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漏網之魚
「牛老大,我去療傷了,」黑鷹嘴裡叼著自己的斷翅,說得模糊不清,吃力的拍打剩下的一隻翅膀,歪歪倒倒地硬是還飛了起來。
「你是說自己成了廢人,要我們吃了你,再為你報仇,」牛鬼曲解它的意思。
牛鬼當然知道它在說什麼,只不過眼下是特殊時期,需要短時間內增漲力量保命,吃陰陽師無疑是最好的辦法。而這裡沒陰陽師,那麼利益聯合的同伴又算得上什麼?
黑鷹忍下怒意,不等再作解釋,只見牛鬼腳下漫出滔天黑霧,牛鬼決心吃掉它,再解釋也是徒然。
血藤見了,明白自己也是氣息垂絕,生怕會成為下一個目標,當即向大地逃遁。
「黃獅,黑鷹交給你了。」
黑鷹頓時明白原來牛鬼的目標不是它,而是血藤,但自己已經受了重創,失去了與黃獅一戰的可能,而且速度上也不及它,必死無疑。
血藤加快速度,但還是晚了。
牛鬼接連撞斷參天古木,直線前沖,無比鋒利的犄角挑起血藤,繼續橫衝直撞。
犄角上狂暴的靈力衝擊著血藤,大片的樹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摧毀著。
「啊!」
血藤發出歇斯底里地吼叫,它沒想到一直算計別人的它,竟是被它一向鄙夷的蠻牛殺死。
血藤毫無懸念地被牛鬼的犄角撞碎,四分五裂,倒在地上。
與此同時,黑鷹自知走不了,扔下斷翅,化作一道黑光沖向黃獅。
「不自量力,」黃獅冷哼,不屑的踢出一腳,與之相撞。
一股股強悍的氣流涌動,黑鷹被撞翻在地,黃獅巨腳一踏,巨大的轟鳴聲中,結束了黑鷹性命。
「青蛇呢?」牛鬼環顧四周,始終沒有發現。
「青蛇咬了青哲一口后,我就再沒見到,興許是追去了,」黃獅對此不在意,也不避諱牛鬼是四級鬼怪,或許是仗著自己也快突破,當下縮小身軀,準備享用。
「是嗎?」牛鬼故作懷疑。
再次得到黃獅的確認,牛鬼露出本性,不再偽裝。
當初還是三級鬼怪時,和黃獅旗鼓相當,所以在它作威作福時,自己一聲不吭。
可現在不同了,它已是四級鬼怪,黃獅不過是三級鬼怪,還不把它放眼裡,雖然才突破不久,但差距在這,就是天壤之別。
黑霧陡然間擴散,虛空再次被騰騰霧氣繚繞,朦朦朧朧,死氣沉沉,牛鬼猛衝過去。
瞬息之間,八隻粗長的大腳就按在黃獅背上,就像有座高山落下。
「牛鬼你什麼意思?」黃獅驚悚,早已嚇出一身冷汗,心底已有逃意。
「難不成等你突破了再殺?」牛鬼巨大的犄角頂向黃獅。
到底是差了一個級別,沒有多少懸念。
牛鬼獨自坐下,大口撕咬三隻鬼怪,飲毛茹血,渾身散發著朦朧的光暈。
這無疑是個諷刺,四級鬼怪為首的五隻鬼怪竟如一群土雞瓦狗,來了一個副府主級別的陰陽師就叫它們分崩離析。
但就是這麼一個諷刺,倒讓牛鬼成了贏家,亡鬼自存,牛鬼已經鞏固了力量。
