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少年醉人心扉
蔥鬱的林木枝葉茂密,走在林蔭下,涼爽宜人,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緩緩流淌,走完曲折的山道,步過石橋,便來到幽深的山谷。
山谷一邊是溪流,一邊是開闊的草地。
草地上落花繁多,幾頭小鹿呦呦的圍著幾個華冠麗服的少女,她們正拿鮮艷的花朵餵食;衣著樸素的少女們坐在一堆閑聊,時而撫掌大笑;涼亭下少女圍坐一桌,煮茶品茗;另有少女撫器奏樂,共演一曲天籟。
足有二十二位,儘是粉容嬌面,鶯鶯燕燕之輩。
溪流那邊翠峰連綿,青翠欲滴,不時有鳥語聲傳出,一丈寬的瀑布順著崖壁下墜,如串串明澈水珠張掛,三兩隻天鵝徜徉水中,水中小魚若空游無所依。
醉客帶路,才客在後,艷客領著二人,並為他們介紹,突然飛快擋住兩人,只是哪能完全擋住,於是先擋住孺子牛。
山谷深處有仙境,仙境深處有美女。
瀑布下的一泓碧潭,有五名女子沐浴,正興起的潑水嬉戲,好不熱鬧,一幅活色生香的旖旎畫面被幾雙眼睛無意瞄到。
「快轉過去,快轉過去,」艷客邊說邊推孺子牛,她悔得腸子都青了。
愁得酒卮如敵國,只道是愁煩遇酒愁更愁,卻原來還有個「女兒國」等著。
至於張式,她哪管得了這麼多。
醉客高聲疾呼:「姐姐們,來客人了。」
「哪來的客人?」草地上有女子問。
醉客往身後指指,眾姐妹順著石橋方向看,果真有兩個陌生面孔來到,慌得春光外泄的潭中女子潛入水中。
孺子牛被推的背轉過去,警惕的問:「做什麼?」
艷客一時口快道:「非禮勿視。」
「哦,」孺子牛往前走了兩步,冷漠的說,「男女授受不親,禮也。」
氣得艷客往前「摔」去,倒在孺子牛背上,仗著差不多的身高,踮起腳尖剛想把臉貼上去,身前的人兒也往前挪,兩隻手只好極不安分的摸了幾把,這才戀戀不捨地站好。
嘴上吃虧還不許手上佔便宜,艷客心裡樂開花,嘴上解釋,「有隻蟲子嚇到我了。」
孺子身轉身看她,那張鵝蛋臉上分明還殘留笑意,「蟲子在哪?」
「地上,」艷客胡亂指著腳下,抬頭看他依然擺著個臭臉,又換一招,「是不是要故作嬌喘,假意害怕,你才信啊?」
孺子牛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
這不就拿捏住了,艷客滿意的很。
張式重重咳嗽一聲,「是不是該過去了?」
艷客看了眼碧潭,姐姐們系好衣帶上岸,不放心的沖孺子牛多嘴一句,「別忘了男女授受不親。」
然後,她開心的帶著兩人走向草地。
有幾位姐妹迎過來。
中間有位大紅碎花長裙的少女笑呵呵的走出,「好俊的兩個小哥,妹妹上哪兒找的?難怪久久不來,竟是迷在溫柔鄉里。」
「咯咯咯,刺客姐姐說錯了,」醉客笑出口道。
「哦?哪錯了?」名叫刺客的少女納悶,難不成還有更「出格」的事?
姐妹們都好奇的等聽下文。
如果這會去看艷客,定能見到她望著身邊的人兒,面藏羞,目傳情。
「我一去艷客姐姐那兒,她就讓我喊姐夫哩。」
聽完醉客的話,姐妹們目光看來,艷客接著說:「這不帶來讓姐姐妹妹們見見。」
刺客指著張式道:「模樣不錯,就是看上去小了點。」
「不是他,」艷客趕忙糾正,拽住孺子牛的手臂,洋溢著燦爛的笑容,「是他。」
孺子牛笑笑不說話,手微冒汗,莫名的有點緊張。
淡黃交領襦裙的少女問:「那他呢?沒一併拿下,好事成雙?」
她本體是含笑,名侫客。
艷客氣鼓鼓地說:「我可是很專情的。」
亭子那邊有少女喊道:「快來快來。」
原來別的姐妹已經圍聚在亭子那邊,正等著他們幾個。
等他們來到,眾姐妹中心位置的女子起身,看容顏當是花信年華,氣質高雅,如牡丹般雍容華貴,當得起國色天香,「妹妹你們幾個來的最晚,先自罰三杯。」
艷客撒嬌,「貴客姐姐,他在我那邊喝的夠多了,要不這三杯我替他?」
貴客欣然答應,「可以,你替他三杯,他代你三杯。」
「哈哈,」侫客笑出聲,「妹妹不聲不響找了個如意郎君,今兒頭回帶出來還護著,要我說啊,直接把妹夫含嘴裡得了,免得捧在手心裡給摔了。」
刺客一聽,接過話問:「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就不怕化了?」
「化了才好呢,」侫客把話一頓,倒被自己後面想說的話笑樂了。
刺客急問:「快說快說,化了怎麼好?」
「才客妹妹快把我儂詞背背,」侫客再次吊足大家胃口。
