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一百單八字

第一百四十三章一百單八字

拳頭大的文字看似爭搶著來到,實則是找准自己的位置停在虛空,花了整整三分鐘集齊,九列十二行,共計一百單八字。

點將台上,大大的「封」字前,一篇檄文應徵報到,這就是四四方方的礦石每一面銘刻的鬼文內容。

這篇檄文上的每個文字都極具分量,不是彪一句「奉旨巡狩,人神必退」的鬼文所能比擬的。

別看僅有一百來字,檄文的厚重超出想象,不是文字的重量,重的是文字本身的意思。

這是成千上萬塊礦石上的鬼文疊加的結果,可以看成「同字相食」,最後剩下的文字將代表建造城牆的所有礦石銘刻的鬼文。

彪右手持劍指,點在比它還要高一大截的鬼文「封」上,暴喝一聲:「疾!」

丈大的「封」字分散成一百單八道光團,倏的各尋一字。

當彪再說出「奉旨巡狩,人神必退」,好比是一張聖旨蓋上璽印,勝似金口玉言。

一百單八字如獲敕令,四散開去,歡笑聲漸止。

這座城牆大到包圍一座大陸,但出入口並沒有因此多加幾個,只按八個方位建有八個出入口。

兩個陰陽師到現在還沒有出去,也就不好出去了。

有敵入侵,死守通道的命令如一陣快風,火速吹遍城牆,一撥撥鬼怪從各個方向衝出,二級鬼怪收攏隊伍,三級鬼怪調遣兵力。

這麼短時間可以做到分工明確,安排到位,領導者固然是功不可沒,但要說最大的功臣還得是那位拾遺補缺的陰陽師。

前車之鑒,可做後事之師。

到處有隊伍整齊的鬼怪,到處是步伐統一的腳步聲,缺漏補得很足嘛。

還有沒有缺漏要補,得看今夜兩位陰陽師的。

下達命令一刻鐘后,城牆裡燈燭輝煌,大大小小的路口有一個乃至多個小隊把守,更有三級鬼怪帶領幾個隊伍在通道穿插巡查。

兩個陰陽師似乎消失,任憑鬼怪如何瞪大眼睛,勤勤懇懇,仍是勞而無功。

看架勢,不把城牆翻個底朝天,是不會發現。

幸好,這會八個出入口多出一層無形屏障,出路已斷。

牆外的大陸,天昏暗暗地,也不知是哪陣風就把彎月吹走,皎潔的月光全照進雲層。

此時此刻,果真是應了月黑風高夜,正是殺人天。

一百單八字開始巡狩城牆,對這些銘刻在礦石的文字而言,是展現強大力量的時候,更是享受久違的自由。

人神必退,不止退後。

時空結界可以瞞過三級鬼怪,卻無法逃過鬼文的巡狩。

一個鬼文身帶異香,一個鬼文通體冒濃煙,兩個鬼文結伴到來,兩個陰陽師不得不從時空結界出來,因為還有好多股強大氣息來到。

濃烈的芳香如醇酒開封,直撲面來,香是真的香,但凡是在野外,必定是招蜂引蝶;臭也是格外臭,一陣烏黑濃煙襲來,惡臭熏得反胃想吐。

「閉氣,」月兔一嗅到異味,就生警覺,停止呼吸,並施術反擊,「風雪凝!」

寬敞的通道憑空吹起寒風,朵朵潔白雪花紛紛飛灑,還沒墜地,就凝結成霜,這下子混著惡臭濃煙的芳香,兩種截然相反的味道難再飄來。

「玄冰瀑!」

聲冷術更冷。

通道頂部冷氣瀰漫,肉眼可見地長出晶瑩冰柱,層層復垂,一掛到底,一堵厚實的冰瀑成形。

濃煙在體的鬼文徑直去,也不見顯露什麼靈力,擋路的堅冰如遇岩漿,消融出可容文字經過的洞口。

兩字通過,不見張式和月兔。

「鬼文比剛才見到要厲害很多,彪施此術不得為外界打擾?」張式邊瞬移邊問,如真是這樣,那還有路可退。