再說青哲瞬移離開,一路南去,蛇毒越發嚴重,侵襲著身體,突然察覺到一絲殺氣,轉過頭,十丈外站著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青蛇?」
「是我,」少女就是那條青蛇所化,帶著與生俱來的魅惑,一舉一動儘是美艷撩人。
「解藥在哪?」青哲問,臉色明顯不好。
被咬后,他的手臂變硬,提不起一點靈力,來時體內的靈力流動變慢,身體也開始僵硬,用陰陽術緩解起了反效果,再加上行了二十里路,這跟龍游淺灘又有什麼區別。
剛說完,青哲就聞到一陣清香,接著被抱住,僵硬的身體一下子觸到柔軟的身體,大腦的反應慢了一拍,一縷髮絲飄拂到他瘦削的臉頰,痒痒的又很舒服。
然後,青哲身體一震。
抱住他的少女把刺刀由后穿過他胸口,貼近他耳朵,紅唇輕啟,「抱歉。」
青哲只覺天昏地暗,他記起父親的話,錘鍊后的鐵叫鋼,打磨后的石叫玉。
所以有了這次歷練,只不過運氣也忒差了些,作為新手第一次歷練,碰上四級鬼怪為首的五隻鬼怪不說,明知鬼多狡詐,還陷進溫柔鄉。
青哲昏死過去,閉上眼的那一瞬隱約聽見一聲「對不起」。
「啊……」
痛楚的哭訴有如鬼哭狼嚎,驚醒了青哲。
這時天色已經暗下,青哲動了動身子,發現被綁在樹上,體內的靈力被封住了,身體不再發硬,胸口的傷被白布包紮著。
回想起被化作少女的青蛇抱住,青哲面色微微泛紅,然後還不自禁的放下警惕,懊惱之餘聽到持續不斷地哭訴聲。
「沒事了,喝完就沒事了。」
青哲抬眸看去,只見少女拿著碗在給一條大蛇喂什麼東西。
那條大蛇通體赤紅,似乎有股燥熱在體內遊走,它只能不斷在地上翻滾減緩疼痛。
血,青哲神色一凜,那碗里盛的還能是誰的血啊。
如果湊過去看,還能瞧見碗里有一條青龍虛影遊動,碗面還有冷氣。
青哲冷笑,「沒用的,哪會有用啊。」
少女聽到后似乎想反駁,只是不等她說,身子一個踉蹌,原來是被大蛇撞到,人沒跌倒,不過碗里的血直接倒了個乾淨。
低頭看去,這血哪是普通血啊,分明是寒冰,把一大塊地面凝結了,冒起絲絲冷氣。
這下可惹惱了少女,她氣憤填膺,當下一個轉身,撲到青哲面前,一手掐在他脖子上。
見此,青哲有些明白自己為什麼還活著,連毒都已經解了,「吃了岩漿果,到現在都沒死,命可真大。」
少女一愣,驚恐萬狀,轉而神色冰冷,「你說什麼岩漿果,我不知道……」
如果說之前青哲還無法百分百確定,現在他可以肯定,然後打斷她的話,「我的血雖然蘊含冰雪的力量,可以祛除熱氣,可岩漿果的熱不是這麼簡簡單單就能破掉的。」
畢竟,他只是凝魂。
「那我就一直囚禁你,」少女聲音冰冷,與之前判若兩人,秀髮隨洶洶的氣勢往後飄揚。
「你這跟擔雪塞井有什麼兩樣,到頭來還不是竹籃打水,還是說你根本就不想它好?」
她也想要治本的法子,可上哪找去,又哪能容易找到,就是找到,憑她現在的實力能得到?
