熙是絕不肯叫他分心分神的。

胤礽現在的壓力很大了,姜鄢其實很能理解他的心態,如果這事告訴了康熙,只怕胤礽那頭的壓力會更大。

姜鄢不希望胤礽的壓力那麼大。這孩子已經看著挺孤獨的了,他若只是在宮內搞事,姜鄢相信李嬤嬤是能夠辦妥的。

說實話,姜鄢其實有點心疼胤礽,不想讓這件事讓他們的父子關係有任何的影響。

胤礽待她,也是很好很好的。

鬧了這一出,姜鄢乾脆就在眼睛消腫後起身了,再睡也睡不著了,乾脆起來。

皇太后的生辰快要到了。

康熙想要為皇太后辦個盛大的生辰宴。

早些年,康熙與皇太后之間其實是很生疏的,哪怕後來登基為帝,過去那些年裡,也還是不怎麼熱絡。

康熙只管做他的本分,皇太后這個人性格也比較老實,不是那種心思很多的人。

還是跟了太皇太后這麼多年,才慢慢的打開自己,會說些話,會不再那麼的小心翼翼了。

康熙的親額娘早已過世,皇太后自己也沒有親生的孩子,兩個人在太皇太后的牽繫下慢慢熟悉彼此接納彼此,跟著去了一趟江南回來,這大半年裡,皇太后與康熙的關係親近了許多。

皇太后的壽辰到了,康熙就想好好的辦一辦。

皇太后的意思是不想大辦,康熙就想著那就在宮中開宴,宮中嬪妃與小阿哥小格格們一塊兒陪著皇太后高興高興。

皇太后壽辰,福晉夫人命婦們都是要進宮給皇太后磕頭請安的。

儀式是上午舉行的,但是宮宴是在晚膳時分。

這些福晉夫人王妃命婦們,是不會參與宮宴的。她們就只在宮中待一至兩個時辰,然後午膳后再由專人送出宮去。

鈕祜祿氏被禁足,消息沒傳出去,外頭的人不知道,皇太后壽辰,鈕祜祿氏不出現,對外只說她生病了需要靜養,太醫說了不宜見客,外頭的人自然也沒有懷疑。

壽辰之事由皇貴妃及四妃全權操辦。

就是從不管宮務的姜鄢對此事頗為上心,令皇貴妃和四妃私下都嘖嘖稱奇。其實是姜鄢顧念著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待她的好,她要好好孝敬兩位老人家,因此皇太后的壽辰她十分盡心,只要能做的事情她都會去做。

完全一改她往日躺平萬事不管的風格。

但皇貴妃也看出來了,除了皇太后的壽辰,這位宸淑妃對旁的事情還是不管不問的。

皇貴妃也就隨她了,旁的事情她同四妃也都能料理,宸淑妃那邊,隨意就好。

姜鄢不管招待福晉夫人命婦們入宮的事,她只管壽宴上的膳食,要讓皇太后吃得好喝的好,要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吃得開心滿意,還要讓她們心情愉悅。

