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小茗香

沈修竹這一覺睡得前所未有的累，一整夜都在一個接一個的做夢。

先是夢到那座破舊的東宮，又夢到了小時候可憐兮兮呆在角落的小赫連塵，最後又是一個城牆，城牆下有軍隊在攻城，軍隊中央有一個高大的人影坐在戰馬上，看不清面容……

沈修竹扶著額頭坐起來，一時都有些分不清是不是還在做夢，旁邊伸出一隻溫熱的手捂住了他的額頭。

緊接著赫連塵略帶著沙啞的嗓音傳來:「看你一晚上都沒睡踏實，現在頭是不是疼了？」

沈修竹拉下他的手，重新躺下來湊過去抱住他，頭在他肩膀上蹭了蹭，帶了點鼻音:「做了一晚上夢，還都是不讓人愉快的內容，頭疼。」

赫連塵輕笑一聲，在他背上拍了拍:「那你要不要再睡一會?我一會要去上朝，你睡醒了用完早膳直接去御書房找我。」

沈修竹搖了搖頭，嘆了口氣爬了起來:「不睡了，再睡也睡不著，我和你一起用早膳。」

赫連塵沒有多言，兩人一起用了早膳，沈修竹目送著他去前殿。

沈修竹回過頭想找紅袖和她商量一下陛下生辰的事宜。雖說赫連塵因為童年的不幸而拒絕過生辰，但沈修竹覺得最大的可能還是因為沒有人陪他過，先皇和先皇后都不在了，那些兄弟姐妹也死的死、走的走，沒有人慶祝自然不願意過。

沈修竹想帶著赫連塵從過去走出來，告訴他以後他會陪著他。只是赫連塵明確說過不舉辦生辰宴，沈修竹也打算私下裡兩人慶祝，就是慶祝的方式，沈修竹還沒有想好，想把紅袖叫過來問問看她有什麼建議。畢竟紅袖看上去和他的想法是一樣的。

只是前來伺候沈修竹卻並不是紅袖，而是另一個看上去年紀很小臉圓圓的女孩子。

沈修竹不解:「紅袖呢？」

女孩子低頭，弱弱地說:「紅袖姐姐生病了，讓奴婢來伺候。」

沈修竹看她年紀小，膽子也不大，放柔了聲音問到:「你叫什麼名字？你今年多大了？」

女孩子聲音還是小小的不過至少聲音不發抖了:「奴婢叫茗香，今年12歲。」

沈修竹有些驚訝:「12歲?你之前是在哪個宮裡的?」

茗香抬起頭悄悄地看了沈修竹一眼，又飛快地低下頭:「奴婢之前是在浣衣局，一年前，主子進宮后，奴婢就調來主子身邊在外圍伺候。」

沈修竹皺眉，這女孩子今年才12歲，但聽她的意思進宮已經有些年頭了，而且做的還都是些臟活累活……

沈修竹:「你是幾歲入的宮呀？」

茗香搖了搖頭，聲音低低地說:「奴婢從出生就在宮中。」

沈修竹:「你的父母呢？」

茗香:「奴婢不知道父親是誰，只聽說母親與別人……然後就生下了奴婢，後來奴婢母親就被處死了，奴婢是浣衣局的姐姐姑姑偷偷藏在浣衣局裡的。等到奴婢7歲的時候，姐姐姑姑才敢讓奴婢出現在人前。」

沈修竹聽了她的話，很久都沒有言語，本來因為赫連塵童年不幸而糟糕的心情現在變得更糟糕了。

茗香站在一旁，其實她說完話之後就有些後悔，在她還在浣衣局的時候，那些姐姐就告訴她，在宮中要謹小慎微，多做事少說話，尤其是主子問話的時候一定要問什麼答什麼，多餘的話一句都不要說。現在她在主子面前說了那麼多話，是不是惹主子不快了?主子為什麼到現在都一言不發……

