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武經七功
三人終歸是差了路子,梁璟也只好寬慰幾句,孫徐自收拾起雜念,話題又轉回方才的切磋之上。
梁璟為二人斟滿茶水,好奇道:「方才孫兄所使的拳法,可是你們武館中的傳承?」
其實梁璟也是修行了才知道,似他們這種初涉修行的人,斗敵相爭之時,並沒有什麼高明的招式。
翻來覆去也不過是些基礎的打法,遊走閃避、沖劈擋攔,不外如是。
像剛才梁璟所用的,便是大乾治下練的人最多的「太祖長拳」。
這門拳法他早先在《武經總要》上讀過,但當時不曾修行。
《修身命理篇》上記載有樁功、拳法、導引術等等,其中的拳法一篇,便有這門「太祖長拳」,上言道:此拳立勢高強,可做強身之法。
大乾太祖創下這拳,重在簡樸,雖無甚了不得的變化,卻正是如此,反而最適合天下普通人修行。
梁璟有靜觀己身的境界在,練起拳來,毫不費力;那諸多關鍵,他只練過幾次,便勝過旁人數月苦修。
再加上他一身的怪力,施展開來,倒有幾分橫掃千軍的氣勢。
孫任聽他問起,便苦笑道:「倒是要讓居士恥笑了。」
「我兄弟二人投了武館之後,不過剛得青帶,武館便關了,館中的秘傳武功,卻是無緣修行。」
一般武館中弟子,都是以「太祖長拳」打底子;再以武經七功入門,錘鍊體魄;等到得了綠帶,方能得授秘傳武學。
像白猿武館中的《白猿通背拳》,那廣德武館中的《鐵山掌法》,都是只有弟子到了氣血雄壯之後,才有資格修習。
這種武學,一般都涉及到了氣血匯聚的功夫。不僅可以用來斗敵搏殺,還可以作為煉皮的法門。
在武館之中,也是非內門弟子不傳。
梁璟復問:「那孫兄在武館與道門之中都待過,這二者之間,可覺得有甚區別之處?」
「道門與武館確實大不相同。」
孫任感慨道:「我等在武館時,以武經入門,為求一條綠帶,每日師兄弟都要對練數個時辰。」
「一旦輸的多了,就要去做苦活,洒掃庭院,經常連飯都沒得吃、覺也沒得睡。」
徐濟也在一旁接過話頭,嘆道:「我等本來也是修行武經七功的武徒。」
「只是入了道觀之後,講師多重樁功與導引之術,考核拳腳也最多只是看看太祖長拳。」
他話中慨嘆,竟似有幾分怨懟。
武經七功,特指附在《大乾武經總要》上的七門功夫,傳行於世三百餘載,可以說是天下間練過人數最多的武功。
一般武館都要求弟子勤修其中幾門,多的都是要求七功同修。
但清河觀終究是道門宮觀,不重拳腳,只將一門太祖長拳作為觀中弟子的功課。
孫任連忙打個「哈哈」,與梁璟笑道:「觀里的高人不講拳腳,便是要敦促我等多重視命功修行,不然道觀與武館有何區別?!」
他一邊說著,一邊朝徐濟使著眼色,想教他注意言辭。
徐濟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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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意,心道失言,自是一臉神色訕訕。
聽得二人的話,梁璟倒好似不以為意,笑道:「命功為本,確實如何重視也不為過!但這拳腳招式可作護身之術,卻也不能說徹底丟掉。」
「就好似上次在那林中,若非二位相救,梁某自身都不保,又如何能在觀中做這般逍遙居士!」
他說起上次二人幫手之事,孫徐聽了也是心中一松。
而梁璟眼中神光閃爍,卻是若有所思。
武館弟子煉體,靠的就是苦練,通過各種總結下來的武功招式、拳腳套路,來強健體魄,養鍊氣血。
所以武館中綠帶的評語是:拳腳熟練,氣血雄壯。
即是先練拳腳打法,等練得多了,招式都熟練了,氣血也就抬上去了。這個過程的長短就取決於各人的體質與悟性。
像劉應,自覺三年才能得一條綠帶。孫徐二人,更是花了五年功夫。
但是梁璟卻不一樣,他以靜觀己身的境界,修習莽牛變化,不過十數日,便能感覺到自身體力大進,幾乎可比孫徐這種氣血極旺盛之輩,而力氣還猶有過之!