她忙得很,好不容易午膳后得了閑休息會兒,自己就悄悄回了儲秀宮歇一歇。等歇好了,再繼續去忙。

皇貴妃及四妃同福晉夫人命婦們一同用的午膳。用后各自去偏殿休息,待休息好了,自然便是要出宮的。

姜鄢不管這些,她宮中院子里的花開的極好,她就坐在迴廊里,喝著剛摘下來的新鮮花瓣泡的奶茶,很香很甜。

撐著下巴在躺椅上搖搖晃晃的,覺得還是游溪春的那個定製的躺椅更大更舒服些。

之後不久就要搬到暢春園去了,她住的地方叫萬枝春柳。

康熙也在那兒定製了大躺椅,就是儲秀宮這兒,也就是這會兒住著,住的時間不長,沒去定製,這躺椅也就只能躺下一個人。

姜鄢自己搖搖晃晃的想些有的沒的,不小心吃到了一片花瓣,她嚼吧嚼吧也吞了。

昏昏欲睡的時候,李嬤嬤悄悄過來,輕聲說:「主子,赫舍里福晉想要見主子。」

姜鄢睜開眼,沒反應過來:「誰?」

李嬤嬤說:「一等公法喀的福晉。主子娘家的姐姐。」

姜鄢哦了一聲,就是仁孝皇后的親妹妹。她的嫡姐,家裡的二姐。

這位二姐其實跟仁孝皇后的年紀更近些,相差不出兩歲,同父同母所出的嫡親姐妹,自然是親密得很。

仁孝皇后與康熙大婚後,她的親妹妹是晚了兩年才出嫁的。嫁的就是鈕祜祿氏的哥哥,遏必隆的兒子,如今的一等公法喀。

對這個二姐,德鄢的記憶很匱乏,她們基本上沒有什麼接觸。

德鄢是庶出,出生的時候她二姐已經很大了,在鈕祜祿氏府上也過的挺好的。而且德鄢的模樣跟仁孝皇后太像了,她二姐像是有點刻意避開她,不怎麼親近,不怎麼上心,彼此之間都是淡淡的。

仁孝皇後去世后,那就更是成了陌生人,一年也說不上一句話。

後來換成姜鄢,姜鄢入宮,再沒見過這位二姐。

也許年節下,福晉夫人命婦們入宮覲見,是有見到的時候,但姜鄢壓根不留心旁人,完全沒有任何一點印象。

姜鄢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莫非這位二姐進宮來,為的是鈕祜祿氏?

可鈕祜祿氏如今是稱病靜養,沒有誰知道她是被禁足的。

「請她進來吧。」

姜鄢起身,打算去正殿坐著見赫舍里福晉。

赫舍里福晉同仁孝皇后是親姐妹,可容貌並不十分相似,赫舍里福晉的容貌沒有仁孝皇后那樣明艷動人,氣度也不如仁孝皇後端庄高雅。

但畢竟也是高門大戶的一等公夫人,整個人還是秀麗嫻靜的。

姜鄢在打量赫舍里福晉的同時,赫舍里福晉也借著給姜鄢請安的機會瞧著姜鄢。

瞧見姜鄢那與自己姐姐一模一樣的眉眼,赫舍里福晉十分恍惚,若非兩個人截然不同的氣質,還有絕不等同的年歲,赫舍里福晉幾乎要以為姐姐死而復生,就好生生的坐在那裡同她說話呢。

「福晉過來,是為了什麼事呢?」

姜鄢叫了起,等赫舍里福晉落座后,她就開了口。

反正兩個人也不熟,也沒有必要拐彎抹角的寒暄。

赫舍里氏這時候過來,肯定是有事。姜鄢也不想浪費彼此的時間。她一會兒還要去忙呢。

她這樣直接,赫舍里氏倒是有些恍惚,只管看著她問:「娘娘在宮中,過得好么?」

姜鄢玩味一笑,還是很有耐心的回說:「好啊。」

赫舍里氏心想,是啊,怎麼會不好呢?頂著這樣一張臉,受盡皇上萬千寵愛。皇上獨寵,太子親近,眾妃之首,無人敢對宸淑妃不敬,這樣的待遇,怎麼可能不好?

