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鄉之中任游徼

第二章 一鄉之中任游徼

秦漢之際,一縣之中豪強、富庶之人往往居於閭右,貧民、尋常百姓則居於閭左,因此有言閭左豪右。

「閭」即里巷的門。

朱信穿過了里門,走向閭左。屋舍的排布參差不齊,比起歸亭的亭舍,這些房屋的建造的時間或許比較長了,屋舍的牆壁爬著青苔、不少牆壁漏下白灰,木門也顯得陳舊,屋外檐口下鋪陳的方磚也坑坑窪窪。右邊有幾間的屋頂上還有雜草冒出。

此時只是下午,閭左的人們大多在田裡或水裡勞作。偶有三二頑童奔跑打鬧,撞到了朱信,只抬頭看了看,便又歡鬧逃開。

朱信也不在意,隨即看向眼前的房舍。和其他屋子比,顯然佔地更廣,院牆完好,門前乾淨,顯然常有人打理清潔。院門之上掛著牌匾,寫著「朱府」。

門邊坐著一位蒼頭,看到朱信,立刻起身行跪拜之禮,朱信上前攔住,笑著道:「大兄和二兄在府上么?」

蒼頭諾諾道:「二朱君正休沐在家,大朱君在郡里做主薄,回不來。」朱信瞭然,拍了拍他的肩,進屋去了。

蒼頭看著他,自語道:「本以為小朱君去拜了賢師后就跟大朱君一樣看不起咱了呢,想不到朱君還是這麼和善啊。」

朱信的二兄叫朱皓,長兄叫朱符,他們倆個是朱儁的親子。

換了身乾淨的衣服,朱信見到了二兄。

朱皓正端坐席間,手執《吳越春秋》,讀道:「越王乃召相國范蠡、大夫種、大夫郢問曰:『孤欲以今日上明堂,臨國政,專恩致令,以撫百姓,何日可矣?惟三聖紀綱維持。』」所述正是春秋時越王勾踐奴於吳王后的治國之策。

又讀道:「范蠡曰:『今日丙午日也。丙,陽將也。是日吉矣,又因良時,臣愚以為可。無始有終得天下之中。』大夫種曰:『前車已覆,後車必戒。願王深察。』范蠡曰:『夫子故不一二見也。吾王今以丙午復初臨政,解救其本,是一宜;夫金制始,而火救其終,是二宜;蓄金之憂,轉而及水,是三宜;君臣有差,不失其理,是四宜;王相俱起,天下立矣,是五宜。臣願急升明堂臨政。』」正是范蠡、文種兩位大臣的勸諫。

最後讀道:「越王是日立政,翼翼小心。出不敢奢,入不敢侈。善哉,主聽臣言,禁奢絕侈,方使民富國強。」轉而又道:「若天子可聽賢臣之言,不行奢侈之舉,則天下安有民不果腹,內政不興。」不禁嘆息。

嘆息之際,朱皓忽然發現房中多了一人,見是朱信,放下了書捲起身喜道:「阿信回來了,三年學於餘姚虞公,可見得越地名儒。」

朱信說道:「虞公慧明,說文授經頗有道理,焦、韓氏弟子亦多才俊。」話語一頓,又有些不好開口。

朱皓卻知道朱信心中所想,道:「你於數月前所託,郡中的大兄已幫你求得了游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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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職,不過你卻不願就任縣中佐吏,而欲就任鄉中,大兄可惱了好久。」

見朱信不以為意,朱皓只好提醒道:「任於一鄉便諸事纏身,更何況世道不平,你又急於出仕也無經驗,唉。」似為朱信涉世不深又不從長者之言而惋惜。

朱信說:「不勞兄長費心了,兄長也知信之性格,不願鬱郁於文房一室,治鄉理民,信之願也。」

見朱信如此堅定,朱皓也不再勸,遞給朱信一封書信,說:「此為阿父由朝中向你寄來的信。」

朱信展信,信里寫著:

阿信,自吾上任交趾太守便一別數年,汝已至加冠之齡,又將出仕。吾便先為你取字,汝名信,《左傳》有言:君子之言,信而有徵,故怨遠於其身。便為汝取字明徵。汝年幼多舛,大病之後性情大變,但仍好學有禮,吾觀在眼中,汝出仕一事,當儘力而為,秉公任直。勉之。

