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漢陽（十一）

五個中隊長到齊，羅力並沒有讓大家討論關於小分隊的問題，只是宣布自己、皮紅艷、郝玉芝組成小分隊，另外確定了五個人選，讓各個隊長回去調派過來。他沒說需要有人留守，只說了目前的人口和物質狀況，還有齊恩澤的日程安排，以及接下來幾天的任務。然後，就讓中隊長們回去執行。自己和齊恩澤躲到這間大辦公室的一角，抽著煙，商談關於小分隊的事宜。

中隊長們炸了，主要矛盾都集中在小分隊的問題上了，幾個人沒著急走，而是找了間空房子，湊一塊商量。只有劉凱旋，笑嘻嘻的湊到了羅力跟前。「羅隊，我想留下。給我一個小隊。」

「嗯，你說說想法。」羅力並沒感覺到吃驚，劉凱旋有想法，有擔當，有野心，或者說有志向，他和司鵬羽有點像。

「漢陽雖然失陷，可是這裡還有很多人在生存，有躺平的，肯定也有抵抗的，因為從進入漢陽，我們就能聽見零星的槍聲。南中縣太小了，需要防禦縱深。如果能把漢陽市的倖存者組織起來，那起碼可以成為南中縣的一個前哨。雖然這個前哨有點太大了，可是能為南中提供寶貴的情報。另外，這裡物資太多了，我想把人組織起來，一方面統籌發放，另外還能找機會陸續往南中運。最後，不僅可以運物資，也能運難民。他們大部分應該已經嚇破膽了，留在這裡只能被拖走當口糧，拉回南中，或許還能恢復一些生氣。」

劉凱旋的想法是好的，但是這個任務太艱難了，倖存者未必都會願意聽別人指揮，甚至不一定願意和別人聯合。恐怕很多倖存者抱團已經成了匪幫了，危險性太大了。

「怎麼做？」

「第一，能聯絡的先聯絡，同時建立防區，先確保一個相對安全的區域，讓人們安定下來。人安定了，心就容易安靜了，就能理性的思考了。

第二，肯定有想稱王稱霸的，抓住機會，殺一儆百。但我會努力聯合，融合，殺人是最後手段。畢竟多一個拿槍的，就多一個殺狗的。

第三，我會找到城市打巷戰的辦法，以生存為主，只要能活著，就是一顆釘子。我不會死守任何一個地方，但也不會放過殺狗的機會。

第四，殺小放大，殺少放多。儘可能通過戰鬥，恢復他們的信心。慢慢的就能有更多的人投入戰鬥，而且，想要離開的人就會減少，這樣就能減輕南中縣的壓力了。

第五，如果順利，我會儘可能的建立起一套防禦體系，這樣應該能堅持的時間長一些。如果可能，我會擴大監視範圍，儘可能搜集情報。

沒了，暫時就想了這麼多。」

羅力點點頭，「來的路上就想了吧？」

「是。」

「好，我說說我的看法。第一，心不要太大，取得進展，就要穩固住，別狗熊掰棒子。第二，戰鬥不要總是以游擊為主，時間長了，就會變成游而不擊了。機會成熟的時候，要考慮打硬仗。第三，不要有山頭思想，很危險，會過不下去的。第四，要把漢陽當成南中伸出去的拳頭，能伸出去，也能收回來，如果只能伸出去，早晚要被剁手。好了，提要求吧。」

「我要第六小隊全體，還要加幾個人，會用電子設備的，還有無人機和電腦，另外，需要建立聯絡，這要靠南中縣方面來辦，最好設立幾個聯絡點，電話能拉上最好。還有，以後可能會有人員和物資方面的要求，我希望能盡量滿足我。當然，我不會指望南中派人過來幫我把漢陽拿下來，就是有特殊需要的時候，希望能得到支持。」

「第六小隊給你，高啟明和成文才的小隊也給你，我還會派幾個人幫你建立情報組，聯絡方面南中會想辦法。如果有需要，儘管說，給不給另說。人員方面如果有想要的就提，批不下來，最後差多少，我給你補上。就這些。」羅力點了一根煙，然後把打火機扔給劉凱旋。

