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愁得酒卮如敵國

第一百五十四章愁得酒卮如敵國

進了林子,入眼是上了年歲的繁茂古木,枝頭盤繞著乘涼的長藤,腳底是五彩鵝卵石鋪的蜿蜒小路,通向幽深處,還有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投下斑駁的光影。

沿著小路,姐妹倆不時和遇上的鬼怪打招呼,那些鬼怪更多的目光放在張式和孺子牛上,有的友好,有的流露敵意。

十幾分鐘后,張式他們來到一座小屋。

屋內陳設較簡單,一桌四椅,幾枝盛開的粉色杏花,一幅字貼。

粉衣少女回來就喊:「快去準備幾樣時令小菜,再上一壇好酒。」

孺子牛被牆上字帖吸引,駐足不前。

帖上有字: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

粉衣少女湊前問:「怎麼樣?好不好?」

「還差點火候,」孺子牛負手走到椅前坐下。

「我也覺得不好,只是姐姐說后一句寓意不好,不讓添上,」粉衣少女走到對面坐下,手肘撐在桌面,兩手托著下巴,「要不你寫一幅送我。」

孺子牛坐的椅子往後挪了挪,「我覺得這一句寓意也不好。」

「那上一句呢?」酒黃衣衫少女插嘴問。

孺子牛淡淡的說:「也不好。」

酒黃衣衫少女拿來筆墨紙硯,放在桌上,素手研磨,冷冰冰的說:「哪句好寫哪句。」

孺子牛不知所措,寫的不好又關她事了?沒事瞎湊熱鬧。

粉衣少女可憐巴巴地看著他,「是啊是啊,寫一句唄。」

「展現一下特長唄,」張式過來起鬨,他看過孺子牛畫的符籙,知道其筆力,但親眼目睹又是另一回事。

孺子牛沒法,起身握筆,輕輕一蘸墨水,寫下:春日游,杏花吹滿頭。

酒黃衣衫少女一聲不吭地坐下。

粉衣少女起身繞過去看,又和牆上字帖比較,「姐姐,似乎寫的比你……」

眼見她臉色乍青,粉衣少女不敢說下去,忙朝門外喊:「沒有冷盤嗎?」

粉衣少女繼續說:「我叫艷客,鮮艷的艷,俠客的客,很高興認識你,你叫什麼?」

孺子牛笑著說:「好巧,我叫才客,才怪的才,客人的客。」

粉衣少女神色一僵,又看了看酒黃衣衫少女。

孺子牛發覺她神色古怪,似乎記起什麼,見酒黃衣衫少女站起來,「是好巧,我叫才客,才行的才,才客的客。」

粉衣少女本體是杏,酒黃衣衫少女本體是荼靡。

名花三十客,杏為艷客,荼靡為才客。

「才行,才智和德行,才德很行,好名字……」孺子牛意識到自己用的也是這個化名后,頓時沒了聲音。

張式出聲解圍,「我叫張式,弓長張,方式的式。」

才客置若罔聞,追問孺子牛,「客呢?作何意。」

孺子牛想了想道:「文人墨客,文才出眾。」

腳步聲由遠及近,幾個打扮清新雅麗的女子蓮步輕移,收走筆墨紙硯,端來精緻的盤子,三道爽口的冷盤、一壇佳釀呈上,另在桌上四個餐位添置碗筷。

才客坐下道:「把碗筷撤了,我那有一套上好餐具,正好四份,去一個取來。」

相繼坐下的三個感覺不對勁,菜已上桌,碗筷撤了,又取一套,上菜前不說?臨時起意的吧。

艷客猜出姐姐心裡不痛快,但不知她要做什麼。

張式和孺子牛在其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才客又說:「妹妹這若有酒,再取些來,沒有取餐具時一併帶來。」

