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畫龍點睛
孺子牛取出一大張符紙,橫手在紙上一抹,空無一字的紙上泛起一層淡淡光輝,往身前一擺。
就像是聞見花蜜的蜜蜂,一個個文字發瘋似的涌過去,一碰上符紙,又彷彿遇險的王八縮成團,落在符紙上。
一行行鬼文是如何鋪滿中宮地面,這會也是這麼鋪滿符紙,沒一會,符紙上滿滿的承載了中宮裡的所有鬼文。
孺子牛這一手把鬼文化為己物,著實驚住三人,特別是有過一次不怎麼友好經歷的張式。
孺子牛收好符紙,張式和穿山豬正好把門裝上。
風雷噴薄而出,孺子牛把手一壓,爆發出猛烈攻勢的風雷懼伏在地面,又有不服管束之意,光亮更盛,裹挾一起的風雷大肆毀壞著。
風散雷消,石面依然光滑,沒有丁點碎屑。
孺子牛知道石面堅硬,但沒了鬼文,石面堅硬程度仍舊非比尋常,這讓他非常懊惱,一時也沒了主意。
「凝魂試試?」張式說。
「凝魂雖然強過陰陽術,可還欠缺精準、鋒利,要刻出來的門相似,憑你們的魂現在還做不到,」櫻講。
一時,四人都沒了辦法,陷入沉思。
半柱香后,孺子牛默默拿出一張符紙,多次摺疊后撕成三十二張小紙條,又按順序首尾相接。
紙條上面寫滿了字,是孺子牛收為己物的鬼文,剛到手都沒捂熱就用了。
孺子牛把紙條拋起,連在一起的紙條迅速展開,形成一扇門的模樣,跟著掉落地上,剛好圍住四人。
「要再不行,我也沒辦法了,」孺子牛劍指一點,紙條燒起。
呲呲,呲呲……
一直盯著看的穿山豬興奮道:「可以可以。」
能夠看見與燃燒符紙接觸的地面,正以極為緩慢極為緩慢的速度塌陷,相信符紙燃盡,這道門就能燒成。
成了,石面上留下一道淺淺的燒焦痕迹,門總算是有了。
張式、櫻、穿山豬在等,孺子牛也在等,三個等人,一個等門,相同的是都沒等到。
他們三個等孺子牛施術法從這扇門出去,孺子牛等這扇門直接帶他們一起出去。
穿山豬提醒,「是不是還差點……」
孺子牛一聲不響。
……
又失望了。
仔細比較兩扇門的張式突然問:「門上有個字,這門是不是也要有字啊?」
穿山豬不以為意,「總不能再刻個「中」吧。」
孺子牛一拍腦袋,大聲道:「是,是要有字。」
孺子牛還來不及為這個意外發現而慶幸,又有些喪氣,鬼文沒有了,還怎能刻字啊。
看出這點心思的櫻說:「既然鬼文可以,你就照著寫一張試試。」
孺子牛信心不足道:「但我寫的鬼文肯定不如剛才這張。」
穿山豬逮著機會道:「哪這麼多廢話,府主叫你寫就寫。」
「不用你催,」說著,孺子牛從一張儲存符里取來筆墨紙硯。
孺子牛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剛才這張符紙上的鬼文早就一字不漏的牢記心內,只等離開這個鬼地方就默寫下來。
下筆,他又因過於緊張生怕記混、記錯,心中早已不停的念了不下二十遍,然一張符紙連一半都沒寫到,更別說手心有汗開始溢出。
三人本來覺得還有七分希望出去,看到這一幕,懸了。
百多字,孺子牛硬是花了十分鐘寫完,期間張式和穿山豬幫忙研墨、擦汗。
寫完最後一筆,孺子牛跌坐地上喘口大氣,順手拿起寫好的符紙往上吹了口氣,字跡幹了,立馬從頭檢查。
孺子牛連看三遍,確定沒有絲毫出錯,把符紙交到張式手中,又指向紙上的一個字,「把撕下的符紙照「宮」字擺好,再燒了。」
可不是孺子牛憊懶,從進來中宮忙到現在,他不亞於經歷兩場生死戰,寫完符紙更耗費大量精神力,由此心力交瘁,需要好好休息。
上面是個「中」,下面個是「宮」,「中」在前,「宮」在後,正好對應中宮,前門進,後門出。
張式照他說的辦,一個「宮」字在上面這扇門對應的地面模糊出現。
可以出去了嗎?
「快!快滅火!」孺子牛驚呼中站起。
離得近的穿山豬還不知情況,張式已經在快步踩火了。
不大的火勢在幾腳踩踏中熄滅,留下一地沒來得及燒完的殘符。
才有希望的苗頭就這麼直接沒了。
是不行,所以試都不試嗎?
