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官道,樹林,黑衣
王文蓮將丫鬟一路拉到僻靜處,小聲問著:「老爺他,真是這麼說的?」
丫鬟唯唯喏喏地答道:「是,老爺就這麼吩咐奴婢的,一字不差。」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打發走她,王文蓮深吸一口氣,面露難色,暗道:「太老爺不在,老爺還不肯回來。這如何是好……老爺,你這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嗎?我可怎麼跟二少爺交代呀……」
如此想著,她面露愁容的走回廳房,不慎被華迎樽看到,便開口問道:「發生了什麼事?小娘,為何這般神色?」
她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態,連忙換上一副笑臉,說道:「沒事,二少爺,還有二少奶奶,天色不早了,咱們快去用餐吧。你們一路上舟車勞頓,辛苦了。小娘酒量差,但今天高興,陪你們喝幾杯,好好的接個風!」
華迎樽略為遲疑:「我爹他何時才能回來?」
「哎呀,你瞧我這腦子。我就說怎麼有件重要的事給忘了……這上了年紀,就什麼都記不住啦。」王文蓮抬手連拍額頭,說道:「老爺最近公事太繁忙。今天下午我派人去找他的時候,才得知他到岩邑郡體察災情去了,今夜,怕是趕不回來了。」
「哦……」華迎樽若有深意地點點頭:「那就算了吧,公事要緊。小娘,我和長雨今天就好好的陪您喝幾杯!」
王文蓮笑著應了一聲,帶頭往膳廳走去。
張長雨輕輕拽了拽華迎樽的衣襟,小聲道:「花寶晚上還得喝奶呢。我不能喝酒,萬一耽誤了事怎麼辦?」
華迎樽強忍著笑意:「呦,這還是那個當年跟我拼酒拼到桌子底下的傻妞兒嗎?放心吧,待會喝的是飛鶴居的果酒,香甜極了,喝完也不上頭。今天頭一回見小娘,你就喝上個一兩盅的,不礙事。」
「再說了,晚上花寶喝著摻了酒味兒的奶,也正好探探這小子的量,哈哈!」
「呸!你個沒正形的。」張長雨啐了一口,嗔道:「孩子才幾個月大,要是把身體喝壞了,我跟你拼了!」
……
夜幕降臨,文登府的街道漸漸冷清下來,路邊的酒樓商戶已經掌起了燈,透出一片繁榮的景象。
華府的後門,「吱呀」一聲打開,從府內走出幾個身影。
「二少爺,你和二少奶奶剛回來,這為何又要走哇?你的房間下人都給打理好了,老爺他明日就能回來。老爺這些年天天念叨你,想你想的緊著呢。等他回來,你讓我怎麼跟他交代呀!」
吃完了飯,華迎樽就突然要帶張長雨出府,王文蓮如何攔也攔不住,只好跟著一路勸阻過來,希望華迎樽能改變想法。
華迎樽將妻子擎上車,說道:「小娘,你的意思我明白。我只是帶長雨去附近逛逛,正好趁著爹忙的時候出去耍耍。你放心吧,我們就去玉林縣轉轉,過兩日就回來。」說完,自己也跳上了車。
王文蓮卻放心不下,繼續勸道:「為何非得急在這一時啊?天都黑了,趕夜路多不安全!待明日一大早再啟程不遲呀,那玉林縣離得也不遠,用不了一個時辰就到了。」
「嘿嘿,我就是這個野性子。」華迎樽邊歸置行李邊道:「小娘,你快回去吧,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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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冷了,別把身子凍著。我保證,到了玉林縣就去最好的客棧住,肯定不會虧待長雨和孩子的!」
語畢,「駕」的一聲,掄起鞭子抽了下去,車輪便吱吱呀呀的轉了起來。
王文蓮又喊了一句:「二少爺,帶幾個家丁路上伺候保護你和二少奶奶也好哇!」
「放心吧小娘!整個林州能欺負到我頭上的人,沒幾個!」華迎樽高聲答道,馬車漸漸加速,很快便融入在了夜色中。
王文蓮抻著脖子看著,良久,嘆了口氣,轉身往府內走去。丫鬟扶著她的胳膊,小聲問著:「二奶奶,二少爺不敢在家住,是不是……怕老爺回來再打他呀?」
「打他?為何要打他?」王文蓮皺眉反問道。
丫鬟答:「二少爺這次回來,連孩子都領來了。老爺為人一向正直,可坊間總是有傳言,說那個二少奶奶是個……」
「掌嘴!」丫鬟還未說完,便被王文蓮厲聲呵斥道:「都是惡人抹黑!以後別聽信這些謠言!下次再讓我聽到這些昏話……到時候,可別怪我沒提醒過你們!」
丫鬟連忙扇了自己幾巴掌,惶恐地道:「奴婢知罪!」
王文蓮冷哼一聲,走進府內。
……
出了城,一路走官道,伴著滴滴答答的馬蹄聲,馬車快而平穩地行駛著。