才客只好背道:「你儂我儂,忒煞情多,情多處,熱如火。把一塊泥,捻一個你,塑一個我。將咱兩個,一齊打碎,用水調和……」
「怎麼沒聲了?」聽的興起,刺客見她不再開口,乾脆自己來,「再捻一個你,再塑一個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
說到這,倒是她自己忍不住笑,念不出了。
侫客補完最後一句,「與你生同一個衾,死同一個槨。」
含在嘴裡化了,可不就是一齊打碎,用水調和,我中有你,你中有我。
一唱一和,一席話惹得笑聲一片。
在場兩個人,一個捧腹大笑,一個皮笑肉不笑。
笑聲漸止,貴客出聲,「笑也笑了,快些喝茶。」
「茶?」艷客恍然,是呀,來參加花朝,怎麼可能飲酒嘛,自己一時情急鬧了個笑話。
三杯香茶過後,又一起共飲一杯,花朝便算開始。
貴客溫和的說:「大家都去玩吧。」
在等才客和艷客的時候,眾姐妹已經約好,紛紛起身。
「我近日新得了首詩,還要妹妹幫忙過過眼,」貴客叫住才客。
有幾個相邀,帶小鋤頭,提小籃子,準備先去種花,然後挖些野菜。
有幾個約好,拿出自己攢的種子,至少湊出百樣,趁天氣不錯前去攤曬,以祈豐收。
有幾個玩性大發,輪流蕩鞦韆,團扇撲蝶,放風箏。
有幾個就在亭里,坐站都有,手裡多了件樂器,吹竽、鼓瑟、擊築、彈琴,或靜坐聆聽,或合奏。
「走,我帶你去那邊,」說著艷客帶孺子牛過去,又輕聲對張式道:「哥哥看上哪位姐姐妹妹還不去追,到時妹妹我一定努力撮合你們。」
話都說到這份上,張式識趣的收住邁出的腿,「到時有勞妹妹多說幾句好話。」
「一定一定,」艷客帶走孺子牛。
亭子里還有六位年輕女子,張式哪好意思待下去,信步走出。
上哪去又是個問題,但可以肯定不會走出這個陰盛陽衰的山谷。
草地往裡有座花園,栽種花樹遍野,達三十種,叫仙卉園。
春日裡的灼灼桃花,夏日裡出淤泥而不染的蓮,秋日裡的花之隱逸者菊,冬日裡凌寒獨自開的梅,似乎都到了各自盛開的時節,格外的鮮艷。
當真是:賞花何須分四時,一眼看盡天下花。
栽種在這塊草地上的花樹有「長年綠遮眼,花開盈滿枝」的讚譽,故園名敢帶個「仙」字。
幾個早來的少女偷偷地竊竊私語,竊笑著什麼。
「好呀你們,敢在這裡偷笑,討打,」艷客帶著幫手來到。
突然的神出鬼沒,嚇壞了一幫姐妹。
有位穿淡色素雅襦裙的少女叫田客,乖巧的遞出小鋤頭,「麻煩姐姐幫忙種一下,妹妹們去挖野菜了。」
說完,田客扔下小鋤頭,拉上另外幾個少女一溜煙地往山裡跑去,留下兩棵花樹。
「這丫頭敢使喚起我來了,」艷客埋怨起來,手還是撿起小鋤頭,懇求道:「要不先把這兩棵樹栽了?」
「好,」孺子牛蹲下觀賞石榴樹了,茂密的枝葉里藏滿紅色花朵,還挺美的。
艷客歡喜的遞去小鋤頭,「給你。」
孺子牛稀里糊塗的接在手裡。
「我去找個木桶提水,」艷客丟下這句話小跑走。
孺子牛無奈的挖坑埋根,直到兩棵花樹栽好,艷客哼著小曲,提著木桶走來。
只聽噗嗤一聲,艷客上前,眼裡帶著濃濃的寵溺,「毛毛躁躁,跟個小孩一樣。」
你才小,入鄉隨俗,凝魂對應四級鬼怪,我還長你一輩,孺子牛差點把話脫口。
一塊猶帶芳香的帕子在孺子牛臉上擦拭,他下意識往後退了退,帕子又往前伸了伸。
艷客柔聲道:「別動,給你擦臉呢,」
孺子牛果真站著不動,由她輕輕擦臉,手帕上既有汗,又留泥。
艷客收起手帕,近距離看著孺子牛,不禁道:「又俊了。」
孺子牛耳朵悄悄紅了,眉頭微皺,「坐會,」他找了個就近位置坐下。
石榴樹下,微風徐徐,艷客和孺子牛並肩而坐,靜悄悄地。
「艷客。」
「嗯。」
「你喜歡我什麼?」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是一往而深,孺子牛沒有說出來,「說實話。」
「我見青山多撫媚,料青山應如是。」艷客又說出一句酸詞。
孺子牛清楚艷客學識有限,可能詞的意思和她本意不同,無奈的再說:「好好說話。」
艷客若是知道他的想法,肯定要為自己打抱不平,我的學識是不淵博,可這和喜歡你有什麼關係。
「見色起意,」艷客飛快說完,又小聲的問:「算不算?」
許久,孺子牛才說:「算。」
書上說: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
害羞矜持的少女很可愛,少年郎亦醉人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