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歸府
打探了些消息,二人又歇了一會。趁著攤主不注意,華迎樽放下兩塊散碎銀子,便起身告辭,走向馬車。
張長雨笑眯眯地湊到丈夫身邊,一手搭在腰上,輕飄飄地說了一句:「聽說,有個姓華的二少爺,當街調戲民女,逛青樓喝花酒是樣樣精通啊!連已婚之婦都不放過,可真是厲害……」
腰部傳來一陣劇痛,華迎樽連忙快跑兩步掙開,大聲喊冤:「媳婦兒,那都是坊間傳言,傳言!都是他們用來抹黑我的!我從來沒當街調戲過任何人,更別提什麼已婚之婦了!」
「那也就是說,逛青樓喝花酒是真的咯?」
「這個……這個……」
「華迎樽,你給我過來!」
「哎,哎,長雨。咱有話好好說行不行!別吵到孩子,你聽我給你解釋!我當初去青樓喝酒,純是因為那裡的消費高!我從來沒幹過什麼出格的事!你要相信我!」
「我信你個鬼!你過來,我保證不打死你!」
二人一跑一追的圍著馬車繞圈,場面一時間僵持不下。
……
「華迎樽回來啦!大家快跑啊!」
「哪……哪個華迎樽?」
「還有哪個?就是你想的那個,那個混世惡魔!再不跑被他截住,可就要出大事啦!」
隨著幾個人的大喊大叫,城中心最繁華的燈市街頓時鬧的亂了套,所有人東奔西走,就近找了個藏身處躲了起來,更有膽子小的小販連攤子都撇下不管,跑的無影無蹤。
一輛馬車晃晃悠悠的由遠及近,趕車的華迎樽仿若置身事外,看到有幾個速度慢來不及躲起來的商販,還對著人家露出燦爛的笑容。
可這笑容看在當事人的眼中,卻宛如惡魔看到一隻待宰的羔羊,嚇得一人實在沒辦法,直接當街躺下裝死,胸口劇烈起伏著,卻還在內心祈禱千萬別被注意到。
張長雨聽到外面這麼大的動靜,偷偷掀開車簾往外看去,卻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忙問道:「這是什麼情況?怎麼這麼亂,街上的人都去哪了?」
華迎樽尷尬地笑著,解釋道:「長雨啊,俗話說這個……三人成虎。謠言傳久了的話……就是這幅樣子了。」
張長雨倒吸一口涼氣,驚呼道:「難不成,這都是被你嚇得?」
華迎樽連連搖頭,矢口否認自己曾欺負過百姓,還說當時自己接濟過這條街上的好幾個乞丐,也不知道如今人都哪去了。
……
「二奶奶!不好了,不好了!」
華府的高牆大院中,一打扮雍容的貴婦正在擺弄大水缸里養的荷花,突然有個貼身丫鬟一臉驚慌地跑來,嘴裡大呼小叫,驚得貴婦手上一抖。
貴婦深吸一口氣,將自己不慎揪下的花瓣狠狠地甩在丫鬟臉上,罵道:「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說,什麼事?」
這位貴婦便是華府家主華介書的二夫人——王文蓮。
丫鬟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夫人,二少爺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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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蓮面色一變,抓住丫鬟的手腕,不確定地追問了一遍:「你說什麼?華迎樽回來了?」
「是,就是二少爺。」丫鬟手腕吃痛,強忍著繼續回答道:「有人說在燈市街上看到他了,估計現在就快要到大門口了!」
王文蓮下意識的吩咐道:「快去府衙知會老爺!」
丫鬟領命,剛要離開,卻又被王文蓮抓住手腕扯了回來:「慢……不急著去。待我先去會會他,看看什麼來頭!」
說完,王文蓮帶著丫鬟急匆匆的向華府大門口走去。
王文蓮一路走到門口,夫婦二人的馬車也緩緩駛來,正巧停下。
華迎樽剛剛從馬車上跳下,王文蓮便急忙迎上,堆起滿臉的笑容試探道:「二少爺,你回來了?」
華迎樽見到王文蓮,也笑著客氣道:「小娘,是我。這麼多年不見,您身體可好?」
「好,好……」王文蓮的雙眼瞬間蒙上一層淚花,雙手捧著華迎樽的臉,說道:「二少爺,你變黑了,也變瘦了。這些年肯定沒少吃苦……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呀!……啊,抱歉,小娘失態了。」
此時,坐在車內的張長雨也掀開車簾,探出頭來。
王文蓮見到,指著張長雨問道:「這位是?」