赫舍里氏以為自己心中是有恨的。可是在見到人之後,才發覺自己此前的糾結純粹是可笑的。宸淑妃進宮,是皇上接她進來的。

家中已經告訴過她,是宮中直接下旨,令人來接的,甚至都等不到庶妹長大。

她和這個庶妹,交集不多,形同陌生人。

她是不大喜歡庶妹的長相,可現下看來,這長相又好似一種天賜,讓她還能看見長姐生動的容顏。

宸淑妃說好,赫舍里氏心裡卻知道,替身入宮,侍奉皇上,宮中迎來送往,未必就是好。

她這容貌,又是風口浪尖上的人物。也難怪她入宮后十分低調,不與眾妃來往,總是聽說她不愛出門,只管自己關起來門來過日子的事。

可高調起來,偏偏又是那樣顯眼。

赫舍里氏是最了解她姐姐的,她姐姐不是這樣的性子。若論起來,宸淑妃與她姐姐,除了一張臉,其餘的地方,再沒有相似的了。

宸淑妃能有今日,依靠的絕不僅僅只是這張臉。

赫舍里氏便只見了這一面,一下子就推翻了心中之前的許多定見。

她原本就打定了主意的事情,此時更堅定了心中的想法。

赫舍里氏收起心中雜念,打起精神來,瞧著殿中伺候的都是宸淑妃身邊親近的人,又都是她姐姐從前身邊的人,赫舍里氏很有安全感,直接將要說的話全說了出來。

「妾身今日前來,是有些冒昧了。望娘娘見諒。」

「實是有些事情,妾身思量再三,還是覺得應當同娘娘說明。該如何定奪,還是要等娘娘的示下。妾身及夫君,為此事日夜懸心,還請娘娘做個主。」

赫舍里氏說的,還真是鈕祜祿氏的事情。

鈕祜祿氏早幾年鬧騰過府里后,安靜了些時候,後來陸陸續續小鬧過幾回,都不是什麼大事,吵著要孝昭皇后的舊物,府里找出來也就給了。

可這一二年,就越來越過分了。

原本姜鄢進宮后,外頭只有些零星的傳言,並沒有形成什麼氣候。也就是說幾句,沒造成什麼影響。

可鈕祜祿氏偏不高興,她私底下找人到處散步儲秀宮的傳言。

最後變本加厲,直接找到了法喀的頭上。

「貴妃想要公爺為她造勢,想要藉此扳倒娘娘,讓娘娘一敗塗地。貴妃還想讓公爺幫她更進一步。皇貴妃的位置,貴妃已看不上了。貴妃想要那最尊貴的位置。非但如此,貴妃還要公爺想辦法,將七阿哥送到她膝下養著。皇后養子,也是嫡子。」

「貴妃的意思,是先養著七阿哥。待將來再有了親生的阿哥,她便更有倚仗了。到時候,後宮所有人,都不及她尊貴。」

鈕祜祿氏是真的瘋魔了,也真的魔怔了。

法喀都被她折磨瘋了,法喀根本不想干這些事,也沒幹過,但一直被鈕祜祿氏催著,法喀也很煩。

眼瞧著外頭的傳言愈演愈烈,法喀怕鈕祜祿氏越來越瘋,最後把他們府里全都連累了,就與憂心忡忡的赫舍里氏商量后,決定告發此事。

而他們的第一選擇,就是姜鄢。

姜鄢還說呢,先前鈕祜祿氏是真的有點瘋了,天天陰陽怪氣說那些話,如今算是找到癥結所在了。鈕祜祿氏布的局,眼看著完成了三分之一,依她的個性,自然是要得意起來的。

可沒想到算錯了太皇太后的態度,反而自己被禁足了。

現如今,法喀也頂不住壓力,讓福晉到她這裡來告發。

就這些籌劃,哪怕後頭的還沒做,就憑藉鈕祜祿氏勾結外臣陷害后妃,也夠她喝一壺的。

「可你們為什麼要找我呢?」找姜鄢,這事兒還拐著彎呢。

直接找康熙告發不就好了。

赫舍里氏踟躕片刻,才說:「妾身夫君,尚念及骨肉情意。想讓妾身來說情。」

姜鄢哦了一聲,不做評價。

赫舍里氏卻好似很窘迫,忙又說:「娘娘別誤會,妾身與娘娘是一家骨肉,妾身並不是來說情的。貴妃所為,全是針對娘娘,娘娘無需為她說情。」

赫舍里氏對鈕祜祿氏,也是真的無語了。不打算容忍。

赫舍里氏望著姜鄢,輕嘆道:「是妾身自己。想過來見一見娘娘。和娘娘說一次話。」

她不和這個庶妹親近,平日里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生疏太久,一直都是陌生人的相處方式。太靠近了大家都會很不習慣。