觀畢,朱信仰首嘆道:「阿父愛我。明徵知道了。」

……

……

這數日,朱信未曾出門,一是上任前稍作休整,二是規劃著自己的「大計」。

「大計」即是憑官位聚鄉眾之力自保,倚親族之力以蔽身。

為何要如此規劃呢?正因朱信是今人,他知道接下來將發生的大亂。

數年前,「朱信」初到這個時空,第一個見到的名人就是他的養父朱儁。如果說這是重名,那麼在熹平元年時會稽妖賊許昌於句章勾結萬人作亂,朝廷平定賊亂時,孫堅這個名字又傳入耳中。

之後又聽說了袁本初。朱信算是熟知歷史,哪能不知這些如雷貫耳的名字。隨即意識到自己在漢末。

按理說,有個在朝廷做諫議大夫且為都亭侯的養父,朱信的生活不說仕途平步青雲,至少也是生活衣食無憂。

可朱信卻知道朱儁、朱皓、朱符三人都死在了不久的漢末亂世,更知道距黃巾之亂的爆發不到三年了。黃巾起事擁眾百萬,席捲八州,揚州不幸在此之列。

朱信明白所謂的農民起義有多麼血腥,更明白兵荒馬亂的時候沒什麼比弱小更悲哀,想站著活在亂世,就要自己掌握權與力。

而沒有什麼途徑比步入更高的階級更快獲得權與力。仕途,成為了朱信計劃的不二之選。漢時入仕的主要途徑有二。一是由朝廷中央徵辟,二是由地方舉薦。

第一條不用考慮,第二條則又有兩條路,郡縣文吏或就任鄉間。數年前本地許昌作亂,不也殺了一批縣中官吏。所以本著自保的想法,雖然兄長和阿父希望自己任於縣中,朱信也決心做一鄉官。

……

……

初日升起,歸亭開始忙碌了起來。吳程拿著把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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帚,邊打哈欠邊開門,揉了揉眼,怨道:「可恨阿尚,乃翁的錢都敢贏,還害得我喝到半夜,等乃翁當上了亭長,看不讓你全吐出來。」

看到道上來了一位腰綁青紺,左手拿酒,頭戴斗笠的青年,吳程還沒見過這麼年輕的百石吏,定睛一看,竟是前些日子回來的朱信。

朱信自然的和吳程打了聲招呼,吳程卻不能像過去一樣隨便地對待朱信。吳程結舌道:「朱…朱君,你…您當上百石吏啦?」

朱信笑道:「運氣不錯,僥倖任了游徼。」便不再言語。

這消息很快被亭中幾人知道,眾人先是一驚,而後就是有人羨慕,有人祝福了。

朱信把酒按在桌上,讓李甲取杯杓,倒上了酒,道:「小子新官上任,還需諸位幫襯教導,今天來請諸位飲酒,來。」

諸人自無推脫之理,皆舉杯而酌。飲盡數杯杓。朱信搭著王孔的肩,客套道:「哎呀,王亭長啊,小子當上了這游徼,卻時常憂嘆啊。」

王孔一見朱信如此親熱,有些不適應,也客套道:「朱君起家百石吏,前途無量,也會憂嘆嗎?」

「唉,您不知,小子初來乍到,還不知鄉中深淺,這才來向您請教一二」朱信如此說道。

王孔是個人精,聽懂了朱信的言下之意,朱信是想從他手裡打探鄉里的情況啊。這可正對上了王孔的心意了,王孔曾對朱信這樣奉承,不就是看中人家的家世嘛。現在他要主動向自己求情,正好能讓關係更進一步。便答道:「朱君所問,孔知無不言。」

……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兒。朱信走出歸亭,回想著王孔所述,自己所理的郡北鄉中最北為臨海亭,西為歸亭,東至高遷亭,南至林亭共十亭百里。各亭亭長、鄉中豪強以及自己最關心的尚義輕俠都有了基本的了解。

游徼掌徼循,禁司奸盜之職,便是負責巡查盜賊。因此不可不熟知鄉中情況。

說起游徼,本是輪不到朱信來當的,可如今世道不平,盜寇橫行。上任游徼就死於寇盜之手,縣中名士多不齒任於鄉間,豪族不欲任此險職,才讓朱信撿到這百石吏。

既然情報到手,接下來就是實地下手了。

結合自己親近鄉俠的計劃,朱信決定先向俠風最盛的高遷亭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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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閭左豪右

實際上縣中是貧苦百姓居於閭右,豪強居於閭右。而《史記?陳涉世家》卻載「發閭左謫戍漁陽,九百人。」這就自相矛盾了。

然而兩者都無誤,問題在觀察者的面向,若觀察者面向里門,則是真正的閭左豪右;但若觀察者背對里門,則為閭右豪左。所以需根據觀察者面向來決定左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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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之且聽風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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