茗香越想越緊張害怕，眼淚從眼中一滴滴地掉下來。

抽泣聲將沈修竹喚回神，他有些驚訝地看著茗香:「你怎麼了？別哭啊。」

茗香「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嚎啕大哭:「主子，奴婢惹怒主子……罪該萬死……求主子……不要遷怒奴婢的姐姐……嗚嗚嗚……」

茗香越想越覺得自己死定了，之前自己就老是聽宮裡的姐姐哥哥說哪個主子多凶多凶，哪個主子不把下人當人看，哪個主子喜怒無常動不動打殺……這麼一想，茗香的眼淚哭的更凶了。

沈修竹苦笑不得，茗香這聲音哭得大的讓門外的宮人都偷偷摸摸地探頭探腦的。

「誰在這哭嚎?」

門外一道低沉磁性的聲音傳來，沈修竹眼睛一亮，連忙喚到:「阿塵。」

赫連塵踏進殿門，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哭成一團的茗香，嫌棄地皺了皺眉:「修竹這是什麼情況？這個宮女是誰?紅袖呢？」

沈修竹無奈攤手:「我也不知道啊。紅袖今天生病了，讓她來伺候，然後我就問了她的父母，她就哭成這樣了。」

赫連塵被哭聲吵煩了，冷聲道:「別哭了!」

茗香被他一嚇，瞬間收住了哭聲，因為收的過猛還打了個嗝。

沈修竹:……

沈修竹嘆了口氣，努力讓自己顯得平易近人和藹可親（?），上前扶起了茗香幫她擦了擦眼淚:「為什麼覺得我會處罰你?」

茗香在沈修竹湊近的時候聞到了他身上清淺的香味，心情放鬆了一些，抽抽噎噎地回答:「奴婢剛剛……話太多了……後來主子不說話……奴婢以為主子生氣了……嗚……」

沈修竹囧，剛剛他沒有說話只是正好想到了赫連塵，再說他從進宮開始就一直沒有打罵苛責過宮人，這個小丫頭怎麼會覺得她多說兩句話就讓自己生氣了？

沈修竹:「我剛剛只是在想其他事，並不是生氣了，而且你在我身邊也呆了一年了，就算是在外圍伺候，那也應該知道我從來沒有打罵苛責過宮人，你何必這麼害怕。」

茗香低著頭，聽到沈修竹溫柔的聲音，又想哭了:「奴婢知錯了，謝謝主子原諒。」

沈修竹看她雖然表面上硬撐著，但內心其實還是一個小孩子，心中有些好感，又想到她年紀小小便要做臟活累活，不免動了惻隱之心:「你願意今後跟在我身邊和紅袖姐姐一起嗎？」

茗香驚訝地抬頭，哭得紅彤彤的兔子眼看著沈修竹，忙不迭地點頭:「願意願意，謝謝主子。」

沈修竹看著她笑了，一旁的赫連塵看著他們兩人你來我往地說話說了半天，心中早就不耐煩了，現在看情況解決一把拉過了沈修竹，讓其他人都下去。

赫連塵看著沈修竹，語氣有點酸:「你這麼關心一個剛見面的小姑娘啊。」

沈修竹失笑:「她才多大，你和她計較什麼。」

赫連塵哼了一聲，把頭埋在他肩上:「我不管，你從來沒有這麼關心過一個剛認識的人，而且還讓她和紅袖一起伺候你。」

沈修竹揪了揪他的頭髮:「那你怎麼不擔心紅袖一個人伺候我，我們會走得太近?」

赫連塵:「紅袖從小在我身邊長大，我相信她的為人。」

沈修竹抱住他，輕輕笑了:「你這是雙重標準。」

赫連塵抱住他的手臂緊了緊:「不，是三重。」對你，才是真正的偏愛，真正的與眾不同。

沈修竹聽出了他的話中的未盡之意，心尖熨帖，閉上眼睛把頭架在了他的肩膀上，兩人在空曠的殿內靜靜的相擁。

選擇幫助茗香，也只是因為她的童年讓我想起了你，幫助她能彌補我不能在你兒時幫助你的遺憾。

－－－－－－題外話－－－－－－

小茗香是沈修竹的第一個娘家人哦～是像妹妹一樣的存在，未來的助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