「人由羅隊定，你那肯定要統籌安排。」劉凱旋嘿嘿笑了笑，把打火機揣進外套的內兜里。「不過，高啟明和成文才是一個套路，留一個就行了，給我高啟明吧，成文才得回去成家，留在你身邊，也能有用處。」羅力點點頭，高啟明和成文才要是在一塊，很容易發生矛盾，劉凱旋初期需要解決的問題很多。可是對於這兩個人，羅力還是有別的想法，暫且先留一個吧。「那就把第三小隊掉給你，另外從梧桐區抽調200人給你，到時候你自己安排。去把需要的裝備和設備列個單子，回頭跟齊團長商量一下。」劉凱旋眼睛一亮，這麼多人？「明白！」劉凱旋抿著嘴唇，用力的點了點頭。然後和羅力一起轉頭看著齊恩澤。

「我沒什麼指示的，提要求吧。」其實齊恩澤想到了一些東西，可是劉凱旋和羅力已經商量好了步驟，自己加進去，可能會擾亂劉凱旋的思路，另外，他們說的這些已經夠多了，如果都能做到，就已經很難得了。

「我要人，技術人員。有很多軍隊設備，我不會用，也有一些是可以修好的，放著生鏽太可惜。另外，電子設備方面也需要有人來，如果可能，把雷達修好，還有一些自動設備。比如自動武器站，那可是釣魚挖坑的好東西。」劉凱旋很高興，能跟齊恩澤提條件，這可是難得的機會。

「我回去馬上組織人手，盡量每個方面給你派一兩個人，組成一個技術班，歸你指揮。我還會給你留下幾架大型無人機，如果遇到突髮狀況，通訊中斷，可以設定好程序，把消息讓無人機帶回去。不到兩個小時就能收到。而且那東西釣魚挖坑比地面武器站還好。通訊聯絡方面，我們會儘快商量一個方案，儘快建立聯繫。」看著眼前目光堅定的年輕人，齊恩澤忍不住伸手在劉凱旋的肩膀上用力拍了一巴掌。

「啊。」劉凱旋驚叫一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媽的，都是戲精。齊恩澤心裡罵了一句，轉身走了。

當劉凱旋舉著打火機出現在幾個隊長面前的時候，正在討論羅隊行動，討論漢陽形勢的隊長們驚愕的表情讓劉凱旋非常滿意。然後郝博雅帶頭給了劉凱旋一個脖溜，剩下的都上來一人打了一下，接著，一邊罵，一邊和劉凱旋緊緊擁抱。

羅力把劉凱旋列出來的裝備清單遞給齊恩澤，齊恩澤看了一眼，然後又用筆勾掉幾項，繼而又添加了更多。齊恩澤把清單收好，拿過兩瓶水，遞給羅力一瓶，自己擰開瓶蓋，舉著瓶子，伸到羅力眼前。

「怎麼說，這也是值得慶祝的事情吧。」

羅力笑著擰開瓶蓋，和齊恩澤碰了一下瓶子，喝了一口水。是啊，值得慶祝，劉凱旋是第一個自立門戶的，以後還會有更多的人，可能是王俊卿，可能是宋衛平。

「其實你比他更合適。」齊恩澤還是忍不住提醒了羅力一下，他其實更願意看見羅力離開南中縣，在漢陽市發展，哪怕漢陽市條件很艱難。但在他的眼裡，南中縣就是一個大染缸，不，是一個糞坑。

「我知道，但北安鄉防線更重要。第一炮灰大隊的戾氣有點重了，別人壓不住。」

「來之前就想好了？」

「嗯，我這一路上一直把第六小隊給劉凱旋帶著，就是給他提個醒，也是看看他們行不行。」

「唉，你們這幫猴崽子，長得太快了，都會走一步看三步了。」齊恩澤心裡很高興，來之前，他還想過，要不要點一下羅力，沒想到，不僅羅力早就有想法，連劉凱旋都是早就考慮過了。現在，他不用再去提醒羅力，注意培養自己的格局了，感謝皮紅艷給羅力上了一課。