「對了,小娘,這是內人張長雨。長雨,快叫小娘。」
「長雨見過小娘。」張長雨下了車,恭敬地行了一禮。
「呀!都有孩子啦!」王文蓮見到她懷裡抱著的花寶,驚喜的碎步跑過去,接過襁褓,「嘖嘖」的讚歎著:「小傢伙可真漂亮,他叫什麼呀?」
張長雨答道:「還沒起大名呢!小名叫花寶。」
「花寶……真可愛,花寶乖。」王文蓮哄了哄手裡的孩子,這才猛然間反應過來,連忙說道:「哎呀,你看我這毛躁的樣子!二少爺,還有長雨,別在門口站著,這像什麼話呀!快進家坐!來人,把二少爺的馬牽到後院去!」
說完,王文蓮一邊抱著孩子一邊招呼著二人,走進華府。
……
「二少爺,你這次回來不巧晚了兩天,咱家太老爺前幾日剛出門去了,說是靈杭府那邊的安剎江最近正要起潮,就被人邀請賞景去了。如果你早些回來,就能看到太老爺了。」
三人坐在廳房內,王文蓮有些惋惜的解釋道。
「哦,不急。我這次回家,能夠小住上一段時間,應該可以等到爺爺他老人家回來吧。」華迎樽答道。
「小住?二少爺,你這次回來,還要走?」王文蓮卻敏銳的抓住了問題的關鍵。
華迎樽「嗯」了一聲,為避免追問,端起茶杯呷了一口。
「你這是何苦呢!二少爺,你獨自在外打拚不容易……這就不說了,老爺也特別想你,整天的都念叨你……哎呀,你瞧我這腦子!老了總是容易忘事。我這就吩咐下人去知會老爺一聲!」
「不著急,小娘。爹他是知府,每天有那麼多公事要處理,您就別去打擾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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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沒事,二少爺。你和長雨先好好坐著休息一會,這風塵僕僕的趕路可真是太辛苦了,先喝幾口茶。我出去吩咐廚房,讓他們今晚上做一頓大餐為你們接風洗塵,再派個下人去老爺那一趟。你們坐,我去去就回!」
說完,王文蓮便風塵僕僕地走出廳房。
待王文蓮走遠,張長雨環顧四周,見無人在場,便對華迎樽說道:「迎樽。小娘做事還真是風風火火,怪不得能做的了這麼大家族的二奶奶。」
「是啊。不過說到我的這個小娘啊,我總覺得有點怪怪的。」華迎樽伸了個懶腰,答道。
「怪?這話怎麼說?」
「其實她脾氣很不好的,尤其對待下人,動不動就是又打又罵。連她自己的兒子,也就是我三弟,從小也沒少挨過她的打。不過她對我和我哥卻很客氣,從來都叫我們大少爺、二少爺,我爹每次打我,她還過來幫我攔著。要是我爺爺在面前,就更誇張了,讓她往東她絕對不往西的。」
「我以前一直覺得她很虛偽,很假……可是,我剛剛看到她的時候,卻好像突然想明白了。」
「嗯?想明白什麼啦?」
華迎樽嘆了口氣,說道:「她呀,是個側室,家裡的勢力又不大,所以嫁到我們家來,事事都得順著我爹的心,我和我哥是長房的嫡子,她也不敢得罪……我這個小娘啊,是壓力太大了,在這個家裡,她只能把心裡的不痛快,釋放到她能控制的下人身上。」
張長雨聽到這,打了個寒顫,感嘆道:「這就是大戶人家,實在太可怕了。」
華迎樽本想點頭附和,卻突然愣住:「不對吧,長雨……你們安東將軍府,那不也是大戶嗎?」
張長雨連忙搖頭道:「我們張家,可不像你們這樣,光是呆在這裡都覺得壓抑。我們那空地大,屋子少,規矩更是不多,可透亮了呢!而且……最重要的是,歷任安東將軍,那都只有一位結髮妻子!誰有你們這些中原的名門望族會玩啊,三妻四妾都是家常便飯……」
華迎樽聽出其話裡有話,連忙舉起手道:「俺對天發誓,這輩子只有張長雨一個媳婦!」
……
華府的大門緊閉,卻從後門溜出一個小丫鬟,急匆匆地往文登府府衙的位置埋頭走去。
一路走到府衙,丫鬟拿著王文蓮交給她的華府信物,由衙役帶著,來到知府的案桌前。
華介書正一臉鐵青地坐在堂內。
還未等丫鬟想好該怎麼說話,華介書卻率先開口問道:「文蓮讓你來的?」
丫鬟弱弱的應了一聲。
「行了,你回去告訴她。本知府今晚上有一頓酒席,回不去,讓她自己看著辦。」華介書吩咐道。
「是,奴婢告退。」丫鬟被堂內處處瀰漫著的寒氣浸染,連大氣都不敢喘,得到華介書的回答,逃也似的快步離開。
剛走出大堂,便聽身後突然傳來一聲瓷器碎裂的聲響,緊接著又是兩聲怒吼:「逆子!孽種!」
丫鬟打了個機靈,雙腿倒騰的速度更快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