她只能用這種方式過來,說說話,稍微了解一下。而得到的反饋,已經比她想象中好太多了。

姜鄢沒有為赫舍里氏花費什麼精神,也懶得去猜測她的心思。

姜鄢看了李嬤嬤一眼,李嬤嬤會意,輕輕點了點頭。

姜鄢就問赫舍里氏:「你過來時,可有人看見?」

赫舍里氏是悄悄過來的,並沒有讓人看見。與她相熟的人也只以為她是去小解,沒人知道她過來儲秀宮告發貴妃。

姜鄢點點頭,不著痕迹的看了李嬤嬤一眼,李嬤嬤就笑,借口要為主子與福晉添茶,出去了。

等李嬤嬤再回來時,康熙沉著臉當先進來了。

赫舍里氏嚇了一跳,沒想到康熙會過來。也沒想到李嬤嬤竟是出去請康熙的。

姜鄢懶得管這事,見李嬤嬤將康熙請來了,便將主位給康熙坐著,康熙牽著她的手,讓她在旁邊陪坐。

李嬤嬤顯然對康熙說了些,康熙見了赫舍里氏,就沉聲說:「將你所知,再說一遍。」

康熙與姜鄢那是大不相同的。

在姜鄢跟前,赫舍里氏是主導的一方,她想如何說就如何說。

可康熙在這兒,天子威勢,幾乎是將她當做犯人般審問,赫舍里氏半點都不敢隱瞞。

一五一十全說了,康熙問什麼答什麼。

待問完了,赫舍里氏才驚覺自己一身都透了大汗。

康熙在乾清宮批摺子,李德全說李嬤嬤有事求見。

李嬤嬤有事,便是姜鄢有事。康熙知曉這時節姜鄢在忙壽宴的事,輕易不會讓人過來,立刻就讓李嬤嬤進來。

一聽李嬤嬤稟報,康熙勃然大怒。

心中怒,面上沉肅一片。

來儲秀宮見到了人,對仁孝的親妹妹也沒有半分好臉色。

聽完赫舍里氏所言,康熙暗暗咬了牙關,鈕祜祿氏真是好大的膽子!

「人,朕帶走了。」

對上姜鄢的目光,康熙眸光稍稍軟了些,可聲音卻浸透了寒意。

姜鄢點頭:「好的。」這事兒她真的懶得管,她也管不了。

就像她小時候教給胤礽的那樣,解決不了的問題,可以全部心安理得的丟給康熙。

康熙會解決好的。

德鄢對這個姐姐,真的沒什麼感情。姜鄢對她,就更沒有什麼感情了。光憑一面之詞,怎麼知道赫舍里氏沒有同法喀私底下做什麼傷害她的事情呢?