「姐姐今日好雅興,去,再取一壇,」艷客吩咐下去。

才客笑道:「知道姐姐雅興好,還不多上幾壇酒,再準備一面小鼓,咱們擊鼓傳花,助助興。」

「聽姐姐的,」艷客亦有興緻,「餐具還沒拿來,先玩一會?」

張式和孺子牛相互看了眼,同聲說:「好。」

才客道:「杯子換碗,滿上。」

桌上多出三壇酒,四個盛滿酒水的瓷碗,一陣杏花獨有的馥郁清香飄散。

有女子坐下開始擊鼓,一扇花鳥屏風遮擋。

艷客變出一枝盛開的粉色杏花,「擊鼓傳花,這枝花在我們四個手中傳遞,鼓聲停,花在誰手中,罰酒一碗。」

張式面露難色,「一碗是不是有點多?」

艷客正要說,卻被才客搶先,「多謝體諒,那我們姐妹就喝半碗。」

話落,接到才客眼神的艷客把手中杏花遞與她,這便開始了。

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鼓聲時快時慢,富有節奏,傳花的手也有快慢。

鼓聲驟停,擊鼓女子口中喊道:「停。」

目光看去,才客剛把手縮回,杏花被孺子牛拿在手裡,他端起碗,一口飲盡。

艷客馬上問:「怎麼樣?」

孺子牛仔細回味一番,贊道:「依稀望見春日裡的杏花雨,伸手又見杏花稀少,不忍採摘。」

艷客聽了,心裡像喝了蜜一樣,樂開了花。

鼓聲又起,開始傳花。

一連三回,回回鼓聲止住,杏花都在孺子牛手中,連喝三大碗,臉上如抹胭脂,紅撲撲的。

第四回,孺子牛接的慢了,鼓聲停下時,這枝杏花上有兩隻手,才客和孺子牛。

張式嘴角噙笑,「這算誰的?還是都罰?」

孺子牛端起碗一飲而盡,「算我的,該罰一碗。」

又兩回,孺子牛輸慘了,嘴上長吁短嘆,拿碗的手半點不慢,喝的賊快,看上去挺愜意的。

搞的張式忍不住想嘗嘗,要不是有顧忌,都要把花拿在手裡不傳了。

第七回,又是才客和孺子牛,這回不是接慢了,是遞晚了。

孺子牛剛要端起,才客把手一伸,按住酒碗,「這在往日是猜拳決定,太俗。你我各出一題,答不上的喝。」

孺子牛反問:「兩個都答出呢?」

才客收回手,「繼續出題,直到一方答不出。」

她正要出題,孺子牛面前的碗又空了,「厲害,這麼難的題都能答出,我認輸。」

才客愣了愣,立時氣的牙根痒痒。

頭一回瞧見這種玩法,艷客忍不住發笑。

第八回,不出所料還是才客和孺子牛。

才客搶先道:「我先問。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何意?」

孺子牛答:「恃寵者與小人,他們都很難培養自己的浩然正氣,難養身、心、性、命,所以與之相處要有遠近分寸,太近了容易失禮,壞了規矩;過於遠離,又容易招致怨恨,而不利於儒學的傳承。」

才客再問:「我是不是那女子?」

「應該是我問了,」孺子牛提醒,不願回答。

才客像是沒聽見,「我可以換個問法,你是不是君子?」

孺子牛眼睛看向對面,「艷客,你說我是什麼?」

艷客佯嗔道:「膽小鬼。」

「那就是了,」孺子牛又一碗酒下肚。

才客見氣氛微妙的不對,只好玩笑道:「妹妹現在胳膊肘就往外拐,將來嫁出去還了得。」

艷客抱屈,「姐姐休胡說,妹妹我是誰也不幫的。」

「難怪我找了許久不見,二位姐姐好興緻,卻原來躲在這兒偷醉,」門外走來一個小女孩,一身衣衫三種顏色,脖頸處深紅,漸淡,下身潔白。

小女孩如回自家,一見生人在場,好奇起來,「咦?他們是誰?」

艷客想了想,慫恿道:「快來叫姐夫。」

小女孩走近,沒反應過來,「姐夫,好奇怪的名字,才客姐姐,有姐這個姓氏嗎?」

艷客聞了聞,好大的酒氣,立刻發火道:「好呀,你又在哪裡喝醉了酒?看我不揭發了你。」

小女孩拉著艷客的手告饒,「好姐姐,好姐姐,饒過我這回,下次再不會偷喝了。」

艷客故意道:「只要你姐夫饒你,我就不追究了。」

說著,她偷偷伸手指指孺子牛。

才客出聲道:「別鬧了,妹妹來找我們做什麼?」

小女孩講道:「姐姐忘了前些日子定下的花朝了?諸位姐姐見二位姐姐遲遲沒來,特地叫小妹來找。」

艷客愁容滿面,他好不容易喝了這麼多酒,縱使不酒後亂性,就不許她霸王硬上弓了?能不能不去啊?

才客推託,「我們倆有點不舒服……」

艷客心中一喜。

話還沒說完,小女孩就邀請孺子牛了,「你們去嗎?花朝可好玩了,姐夫。」

聽著想去的孺子牛不想開口了。

張式問:「那裡有鼓嗎?曲子多嗎?」

小女孩心直口快道:「當然有鼓,曲子也很多,都是自製的,保證你沒聽過。」

「哦,」張式意味深長地點點頭,「那可要去聽聽了,是吧,老弟。」

艷客跟著開口,「姐姐,我這會舒服多了。」

才客只好起身說:「那一起去。」

「酒別浪費了,」小女孩說著飛快的喝下一碗,看架勢要把餘下兩大碗一併裝下。

「醉客,姐姐我可沒饒你,」才客面色微沉,語氣冷了幾分。

醉客酒醒了,嘴上告饒,怎奈才客不依,嚇得急往門外跑,才客追出去。

張式和孺子牛並肩走出屋子。

看著對面空蕩蕩地酒碗,艷客發愁,起身又見自己眼前滿滿一碗酒水,更愁了。

愁得酒卮如敵國,心中的愁煩遇上酒碗,愁更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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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個陰陽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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