「我現在去武館中,單從體能來說,一般的綠帶弟子,絕不如我;但他們精研拳腳,這點我卻不如他們……」梁璟心中思量不斷。
轉念間,他又問:「武經七功,是太祖定下的武學傳承,雖然簡單,但確實不凡。孫兄之前用的那幾招看似卻非太祖長拳,可是其他的拳法?」
孫任連連點頭,解釋道:「七功之中,孫某更重其中的『太祖長拳』與『韓將軍拳』。正奇相合,這兩門拳法也是武館中眾弟子修行的最多的拳法。」
「其實我等以前在武館中時,館師曾有過教訓:武經七功,雖然看著簡單,但拳理極深,絕不能當作普通的煉體功夫。」
徐濟在側,亦是頻頻頷首。
韓將軍拳,又稱韓王拳,是前朝一位鼎鼎有名的韓將軍創下的拳法。
同樣是出於軍陣行伍,但韓將軍拳卻以奇稱勝,與太祖長拳這種剛猛霸道的路子有所不同。
梁璟心中一動,他欲求斗敵護身之術,這武經七功卻是他的首選目標。
畢竟這七功流傳於世,雖然說是爛大街的功夫,但其中武理深刻,堪稱是武學中的經典。
「韓將軍用兵入神,尤擅奇兵突襲,轉戰千里,他留下的功夫,倒是也暗合兵法詭道。」梁璟笑道。
孫任徐濟二人對視,眼中有些許茫然。
說拳法他二人或許還能接些話頭,但是要說起這什麼將軍、兵法、典故,他二人就一頭霧水了。
微風拂過,場面一時有些僵持……
「哈哈。」孫任乾笑兩聲,「居士所言甚是!」
「嗯嗯!言之有理!」徐濟也是連連點頭。
梁璟面上笑容有些凝滯,遂起身為二人添些茶水,「孫兄方才施展的那幾招,出奇不意,但用勁之時,宛如蛟龍出海,威猛無比,倒也不光是詭道拳術。」
孫任連忙側身接過,輕飲一杯茶水,為梁璟介紹道:「韓將軍拳偏奇,說三字:陰、猛、急;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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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將軍拳的根本。」
他許是覺得說得不太清楚,便起身演示起來。
「縮身、暗手、陰戳子;韓將軍拳的招式大都不離這幾樣,作練法時,主練腰、背、腿,臂;作打法時,講究伺機而動。若是抓住機會,那全身發勁,一下子泄出來,卻也極為迅猛。」
孫任做出幾個動作,壓著身子,側邊出拳,一擊而下,風聲呼喝,足見力道不凡。
梁璟暗自點了點頭,將孫任所說的關鍵都記在心裡,與自己練過的太祖長拳反覆對比,體會其中拳理的差別。
一旁的徐濟也看得心痒痒,武經七功中,他更重「王氏散手」,這功夫包容百家,涵蓋了拳、掌、爪、指等等招式,是七功之中最複雜的一門。
徐濟當下也出聲講起其中奧妙,說到盡興之時,親自為梁璟演練起來,三人就於這竹林論武說拳,好不快活。
………………
城東,道會司。
道會司坐落於城東富康坊旁,毗鄰縣衙、縣學,主監督各地官建宮觀風紀之事,兼有為國提舉道門俊才之責。
道會司其間一處雅居里,兩名頗顯養尊處優之人,正執子對弈。
一名身著青色道服的中年道人,落下一枚白子,皺眉道:「吳兄今日不去坐衙辦公,卻來我這下棋,這朝廷的俸銀未免也太好賺了些罷?」
對座是一名著綠色公服的官人,他笑罵:「好你個馮世修,當初可是你說的,只要我抬舉那曾家小兒一回,你就把那畫給我,我等了這麼些天,連個影子都沒見到!」
馮世修只低頭看著棋盤,好似沒聽到一般。
那吳縣丞看他這副無賴模樣,氣極反笑道:「你莫在這裝糊塗,今日若是再不給出來,我就在你這道會司里住下了!」
馮世修聽了這話,也是無奈抬頭,「吳兄這也沒把事辦完,怎就直接開口討要起來?」
吳縣丞氣得執子連敲棋盤,「還要怎麼辦完?!我的車架剛出坊里,就被那曾衍禮攔了下來,如今倒像是吳某上趕著抬舉他兒子一樣!」
馮世修端起手邊的香茗,聽了他的怨言,反而輕笑了一聲,「清河四傑,果然名不虛傳!」
吳縣丞「哼」聲應道:「不過是些食古不化之輩,沆瀣一氣,不遵道紀,據官建宮觀如私產,勾連地方,欺壓良善,如何擔得起一個『傑』字?!」
「如今朝中有令,整飭天下道門,改其舊制,我宿縣正是要從這清河觀下手!」
他話中含怒,透露出駭人消息。
馮世修聽了也不置可否,只悠然自在的品茗服香。
吳縣丞稍頓了頓,又語含憂慮地道:「你想借那曾家小兒打開局面,但這清河觀里上下一體,全不把你放在眼裡,你又待如何?」
馮世修笑道:「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吳兄且待觀之。」
見他如此胸有成竹,吳縣丞反倒奇了,「你這話之前就是這麼說的。這曾衍禮都這般回應了,你怎麼還這麼說?」
馮世修含笑不語,遙望著窗外,那白雲悠悠,飄蕩來去,好似有大逍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