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詩會
楊鳳岐礙於葉霜在此,不好發作。自己拎了一壺酒往外挪了挪,自顧自喝了起來。
葉霜無奈,乾笑兩聲掩過他這等行徑。玄楓與紫夜自是不甚在意。只是秦並似乎對他頗為好奇。
葉霜為他們添上茶后,問道:「不知幾位兄,額,兄台從何而來?」楊鳳岐聞言瞥了眼紫夜又是一聲冷哼。
紫夜知曉這二人已然瞧出,低頭嘆笑,暗道今日確實多此一舉。
玄楓放下茶杯,回道:「從東路而來,小地偏遠,葉兄可能未曾聽過。」
「原來如此,那不知江兄你們此番來臨安,是途經還是?」
「就是四處閒遊,恰巧到了這裡,不過此處確實山清水秀,景色怡人。所以我們打算多停段時日,也好遊歷一番。」紫夜笑道。
葉霜放下茶杯,激動道:「那感情好呀,江兄,凌,凌兄,你們要是不嫌棄,我可以做你們的嚮導。」
秦併吞下最後一口糕點,拍拍手上的碎屑。
「不嫌棄,不嫌棄,葉兄相陪,那我們自然是欣喜非常,要知道這一路,我們。。。」話還未完秦並又被玄楓塞了一口糕點。玄楓微怒瞪向他,回過頭笑著應道:「那就先謝過葉兄了。」
楊鳳岐雖不願搭理他們,卻無意瞥到這一幕,心中生疑,眼中神色更冷了。
橋頭忽然一陣騷動,一大群人從那邊湧來,其中便有葉霜和楊鳳岐的幾位同窗好友。葉霜等人此時都起身觀望著那邊。
蔣阿仲他們一見到葉霜楊鳳岐二人,便往這邊走了過來。
「阿鳳,這回我們可真不是故意晚到的。」
楊鳳岐見他們幾人急匆匆往這邊趕,冷笑道:「得虧你們還記得我倆,那邊是什麼情況,怎麼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
蔣阿仲加快腳步走上前應道:「都是從源流寺那邊過來的,如果不是他們都改了道,我們也不會耽擱這麼久啊。額,這幾位是?」
葉霜指道:「這三位是我剛剛結交的朋友,江兄,秦兄還有凌兄。」
玄楓三人朝著眾人見禮,蔣阿仲急匆匆的揖了揖首道:「既然是寒露的朋友,那也就是我蔣阿仲的朋友。不多說了。咱趕緊一道去吧,這可是難得一見的熱鬧啊!」
楊鳳岐和葉霜也不再多問,直接叫了僕人過來收拾,自己等人便也跟著蔣阿仲他們一塊去了。玄楓三人相互看了看,便也抬步跟了上去。
一路上蔣阿仲幾人也將情況與他們說明,此事還需從源流寺說起。福會之日,便有許多人家會上山祈福,其中源流寺便是臨安最負盛名的一處,所以去往源流寺的路上往往是人數最多的。
葉霜向來不信神佛,楊鳳岐也從不管這些,愛怎樣做就怎樣做,這才可以不用去。蔣阿仲等人可就沒這麼好運,晚來一步便是因為要陪同家人去源流寺祈福。以往來說,午時便可歸,而今日被耽擱就是因為發生了一件意外之事。
因為上山的路上人太多,所以官府每年便會派出官兵鎮守山路,以防人多混亂。即便如此實際每年仍然還是難以避免一些小摩擦,這次原本也只能算是個小事故。
本來只是幾個外來遊學的書生,在上山遊覽時,不小心衝撞了一座抬轎,恰巧這抬轎里坐著的竟是長洲府少尹之女,下人心中惶恐,難免便要將那幾位書生打罵一陣,原本只要之後將他們趕下山,此事就算了了。
誰知那幾個書生中有個膽大的,當即便站出來將轎中人好一通罵,且妙語連珠不帶半個髒字,一旁的管事竟是一句無法反駁。
這事自然引起轎中人的注意,這事妙就妙在這少尹之女也是個非常之人,她站出來后一沒下令抓人,二未責怪那幾名書生,只是爽朗一笑說道:「郎君教訓的極是,我們來此無非就是為了祈求佛祖保佑家順人安。今日還未進到佛堂之內,我家僕役便在此滋生事端,更是對像郎君這般有學之士窮言惡語。實在是萬萬不該的。奴家就代他們向諸位郎君賠罪了。不過今日既是福會,那城郊河畔也必然有詩會,相逢不如偶遇,諸位郎君,不若我們便一道前去?」
一番好言好語,幾名書生反倒不好說什麼,那個膽大的書生含笑而立,就這麼應了下來。圍觀的群眾哪裡還看不出這是在邀斗,這少尹之女苗思慧也是這臨安城裡有名的才女,這幾個小郎君雖然不曾見過,但就沖剛剛那名書生的一番話,定然也是才學不差的。這幾年除了上山祈福,便是詩會和晚上的河宴,很久都沒有過新鮮事了。一些無聊百姓一吆喝,竟引來了許多的喜歡新奇的年輕人一同前往。
