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夢回

「參見陛下。」

赫連塵站在窗前，清冷的月光照在他的身上，背影透出的孤寂壓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修竹說他不在乎那些記憶了，他想好好和我過一生。」赫連塵的聲音很輕，帶著難以忽視的茫然，「紅袖，你說，我之前是不是很卑鄙?他能將真心給我，我卻做不到。」

紅袖回答不上來，站在她的角度上來看，她認為陛下並沒有做錯。但如果站在沈修竹的角度上，國恨家仇，堅信的一切都只是枕邊人精心策劃演給他看的一場戲……紅袖只是想一想，就感覺有些喘不上氣來。

「陛下，紅袖有一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說。」

「陛下對沈公子的感情，我們都看在眼裡。但陛下……沈公子現在到底是對您動了心，還是您營造出來的假象讓他動了心?陛下，屬下覺得沈公子是一個明白大義的人，他就算恢復了記憶，您和他也並不是完全沒有可能。所以，您不如就順其自然吧。」

赫連塵沒有說話，紅袖說的問題也正是他擔心的問題。沈修竹現在對於外界的認知都是他教的，包括這個名字都是他給的。那沈修竹到底是愛上了他，還是愛上了他創造出來的假象?

他低下頭自嘲地笑了，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畏手畏腳、患得患失了。

「紅袖……葯停了吧。」最終赫連塵還是做出了決定。

愛不是單方面的自我陶醉，而是雙方都能從中感到幸福。

「你繼續跟在修竹身邊，他的身體仍然要你來調理。」

「是。」

沈修竹又一次做夢了，但這次的夢境並不是上一次充斥著絕望鮮血，而是他剛失憶時赫連塵對他溫柔的照顧。

當時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無數，最嚴重的就是右手臂上的傷，一度讓他覺得感受不到右手臂的存在。那段時間他迷茫、恐慌，精神處於隨時都有可能崩潰的狀態，每天接觸的最多的就是太醫和各種各樣的藥劑，連陪他說說話的人都沒有，腦海中也是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是誰，彷彿陷在迷霧之中，看不到亮光和方向。

就這麼渾渾噩噩的過了半個月，他第一次看到了赫連塵。那一天他實在是難以忍受了，他打翻了藥劑，趕走身邊所有人，把自己埋到被子里嚎啕大哭，以此來發泄自己心中的恐慌和焦急。

在一片黑暗中，快要哭到窒息的時候，他聽到一道磁性低沉的嗓音溫柔的問他:「有哪裡很不舒服嗎？」

他被這道嗓音吸引，哭聲漸漸減弱，他把蒙在頭上的被子拉下來一點點，就看到一個長相俊美的人，坐在他的床邊，目光關切地望著他。

他突然感到自己剛剛的行為很是丟人，臉上升騰起兩片紅暈，小聲開口:「我沒事，你是誰？」

眼前的俊美男子溫和地笑了笑:「我是赫連塵。」

「陛下?」

男子點了點頭，沈修竹:「我聽他們說是你救了我。」

赫連塵又一次點頭，沈修竹:「謝謝。」

赫連塵把他的被子又往下拉了拉:「身上的傷好一點了嗎？」

沈修竹躺在床上點頭，赫連塵輕聲問:「你可以告訴我剛剛怎麼了嗎？」

沈修竹感覺自己臉上的溫度升了上去:「我什麼都不記得了，然後周圍又沒有人能跟我說話。我……我感覺很難受。」

赫連塵:「是我思慮不周了，以後我有時間，我來陪你說說話吧。」

沈修竹很是開心的點頭:「嗯。」

那一天赫連塵陪他呆了很久，沈修竹雖然失去了記憶但卻覺得赫連塵很熟悉，下意識地去親近他。

沈修竹每天多了一件期待的事，就是赫連塵來陪他說說話。

沈修竹從夢中醒來，看著身邊的赫連塵，悄悄地挪近了一些抱住了他的胳膊，將頭靠在了赫連塵身上，滿足地閉上眼。

能遇見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