究竟如何,還得康熙去查了才行。

康熙將赫舍里氏帶走了。

今夜還有皇太后的壽宴,赫舍里氏還得正常出宮才行,否則外頭的人會起疑心的。

康熙早就著手在調查此事,此時更不宜驚動外頭的人。

康熙回了乾清宮,當機立斷先調查赫舍里氏和法喀。

姜鄢說不管就是徹底的不管了。

康熙既沒有聲張,自然就是不希望這些事外傳或者讓不相干的人知道。

姜鄢也就一切如常,照舊給皇太后預備壽宴。

只聽李嬤嬤說赫舍里氏照常出宮了,姜鄢也沒太放在心上。

皇太后壽宴,自然不宜大動干戈,連太皇太后都瞞著了,這事就是康熙自己一手辦的。

等皇太后壽宴過後,宮裡宮外一切都風平浪靜的時候,康熙有了十足的把握,才把這事兒翻出來,一個個開始算賬。

康熙前頭事忙,有幾日沒來後宮了,姜鄢樂得清閑,斜倚在美人榻上看院子里的春光。

李嬤嬤給她一樣一樣掰扯結果。

「與流言有關的人家,奪爵的奪爵,流放的流放,都治了罪。」

「鈕祜祿氏府上,唯一的差事也擼了。如今只剩下祖上的爵位。」

「鈕祜祿氏褫奪貴妃尊位,被皇上送出宮去了。圈禁在山上,誰也不得見。宮裡宮外,再無人敢說什麼了。」

「有了皇上的態度,便是議論也只是悄悄的,不敢再亂傳主子的不是。」

「還有一件,前日明中堂因什麼事情,得了皇上的訓斥,將大學士之位給罷黜了。」

姜鄢聽著聽著,聽到最後一條,頓了頓,問李嬤嬤:「外頭說寵妃干政的話,是明珠傳的嗎?」

李嬤嬤說:「這一項未有定論。查不到源頭了。」

姜鄢哦了一聲:「那就是說,未必是明珠傳的。也許同他無關。」

李嬤嬤說:「也許同他有關。」

姜鄢撐著下巴說:「可看這一項,倒不像是摻雜在裡頭的。」

姜鄢想不通,她素來也不關心朝政,直接略過,反正同她無關。

姜鄢示意李嬤嬤繼續說。

李嬤嬤便說:「皇上這邊的所有動作,但凡有所牽扯,都不曾放過。」

「主子叫奴才關注太子爺那邊的動靜。這段時日,盯著永壽宮的人回話說,太子爺並沒有對永壽宮做任何事,太子爺一絲一毫都沒有參與此事。」

姜鄢聽到這兒,放了心,心想,胤礽還是很乖的,她先前找了個時間勸了胤礽,胤礽就沒有動手,可見胤礽還是知道輕重的。

結果她白日才這樣想完,晚間胤礽就過來用晚膳,然後給了她好大一個『驚喜』。

胤礽如今也是大忙人,已經許久不曾來儲秀宮用晚膳了,多是姜鄢去毓慶宮瞧他。

每次去瞧的時候,半大少年都是一片的疲憊,被學業給折磨的。

今日來儲秀宮用晚膳,卻是一臉的春風得意,言笑晏晏,十分快樂的樣子。

姜鄢遞過去一杯新鮮果汁,笑道:「殿下遇著喜事了?」

看這模樣,是被康熙誇獎了吧?

胤礽接過果汁一口氣飲完,望著姜鄢十分快樂的說:「當然是大喜事啊。」

「姨母,明珠被皇阿瑪罷黜了。你開心嗎?高興嗎?我給你出氣了。以後,他再也不能暗搓搓的欺負你了。」

姜鄢吃驚道:「明珠被罷黜,是太子殿下乾的?」

「對啊。」胤礽直接就認了,「我說了我要給姨母出氣的。我不會看著他欺負姨母。那些所謂干政的流言,即便不是他,也與他脫不了干係。」

「鈕祜祿氏明修棧道,明珠他們未必不能暗度陳倉啊。」

姜鄢其實在乾清宮遇見明珠多回了。

這個人即便與那些流言無關,姜鄢也能很敏銳的感覺到,明珠不喜歡她。

這種不喜歡,甚至可以追溯到她剛進宮那會兒。

那個套子,不就是想把她和太子一起幹掉么?是他們沒上當而已。

明珠是為了大阿哥。而她,則被認為是與皇太子親近。註定是有了派別之爭的。

從前只是個普通后妃,現下是眾妃之首,明珠當然不會高興。

姜鄢只是懶得理會,不想理會。實在是太麻煩了。

可眼前就有個不怕麻煩的,十年報仇都不嫌晚的,還有個一定要給她出氣的皇太子在。

胤礽還是特別高興的樣子,姜鄢都沒問,他就叭叭叭把他怎麼操作的全說了。

「明珠也是自作孽,我只是在朝中找人暗中引導了一下,然後他就被人告發了。之後事情越牽扯越多,事兒越鬧越大,徹底鬧翻了天,皇阿瑪生了大氣,徹底惱了明珠。他的大學士就被罷黜了。現下回家了,估摸著往後這些年,明珠都不會再被皇阿瑪重用了。」

「只是明珠在朝中根基頗深,想要徹底不讓他回朝,還是有些難度的。不過現下這樣已經很好了。至少,大阿哥那邊沒了倚仗,就會安靜些。」

姜鄢望著興奮的少年,輕聲問:「殿下說找人暗中引導,找的誰?」

胤礽笑道:「索額圖啊。現下有這個能力的,又肯幫忙的。還絕不會泄露的,便只有他了。」

索額圖,明珠在朝中的死對頭。

與此同時,也是在未來那許多年裡,激化胤礽與康熙之間父子矛盾的罪魁禍首。

姜鄢彷彿看到歷史的滾滾車輪朝著她的臉無情的碾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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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平妃不想當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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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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