張長雨掀開車簾,面帶疑惑地問著:「迎樽,為何這麼急著走呀?小娘那麼留你都沒留住。」
華迎樽嘆了口氣,答:「小娘當時沒有明言,但我看的出來。我爹並沒有去體察災情,應該是聽說我回來,找了個由頭沒有回家。我怕見面尷尬,到時候鬧的好興緻都沒了,倒不如趁著這幾天先帶你好好逛逛,等他氣消了再回去。」
她仍有些不解:「你以前行事張揚蠻橫,整天不幹正事,所以爹才生你的氣。可如今你已改邪歸正,還在我哥那裡當上了蓮花軍的統領,這是好事,爹該高興才是呀,為何還要生氣?」
駕車的男人嘿嘿一笑,並未作答。
張長雨見狀,眼珠一轉便知曉了答案,抬手點了點丈夫的頭,質問道:「你根本沒說這事是不是?你呀,怎麼還耍小孩子脾氣?」
他氣哄哄地說道:「可我就是不服!你不知道,爹當年打我的時候一點兒都不手軟,說我根本不配做他的兒子,沒有絲毫我哥的樣子,還說我是爛泥扶不上牆,朽木不可雕也!」
「可我哥是我哥,我是我。我哥讀書厲害,但我實在不是那塊料呀!哼,我爹看不起我,那我就等見到他的時候,親口告訴他我現在的成就,看他還罵不罵我爛泥,朽木!」
張長雨笑的無奈,寵溺地道:「罷了罷了,你開心就好。」
……
行至中途,車內突然響起嬰兒的啼哭聲,接著便聽張長雨急道:「迎樽,快停車,花寶要拉了!」
華迎樽連忙停下馬來,打開車簾扶著妻子下車,二人抱著花寶走到路邊的一片小林子。待料理完畢,在回去的路上時,本來有說有笑的他突然一頓。
張長雨問了一聲:「怎麼了?」
丈夫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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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眉頭,回答道:「有些不對勁……」
還未待他說明,便見附近的樹林中閃出數十道黑影,皆身著夜行衣,只露出一雙眼睛,手持刀劍,殺氣撲面。
張長雨心頭一跳。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
華迎樽不著聲色地將妻子二人拉至身後,眼睛死死盯住領頭的黑衣人,抱拳問道:「來人何為?」
那人聲音尖利陰柔,答道:「為的是,華府二少爺的項上人頭!」說完,冷笑幾聲,笑聲之寒氣直逼骨髓。
華迎樽背在身後的手輕輕拍了拍妻子的小臂,示意她先逃,卻被反手按住。
華迎樽笑了笑,道:「我說嘛,這是官道,怎麼可能有山賊土匪……看來,我確實大意了。在林州為非作歹的時間長了,難免有些看不慣我的人,只是沒想到,竟還結下了生死仇敵。」
黑衣人首領也不著急,只將手中長劍抬起,放在眼前仔細打量,半晌,才幽幽地冒出一句:「二少爺,生死仇敵說出來就有些過了。您與我等,確實是沒仇沒怨,只是,我家主子要殺您,我們只能聽命。不然的話,死的……可就是我們這些做奴才的了。」
華迎樽仍在拖延時間:「那我能不能問一下,閣下的主子是誰?」
那人譏笑一聲:「您當然能問,可得您死了我才敢答。現在我只能斗膽說一句,聽聞二少爺如今是遼州蓮花軍的豹頭統領,武藝高強。所以,我今天請的全是高手。」
華迎樽聽聞,瞳孔驟縮,運起巧勁一掌拍在張長雨小腹處,將其推出身後數丈,厲喝一聲:「快去上車!」
張長雨見狀,心中再如何擔心不忍也沒什麼辦法,只能抱緊了懷中的花寶,撒開腿向停在路上的馬車跑去。
與此同時,首領「嗆啷」一聲拔出劍鞘,數十黑衣人緊隨其後,飛速奔向華迎樽,程半圓之勢將其包圍,還有數人分路前去追擊張長雨。
華迎樽腳下生風,后發先至攔在追擊妻子的黑衣人面前,躲開幾人拔劍的一刺,攤開雙手奪了一人的利劍,猛地拋出,登時貫穿了他的腦袋。
眼見同夥直挺挺的倒下,華迎樽的深厚功力令周圍幾人心頭一驚。
趁著敵人發愣的功夫,華迎樽朝著妻子的背影狂奔而去。
張長雨怎麼說也是生在尚武世家,練過幾年家傳的功夫強身健體,身法遠超於尋常女子,再加上馬車距樹林本也不遠,眨眼便至。
她一跳躍上馬車,鞭子甩的破風聲起。不料還未等馬跑起來,黑衣人首領便將手中長劍當做標槍,遠遠一擲,直直刺進馬腹。
偌大一匹高頭大馬,嘶鳴一聲,倒地不起。
見逃無可逃,張長雨只好將花寶放在自己身邊,轉身從車內扯出一個長條狀包裹,奮力扔給丈夫。
華迎樽接住包裹,解開,露出兩截精鋼一截槍頭。他將所有東西向上一扔,順勢跳起,只聽「鏘、鏘」的兩聲,再落地時,已手握一桿拼接長槍倒橫身前,雙腿紮下馬步,穩如磐石。
華迎樽的面前是數十位氣勢洶洶的黑衣賊人,身後是一輛拴著死馬的馬車,以及坐在車上的妻子二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