知道點真相的月兔道:「不會,城牆中樞有個點將台,彪在那可以更好操控鬼文,眼下同字鬼文凝集成一字,上千萬文字融合成一百單八字。孺子牛提過礦石上的鬼文是什麼字嗎?」

「沒。」

在到高原大陸前,穿山豬倒有提過城牆鬼文。

最早礦石建造城牆,靠大陸也好,朝海域也好,向外的一面是沒有文字的,不是怕樹大招風,引來別的大陸覬覦,又怕吸引陰陽界更多注意,是謀划甚大。

城牆竣工,沒有刻字的一面,只需在每塊礦石上刻一字,如點石成金,整座牆面就會宛若一體,到時傾盡大陸之力,耗時數千年的城牆將是後世第一件攻伐、防禦一體的重寶。

有此物,加上城牆某個房間一直放著落灰的黃鉞、白旄,鬼界必定一統。

可惜好夢不長久,十五年前有個牆頭喝酒的陰陽師一段戲謔之語,叫五級鬼怪怒不可遏,在城牆裡來了場「捉鱉」。

致使城牆大面積礦石搖搖欲墜,五級鬼怪退而求次,整個銘刻廠鬼怪高強度作業七天七夜,換來城牆內外兩面每塊礦石上的一百單八字。

孺子牛並不知道礦石上的一百單八字是什麼字,所以念念不忘銘刻廠。

「能不能聯繫上櫻府主,只要大陸發生混亂,彪會有顧慮。」

不是月兔想把希望寄予櫻身上,是清楚城牆鬼文的強大,不得不多謀條出路,可她哪裡曉得櫻一身術法消失。

張式苦笑,他身上揣著走前孺子牛給的一分為二符,僅用以回時不走歪路。

「沒有第三條路。」

言下之意,唯有自救,而另一路,被抓。

月兔默不作聲,已想辦法自救。

辦法還沒想好,兩人快到出城牆的門。

做好殊死一戰準備的三個小隊站在通道兩側,領隊的最強者三級鬼怪疾行鬼站在牆門前,這樣不管陰陽師從哪個方向來,都可以及時應對。

在它旁邊有五個鬼文,只要陰陽師靠近,哪怕是收斂氣息,隱藏靈力,腳步輕輕,也無法逃過鬼文的巡狩。

即便如此,疾行鬼仍然神色沉重。

五個鬼文忽的向一個方向飛成一排,呈迎敵狀態。

三個小隊頓時如臨大敵,全面向鬼文站立,疾行鬼更是衝到隊伍最前面,打起十二分精神,警惕前方。

連點腳步聲都沒聽見,疾行鬼就見兩個身影來到,模樣還沒瞧清,五個鬼文已現神通。

疾風驟雨突然來到,不大不小,囊括三丈長的通道,虛空驚現紅色雷電,更像是被風吹亂后密布雨幕。

風攪雨,雨帶風,雷生電,電引雷,可怕的天象擠在狹小的空間,令人望而生畏。

瞬移來的兩個陰陽師止步雨幕前,牆門近在咫尺,看守的鬼怪不足為懼,唯一棘手的是這座雨幕。

與其說是天象,不如說是天災更妥當。

二人不帶猶豫,直接闖進去,在雨點打落身上的剎那,各自有金色光球籠罩。

「碎空!」稍快一步的月兔喝道。

一把無形的剪刀裁剪,剪子起落飛快,風勢頓減,雨幕斷層,雷電分截。

不等風雨雷電歸攏,張式的吟唱結束,又一波碎空來到。

整片空間再次破碎,好比是碎玻璃粘回鏡子又摔地上。

虛空連續破碎,削弱風雨雷電大量威力,兩人身上有光球護身,足以無恙走出三丈長的通道。

等碎片合攏,兩人怕是出牆門了。

看著兩人越來越近,即使身後有三個小隊,疾行鬼還是有孤立無援地危險感,強提起一口氣,又怒喝一聲,鐵鞭橫握胸前,只等人來。

三級鬼怪尚且如此,一二級鬼怪更是底氣不足,強作鎮定的站著。

月兔已將陰陽術吟唱完,只等走出破碎空間再念出最後幾字。