「不好嗎？」羅力發現齊恩澤的表情似乎還是有點沉重，納悶的問道。

「好，就是容易摔跤，而且，要是死了，會讓人心疼，很疼。對了，那個打火機是怎麼回事？劉凱旋好像很重視。」

「第一炮灰大隊剛成立的時候，我給這幫外地孫子訓話，誰能第一個拉著隊伍另立山頭，那個打火機就是我的禮物。獨此一份。打火機是從郝博翰那搶的。」

「......」齊恩澤。

皮紅艷並沒有參與羅力他們的事情，反正出發前，她會和羅力碰頭，商量行動的方案。她找到郝玉芝，她要抓緊時間，向這個與自己親近的小妹妹傳授一些知識和技巧，爭取通過這次行動，來打破郝玉芝心中的某些恐懼。

「這次行動，是一次標準的滲透和偵察行動。所以，我作為特戰隊的指揮官，是必須參加的，不用擔心我的身體。羅隊本身有很多別人不具備的優勢，比如他對這裡的地理環境熟悉，是最好的嚮導選擇。另外，他也是最能獲得對方信任的人，是鑰匙。另外，他對於你們民兵有很高的威信，能保證小分隊成員對命令的執行力，所以，他還是一個關鍵點。因此，羅隊也是必須參加的。這種滲透和偵察行動必須要有觀察點，狙擊手是最合適的。我推薦了你，因為對於狙擊手來說，觀察能力是最重要的能力，你這方面不錯，但是還不夠。」皮紅艷說完，看著郝玉芝，希望郝玉芝能夠接受自己的這個安排。

「好，我沒問題。」郝玉芝想的簡單，有力哥，有艷姐，那還有什麼可擔心的？而且她能感覺到，皮紅艷一定是要通過這次行動，傳授自己很多的知識。她發現皮紅艷不像一個教官，更像是一個姐姐，一個老師，她恨不得把她的東西，一股腦全塞進自己腦子裡。她很親切，很嚴格，很急迫，她是優秀的軍人，是善良的姐姐，是恨鐵不成鋼的嚴厲的老師。

皮紅艷鬆了一口氣，她雖然比較肯定郝玉芝會接受自己的安排，但還是擔心她會因為某些自己不知道的原因，拒絕這次行動。現在，可以教她東西了，這個親和力很強的妹妹是值得自己精心雕琢的。

「我有一種感覺，不知道對不對。我發現你似乎不太會應付近距離的戰鬥，一旦敵人離你近了，你有一些慌張。」皮紅艷看著郝玉芝的眼睛，等待她的答覆。郝玉芝有點不好意思的點點頭，艷姐真的很厲害，只觀察了一次戰鬥，還沒有出現近距離接觸的戰鬥，她就發現了自己的弱點。郝玉芝忍不住把自己在圍攻之戰中的驚慌失措告訴了皮紅艷，皮紅艷笑了，笑得很開心，不是嘲笑，而是那種看著自己妹妹做錯了事，而發自內心的親昵，安慰，保護的笑。

「好吧，你這方面應該缺乏系統的訓練。另外就是經歷的戰鬥少。狙擊手的任務是獵殺，偷襲。在這之前，首先是潛入、滲透，這都是離不開和敵人近距離接觸的。所以，狙擊手所有的隱蔽措施其實就是為了自保，因為狙擊手總是要在危險的環境中執行任務。如果是一個絕境，該怎麼辦？首先你要想辦法給環境的困難度降級，這需要做足夠多的準備工作。如何確保你最佳位置的安全，隱蔽的手段，目的就是麻痹敵人。讓他們認為那個位置是安全的。而當你執行任務后，你還是會陷入絕境，那就要你事先做一些安排。這時候隱蔽的手段就是轉移敵人的注意力，而最佳方法就是製造混亂。你不能深陷絕境的時候才開始做這些事情，在你執行任務之前，就應該已經做好了完善的布置。一旦完成任務，馬上啟動你事先的準備，讓敵人混亂，混亂的是敵人的思維，讓他們不知道你任務的目的。讓他們不知道是一次刺殺，還是一次千軍萬馬的攻擊。那誰還會來追擊你呢？還有……」

