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除夕生活

今天還真是特別的一天。上午老公打了婆婆，下午我打了女兒。

我們真是一對奇葩的夫妻。

世間真有恩愛到老的夫妻嗎？

女兒長得像洋娃娃，自然卷的頭髮，大眼睛明亮而機靈，眼睫毛又長又翹，走到哪兒都有人讚美。可是我對她的耐心越來越差了。今天打她，是因為無數次拉髒了褲子，卻不願意認真大便，怕痛。水喝少了，還是零食吃多了，總之每次大便就像一場戰役。這幾天，我已經記不清給她換過多少次褲子了。讓她坐在馬桶上，她哼哼唧唧不說，還把玩具皇冠狠狠摔在地上。

我突然間就爆發了，自己也有點驚訝。使勁抽打她的屁股，她瑟縮著大叫：「痛啊！！！」可我沒有停手，也撕心裂肺地叫嚷：「拉不出拉不出，這是什麼，你看這是什麼，你看啊！」我絕對是一個瘋子。我把她的頭摁下去，讓她看沾滿了屎的濕紙巾，然後又一腳把她的小馬桶踢翻。她的眼神惶惑驚懼，哭著說：「你在幹什麼？」突然我的眼淚也忍不住流下來。是啊，我是在幹什麼呢？心中所有的塊壘，與這小小的人兒何干呢？

失敗至極，我能對付的，只有眼前這個毫無還手之力的小女孩。

我一邊哭，一邊把她拖到房間里換褲子。她小心地窺探著我的表情，看到我拿紙巾擦乾了眼淚，好像才放下心來。

每次都是這樣，鬧過一通，發泄完了，就覺得身心俱疲。

回頭想想，這樣的情況總是發生在節假日，也是一種病吧。

女兒今年五歲，等了一年才等來的她。晚上我帶她一起睡覺，那以後我的睡眠質量就一塌糊塗。我產假結束上班以後，媽媽幫忙帶她，吃了不少苦頭。

越來越黏人，不許我有任何私人時間。不許在外面吃飯，在家不許看手機。必須講故事，演戲、做手工，睡覺時坐在旁邊陪著也是不可以的，必須一起躺下。

只有她在看動畫片的時候，我才是自由的。真想如她所願，讓她永永遠遠地看下去啊，可是還得顧及她的視力。

有時也後悔的，為啥當初非要生呢。可後悔又有啥用！

我的不自由，是因為心靈不自由，不是因為有了女兒。而我心靈的不自由，又是因為什麼呢？因為我沒有堅定的理想信念嗎？因為我沒有豁達樂觀的性格嗎？因為我沒有無私的奉獻精神嗎？因為我沒有悅己愉人的技巧嗎？是的是的都是的。

簡訊提示音一直斷斷續續響起，說明我還是一個社會人。那些給我發信息的人，不管是出於什麼心態，至少還認可我的存在。因為這個，我應該感謝他們。這也是我努力工作的意義所在。我需要別人來認可我存在的價值，需要別人的敬佩和尊重，但是卻又那麼難得。

沒有儀式感的春節，這是第幾年了？居然已經記不清了。

很想走出去，就像牢籠中的野獸想去放放風。可是卻又無處可去。雖然不是無處可去，可是去哪兒都沒有意思。

也不想看書，不想看電影。

女兒因為剛挨了打，倒是老老實實地自己在一邊玩耍，不再無賴地纏著我了。

雨還是沒停，剛剛有一陣，感覺天亮起來，以為要停了，可還是沒停。

女兒如此美麗活潑，要是我把她的日常拍成視頻上傳到抖音或者快手，或許能收穫大量粉絲吧，然後就可以帶貨了，我們可以把她愛吃的零食都帶一遍，還可以找個外協食品廠來生產，創個「欣愛」的品牌，對了，欣是女兒的名字。還有她愛穿的衣服，女兒很臭美，老是喜歡穿公主的長裙，戴女王的皇冠。然後開很多很多的連鎖店，然後就可以ipo了，然後女兒從此就進入了富豪排行......

我這麼胡思亂想，真像精神病人。

女兒如此安靜，倒讓我不安起來。賤命一條！

等到我年老的時候，不受控制地拉屎拉尿在身上的時候，女兒是否也會因為不耐煩，或者因為生活的不順心，而拿我撒氣呢？即使會，我也無可奈何。那時候，我想起今日，又會有怎樣的感受呢？

我們彼此辜負，亦彼此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