指甲蓋大的雷電碎片猛然破碎,附在上面的微末靈力呈火焰飛竄,一個拳頭大的文字成形。

「星火綴空!」

月兔還未念完的陰陽術原是用來對付守門鬼怪,既然鬼文攔路,那麼先滅鬼文。

米粒大的火星成片冒出,圍著鬼文閃爍,兩秒后砰然炸開,火光衝起,帶出滾滾濃煙。

不等月兔往前,又一聲脆響,文字全化火焰,一堵厚實的火牆成形,正在合攏的空間碎片又經高溫炙烤出現扭曲,合攏的更加緩慢。

濃煙捲來,張式急後退去,隔了老遠后止步,卻不見月兔從濃煙中出來。

當意識到不對勁,張式聽見一陣嘈雜的雷雨聲,濃煙逐漸淡開。

雨點長如線,密如簾,宛若瀑布傾泄,又似透明牆門斷路,激昂的雷聲綻放,璀璨的電光交織在雨簾。

透過雨簾,月兔背牆而站,左邊有雷電雨三字斷路,右邊是風火二字封路。

她身旁的空間碎片沒有合攏完,張式明白,鬼文這是漏自己,殺月兔。

是漏張式,但不是先殺一個后殺一個,是分開困殺。

五個鬼文不夠,再來三個參戰,不夠再來,一百單八字,想來是有餘。

支援到了,疾行鬼心中一喜,三個小隊鬼怪神色明顯從容起來。

三個文字悠悠飄落,冷意襲來,張式轉身去看,一字由寒冰凍結,一字上落有白霜,一字帶雪花飛繞。

鬼文逐漸淡去,虛空頃刻之間大雪飛揚,白茫茫一片,幾秒工夫地面凝結一層厚厚霜雪。

按理張式學過術法,忍熱禦寒都是不錯,這會才下雪結霜,手腳竟冰涼了。

「磁吸鐵,火引風,身聚土。沙土盡來,堆積成山。凝土!」

海量沙土從虛空流出,往張式身上積攢,但見沙土一沾上他的髮膚、衣物,立刻變得無比粘稠,再不肯掉下。

三個呼吸后,出現一座等牆高的小土山,還有一個比牆稍矮的潔白大雪球。

雪球向前滾動,小土山像有腳似的,也往雷雨電三字跑,動靜遠勝激蕩的雷聲。

雷電雨剎那達到頂峰,噴薄出最兇猛的力量,小土山跑至。

隔著厚實的沙土,穿雲裂石的雷聲幾乎震破張式耳膜,落土上的雨水破壞力之大如高壓水槍直射,雨水打濕的沙土完全失去粘性,大塊大塊的掉落,交織整個雨簾的電芒璀璨到不可直視,單用肉眼去看,足以亮瞎眼睛,更別說劈在身上,是真正的天打雷劈。

時間緊張,張式來不及用陰陽術。

雷雨電只能驅逐侵入者,而無法把路徹底擋住,硬是被沙土籠罩的張式衝出三個鬼文的施術範圍。

危險沒結束,雪球還在滾動,可封路的風火已經被月兔打開一個缺口。

一瞬間,張式的速度快的出現多個殘影,月兔也是。

影影綽綽,一閃即逝。風殺!

這次,不殺人,只逃命。

缺口合攏,順利截住雪球。

這下,輪到守門鬼怪六神無主,對方術法高深,實在是嚇鬼啊。

還好嚇不死,不過,要真死了,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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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個陰陽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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