郝玉芝漸漸的感覺皮紅艷似乎為自己打開了一扇窗戶，讓自己看見了不同的風景。

「就說你那次戰鬥，在戰鬥之前，你是知道肯定會陷入包圍的。這時候，你就該有所準備，轉移的路線，藏身點，轉移的順序。以及掩護的陷阱，製造混亂的陷阱。比如，你可以事先在院子里放兩個燃燒瓶，蟲獸過來的時候如果踩碎了，是不是會引起一點混亂？這時候，你會比較從容的選擇應對方式。當然，你必須事先規劃好自己的應對，而不是當時現想，那可能會來不及。記住，敵人的混亂會讓你和你身邊的戰友冷靜下來，這會大大提高你和隊友的生存概率。另外，那個羅隊長，你完全可以和他稍微拉開距離，然後幫助他處理蟲獸，讓他來幫助你阻擋蟲獸。」

「啊，那不是把力哥當肉盾了嗎？」郝玉芝覺得這個想法有點太過分了，不是應該並肩作戰嗎？

「呵呵呵。」皮紅艷笑起來也挺好看的，「如果他能力夠，為什麼不能讓他當肉盾？何況，當時，你好像不止把他當肉盾，他就像一隻張開翅膀的老母雞，而你是在翅膀下尋求保護的孩子。」

「哎呀，一想起來，就覺得好丟人啊。以前總覺得就算我提前安排了，還是會被力哥的決定打亂，索性就聽他的算了。後來才發現，因為他太強了，我對他產生了不該有的依賴性。所以，我想讓你幫我訓練這方面的能力，真的不想當個小孩子了。」郝玉芝這個想法一直沒機會說出來，因為她覺得應該等皮紅艷身體恢復好了再提這個要求

皮紅艷撫摸這郝玉芝柔滑的黑髮，「所以，這次行動，是個好機會。記住，每次戰鬥之前，必須要做到足夠的準備。戰鬥，是生死的拼爭，必須要投入全部的資源，尤其是動腦子。而且是在戰鬥之前就要投入，因為，真正的面對面的戰鬥，只是全部戰鬥的一部分。從你拿起槍，就應該全力以赴的為生存做準備了。並不是每個人都適合當軍人，拿起槍，未必就能保護自己。記住，糊塗蛋，死得快，永遠別相信運氣。」

「艷姐，我會成為像你一樣的人嗎？」郝玉芝認為皮紅艷就是自己成長的目標，可是接觸越多，她發現差距越大。

「當然啊，要是徒弟不能超過師傅，那隻能證明師傅是個笨蛋。你覺得我是笨蛋嗎？」皮紅艷把郝玉芝摟進懷裡，此時的她顯得明媚而溫柔。

「艷姐不笨，是我笨。對了，艷姐，我六哥看你的眼神好像不太對哦。」郝玉芝很自然的進入了好姐妹無話不說的狀態。

「。。。。。。」皮紅艷。這孩子，這種時候，她竟然會想到這些毫不沾邊的事，皮紅艷覺得好笑。但她明白，這其實是郝玉芝舒緩緊張的一種方式。就像自己當初進入特戰隊，身邊全是男性，強悍的男性，自己不僅沒有安全感，反倒產生了極大的壓力。一直到她遇到了那座山，於是，她開始努力攀爬那座山，希望能夠站上頂峰，超越那座山。可最終，自己卻忽略了山的美好。

「好了，咱們抓緊時間開始吧。」皮紅艷不想再回憶那段美好，以及後來的悲痛。「每次行動，首先是從裝備開始。潛入行動，意味著長距離，複雜環境中的移動。所以，裝備要全，但是不能笨重。因為需要隱蔽，因此，我們需要準備一些特殊的裝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