「你們說,這接下來的故事是才子佳人還是怨懟生恨呢?」紫夜倒是有些好奇後面的故事了。
「估計沒那麼簡單吶,那個書生感覺身份不一般啊。」秦並忽然感慨。
玄楓很是疑惑,朝著秦並望去的方向看了看,見到他們所說的那群人,站在前面的那名書生雖然一樣的素衣白衫,但一眼便可看出氣運與他人不同。「嗯,還真是,那倒是有些意思了,且前去瞧瞧吧。」
蔣阿仲等人在前面沖開了一條路,他們跟在後面反倒優哉游哉的走到了人群之前。楊鳳岐幾次回頭掃向他們,眼中滿是鄙夷。
此時眾人已經齊齊圍坐在一起相互討論著。苗思慧和那一群人的到來似乎也未曾影響到他們。
他們尋了位置坐下后,跟在他們身後的眾人也紛紛在周圍尋了地方席地而坐。前方有人正在焚香做禮。紫夜看罷搖搖頭嘆道:「不過遊戲罷了,何需如此麻煩」
玄楓難得見她不耐,好笑的看著她,紫夜憤憤瞪了他一眼,幽幽嘆道:「也是,玄一仙君定然是不知,那渡界最是無聊之處,最不乏的便是枯坐等待,十年定然是算不得什麼的,唉~」
玄楓聞言閉眼苦笑,無以反駁。秦並自知曉紫夜這十年之殤后,每每便會幸災樂禍一番,因此他在一旁笑得極為舒暢。
他們說話的這一間隙,那邊詩會便已是正式開始了。
坐於柳樹下的老者在案桌上寫下今年的命題——風。坐於下方的書生們此刻都開始執筆書畫。葉霜坐於一旁很是興奮,時不時與他同窗好友交談,偶爾還會幫著玄楓他們介紹解說幾句。
秦並有些坐不住了,很是不耐的打量了幾眼,問道:「這詩會不是作詩嗎?怎麼還有人在作畫。」
楊鳳岐嗤笑道:「誰說詩會便一定是要作詩?沒見識。」
「呵,是嗎?」秦並尷尬笑道。
蔣阿仲忙打圓場「不是說幾位兄台是外地人嗎?不知曉也是正常的,阿鳳,人家是客,怎麼能這麼說話呢?趕緊道個歉。」
秦並忙罷手笑道:「無妨無妨,小事罷了。不過,你們說的那個膽大的書生,可是坐在右三第五排的白衫男子?」
「正是,秦兄認識他?」有人答道。葉霜同楊鳳岐也一臉好奇的看向他。
「啊,並不認識,只是覺得他畫的不錯。」
「確實,無論畫風意境,都很不錯,上頭的提詩也看得出筆鋒蒼勁有力。」葉霜也讚歎道。楊鳳岐不滿的瞥了眼好友,卻又不得不認同他們說的。
「苗家小娘子其實也是不錯的,只可惜與那名書生相比,略顯小家子氣了些。」【秋風送雨落,窗邊緊眉頭,手執寒衣去,望君身無憂。(苗思惠寫)冬日紅梅巧出牆,寒風相送游四方。目過秦樓悲魂怨,落身街后飢骨寒。(書生作)水平太差,就不放到正文了。】
紫夜忍不住同玄楓嘟囔了一句,「我倒覺得,無論大情小義還是小情大義,只要是真心實意的,都值得讚歎,並無高下之分。」玄楓偏頭轉向紫夜,笑了笑點頭以示認同。
今年即將考學,大多學子明令禁止參賽,所以有才華者並不多見。那名李姓書生很是輕鬆的便博得頭籌。
緊接著的是斗棋。福會畢竟只是熱鬧,不能留太多時間讓他們靜坐沉思,便想出一法,眾人皆是執黑子對同一棋局,每人可走三步,以此定勝負。
既熱鬧觀賞性也強,這一局兩人倒是旗鼓相當,頭籌卻被此地一有名的棋師所得。
第三局乃是樂,吹拉彈奏的多是世俗之曲,尤其以臨安本地小曲居多。玄楓紫夜初來乍到,並不熟識,所以蔣阿仲和葉霜很是熱心的逐一介紹。
那位書生出場較晚,吹得是玉簫。曲風新穎,在場眾人似乎是頭一次聽到,葉霜自詡見多識廣,卻對此曲難以道出一二來。
見眾人語塞,楊鳳岐這才不緊不慢的揚起摺扇說道:「這是結合了胡音,新創的曲子。這兩年在長安很是時新。」
苗思慧的琵琶曲比不得大家,但在這一群人中還是出類拔萃的,只是抵不過那李姓書生的胡曲新穎,終是略輸一籌。
苗思慧很是大方的認輸,加之福會本就是圖個熱鬧,卻也算體面。之後便是一群文人相互接詩斗酒,苗思慧畢竟是閨閣女子不便參加,早早離去。原本大多數人便是沖著苗家小娘子來看熱鬧的,她一走人便散去了大半。
那書生雖大出了風頭,卻頗為低調,很快也不見了蹤影。葉霜他們礙於學子身份,不便參與聚眾飲酒,瞧著那熱鬧也只能作罷。
詩會過後,葉霜一行人很是熱情的邀請玄楓三人參加晚上的河宴。只是蔣阿仲、楊鳳岐那一幫子人吵著要去楚煙閣,葉霜不屑這等地處,就乾脆領著玄楓三人租了一條小船逛起了留河,賞景的同時順道一嘗河宴的各類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