見她在想,那定是有所顧慮,青哲繼續旁敲側擊,「何況我作為青府繼承人,你囚禁我,能躲過陰陽界追捕?」
少女也不是笨蛋,不然幾個鬼怪聯手最後也不會是她抓住青哲,「說,有什麼辦法可以救它?」
「先取我胸口上的血給它喝,暫時緩解他的痛楚。」
少女遲疑了下,顯然沒料到他會這麼配合,想他靈力被封,拿他胸口的血不會有事。
少女玉手貼在他胸口,一團如嬰兒拳頭大小的血液隔空取出,浮在掌心后,忙轉身跑去餵給大蛇。
服下血液,大蛇果然安分許多,不再覺得熾熱,變做一個少年模樣,安詳睡去。
少女喜笑顏開,轉而走到樹下,道了聲謝,又問青哲如何能治好它。
青哲被她轉身那刻的笑容迷住,同樣看清了她劉海下清澈的眸子,只是想到這笑容是為少年而笑,心底莫名其妙地生出羨慕,還有一分沒有察覺到的嫉妒。
「怎麼才能把岩漿果的炎熱祛除乾淨?」少女問。
「不先說說是怎麼吃到岩漿果嗎?那可是火炎府的寶果啊,」青哲特意強調了寶果。
但凡帶個寶字的物品必然珍貴,如此珍品又豈會少了看護,卻讓兩個不過三級蛇怪盜去,這就匪夷所思了。
岩漿果來自火炎府府邸最深處的岩漿山脈,終年熱浪滾滾,酷炎蒸人。
又有第一任府主聚其精華,日積月累下偶有岩漿果生出,到如今現存的不過數顆,其珍貴程度可想而知。
少女想了下,還是把事情的經過娓娓道來。
十天前,它們追著獵物誤入火炎府,等到知道周圍已經有陰陽師在巡視,驚恐萬分中逃進了火焰山脈。
在一座火山的岩漿噴涌處歇息時,它們看見岩漿池,池中央露出一塊嶙峋的怪石,石頭稍平坦的位置上盛放著兩顆紅色果子。
果子不大,跟個蘋果似的,有黑煙冒出,像是傍晚村落飄起的裊裊炊煙,果子底下不斷有岩漿涌流,又正好位於岩漿池上,若不細看,還以為所有的岩漿都是從果子里流淌出來的。
數日來的奔走,少年早就餓了,今見著果子,哪管別的,忙施牽引之術取到手,不顧果子滾燙,吞下一個。
不等把另一個的果子遞給少女,少年頓覺渾身發熱冒汗,身體變得通紅,無比的滾燙,整個人像是抹上了火紅的顏料般。
吃下岩漿果的少年力量大增,但很快岩漿果炙熱的力量已讓他難以忍受,渾身變得赤紅,滾燙無比,一股燥熱湧上心頭,眼睛布滿血絲,狂躁難忍。
岩漿果除了吃下擁有對火的掌控力外,便是鎮住火山,使之休眠,一直以來都是歷任府主太常食用又或壓住火山岩漿。
現在岩漿果突然少去一顆,鎮壓這片地域的力量驟減,沉眠中的火山大有要噴發的勢態,大量的濃煙冒出山口,溫度恐怖上升,岩漿池上方更是出現扭曲狀,當即有巡視的陰陽師上報並趕過去。
倒不是陰陽師無故擅離職守,而是火焰山脈作為禁地,看守的人數就有限制,岩漿果的生長也是隨機性的,偶有一兩顆「漏網之魚」也屬正常。
巡視的陰陽師一來防止外人私闖,二來尋找「漏網之魚」。
這不當下這兩顆極其珍貴的「漏網之魚」尚未找到,一顆就進了人家肚子。
這事實屬罕見,卻也不是不可能發生。
當發現少年和少女,陰陽師們見少年渾身發紅,恍然是他吃了岩漿果引起,立刻動手抓捕。
少年暴熱難忍,正愁無處發泄,旋即出手,三拳兩腳就打倒這些陰陽師,后帶著少女逃出火炎府。
這任太常找了好久也沒找到偷吃岩漿果的賊人,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現在可以告訴我怎麼才能祛除岩漿果的熾熱了吧?」一直低著頭,把弄篝火的少女抬起頭問,卻僵在那,隨即擺好架勢,緊挨在安詳睡去的少年身前。
「不用這麼緊張,」青哲自顧自走到篝火前坐下,往火里添了把柴,漸小的火焰又逐漸旺盛。
「你不是被封靈符封住靈力,怎麼還能解掉鎖鏈?」少女見他淡然坐下,也不好再擺架勢,但靈力還是可以在一瞬間發揮極致。
「後面不是又被你揭了,」青哲笑了笑。
「我?」少女不可思議,臉上盡顯迷惑。
「我的血既然能壓制住熱,自然蘊含一股力量,想要隔空取出那就無法避免不接觸到封靈符,當兩種力量註定無法融合時,就只有彼此消耗,很不幸封靈符先消耗完了。」
封靈符自是陰陽師造的,鬼怪也能在殺死陰陽師后,從他們身上得到,但以子之矛去攻,在不完全熟悉矛的情況下,難免會有弄巧成拙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