孺子牛講明,「這麼做我們肯定是出不去,這門是用中宮的鬼文建造,如果「宮」也用這麼多的鬼文,這門承載不下就會壞了。」
穿山豬反對,「量上一樣,可質上不同,「宮」的鬼文是你寫的,怎麼能跟中宮存在的鬼文相提並論。」
櫻已經搶先說出,「他不止是用墨水寫鬼文,每一筆每一劃還帶著他的血,再加上只刻個「宮」字,門只會壞了。」
孺子牛聽了有些尷尬,自己雖是好心,卻是辦了壞事,所以不想提鬼文里加血這事,想不到櫻都看在眼裡。
明白原因,穿山豬也不好再去責怪。
張式上前撿來孺子牛還沒收回去的筆,蘸上硯台未乾的墨,走向沒燒完的殘符前蹲下,回想符紙上的「宮」,在燒出模糊字跡的上面寫出。
他就是覺得字可以是寫出來的,僅此而已。
畫龍點睛,點睛即飛;畫門添字,添字即成。
一陣炫目彩光從地面這扇門裡散出,四人先驚再喜,光芒閃過,不見四人身影。
地面這扇門隨之崩碎,化成鬼文隱藏在中宮地面,「宮」字消失,中宮恢復早先面貌。
有一缺月正好在中宮上方,光輝照亮大半個石宮,地面沒有一絲陰影,忽然有四道黑影閃現在中宮一角,頓時引起注目。
私闖者!
又不知從哪幾處旮旯里冒出來十幾道身影,圍聚在那一角。
人呢?躲哪去了?
「退下。」
得到命令,十幾道身影來得快去也急,似乎沒有出現過。
不過,這個命令似乎不是從這些身影里的哪個鬼怪口中說出。
這時,這一角地面有陰影形成,大抵是中宮遮擋住了缺月的光線。
四人早已經遠離中宮,穿山豬挖的地道特意避開了九宮八門。
櫻停下腳步,再次確定后說:「有鬼怪來了。」
排頭開路的穿山豬停住,他沒有感應到任何靈壓,除非是利用九宮八門的力量,下意識問:「很棘手?」
櫻尋思道:「一個,多半是有求於我們,我們藏起來,張式你先應付。」
「我這有幾張符,只要不用靈力,氣息能瞞過普通鬼怪,」孺子牛把符紙給出,一人一張。
櫻三人剛走,張式手中符紙剛用,鬼怪來了,還是位「高人」,就是那種神龍見首不見尾,只聞其聲,不見其身。
「兄弟,等等。」
一聲兄弟,既拉近關係,也是個不小的下馬威。
站在旁邊和你說話,就是不讓你知道在哪,要你猜,猜不到,你怕不怕?
張式故意不言語,一動不動地站著,等它說下去。
它只身前來,就是想看對方值不值它冒這個險,現見對方有恃無恐,反倒自己又畏縮不敢,畢竟如今的地位是好不容易換來,一個不好,下場凄涼。
等了半天,張式也沒聽見聲音,但他確定對方沒走,櫻多數是說對了,這會就等它沉不住氣。
要麼一開始不做,要麼就做下去,前路再泥濘坎坷,之後風光越是無限好。
思忖片刻,它再開口,已是一番不當臣子的話,「有興趣和兄弟劃分石宮,各掌半座石漠大陸嗎?」
語驚四座,又很合理,私闖石宮罪當斬,弒君篡位罪該誅,故與之兄弟。
以身涉險,不要個潑天富貴都對不起自己,位高權重更當如此。
「餅是不能再大了,光靠咱兩張嘴,夠嗎?力不從心吶,」張式面上雖喜,又有愁容,看樣子是動心了。
「兄弟齊心,其利斷金。」
「有何良策?」
「殺龍術足矣。」
張式心道:原來是亂臣賊子,又問:「怎殺?」
「誅心。明日自見分曉,到時還望兄弟相助。」
「怎麼助?」
「怎麼打算怎麼做。」
「好。」
一塊令牌憑空落下,張式伸手接住。
「掛上令牌,可自由出入石宮,助君一臂之力。」
君,是尊稱,更是君王,是在暗指事成之後,可稱君作王。
這是多少鬼怪夢寐以求,窮極一生又求之不得的地位。
劃分石宮,掌半座石漠大陸,即使是一半,那也是高高在上,萬鬼俯首。
好處是有,壞處一點不少。
前車可鑒,石漠大陸原五級鬼怪戰死,昔日袍澤的四級鬼怪為君王位置,生死相向。
軍中的袍澤都不顧往日情分,這種半路兄弟會是寧教天下鬼負我,不教我負天下鬼?
就怕到時的「吃相」更醜陋。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只怪親事來的蹊蹺倉促,根本不給它安排妥當的機會,難得遇上幫手,當然得珍惜。
送出令牌,一表誠意,二助一臂之力。
是的,沒有三了。
它此來目的超額完成。
準確說來它就一個目的,把令牌送出。
試想,哪個陌生人會蠢到真信它的這番話,許以重利也僅僅是許以。
況且,對方還有幾個同伴藏著不出來,是人家先沒的誠意,那就休教它負天下鬼了。
「多謝。」
「祝君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