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日料店賓主談心

周岩跟著傅靈菲下樓去吃飯。進了日料店，找個包間坐下。傅靈菲笑著說，想吃什麼，就點什麼。周岩說，我就吃些壽司和素菜就行了。傅靈菲說，那怎麼行。總得點些肉吃。就算你信佛，也不能太過啊。太過就不好了。形式不重要，有心就行了。周岩說，我以前在RB料理店待過一段時間，不習慣RB人生吃魚肉那一套。天婦羅又是油炸的，也不太喜歡。還是清淡的好。傅靈菲說，那我給你點份牛肉怎麼樣？周岩說，不必了。我就是單純愛吃素食。不是裝樣子。傅靈菲說，好吧，那就依你吧。反正我是一天不吃肉就難受。你出去別跟人家說我虐待你就好。周岩笑著說，求仁得仁，怎麼會呢。

菜很快上來了。傅靈菲和周岩邊吃邊閑談。問起家裡的事，周岩說，情況不怎麼好。我姥姥剛剛做了心臟手術，安裝了支架。我媽身體也不怎麼好，姥姥住院都是我和我哥輪流照看。所以我不敢答應你留在你這裡上班。

傅靈菲說，那你還是要回去是嗎？周岩說，我現在的情況，家裡有事是一定要回去的。我這次來，就是為了現場了解一下公司的情況。這樣我寫公眾號宣傳公司也有了更多底氣，心裡也不會發虛。

周岩此次離開縣城老家來傅靈菲的城市，的確是為了寫公眾號這件事。傅靈菲開業以後，周岩因為並不在公司就職，所以寫文章的材料全是傅靈菲的講述加上一些圖片資料。周岩覺得這些素材過於薄弱，很難寫出有深度、有內容的東西來，所以他寫的內容並不多。傅靈菲因為周岩寫公眾號文章的頻次太低，心裡有些著急，提醒過周岩公司的公眾號好久沒有更新的問題。如果實在寫不出來，她就打算找個新的文案人員來寫。周岩就這個問題跟傅靈菲進行了一番深入的交流。他坦誠地告訴傅靈菲，自己因為對公司了解不足，也沒能實地了解過公司，加上公司目前並沒有什麼具體活動，所以暫時沒有寫作思路，就沒有寫宣傳文章。目前的重心放在了研究新開的培訓機構如何招生的問題上。最後周岩又和傅靈菲就公眾號的作用進行了交流。周岩的意思是微信公眾號是用來提供信息服務學員的，應該多提供一些公司的日常教學素材，用來宣傳公司的主打課程。但是鑒於傅靈菲的公司剛剛成立，能宣傳的東西有限，所以最好還是多弄一些課堂教學的東西來宣傳為好。傅靈菲說公司的教材具有保密性，不能透露太多。她建議周岩多寫一些宣傳學習藝術類課程有很大好處的內容。周岩覺得這樣寫會讓公眾號內容流於假大空，對此他並不太積極。傅靈菲還是堅持自己的想法，告訴周岩只要多宣傳藝術的價值，時間長了自然就會有人讓孩子來學習藝術了。周岩跟傅靈菲表示說他會再考慮一下。

周岩不在公司上班，只在有需要時才寫幾篇稿子，傅靈菲事實上沒有辦法對周岩的工作進行實際管控。周岩又習慣了按自己的想法做事，養成了一不順心就辭職的壞毛病。這次溝通，讓周岩發現他和傅靈菲並不是在所有問題的看法上都能保持一致。想當初鼓動周岩炒股的朋友曾對他說，你這人的性格不適合上班，就適合單幹。周岩深以為然。他畢業后經歷的幾家公司，都存在弄虛作假的問題。周岩厭倦了職場的虛偽和爭鬥，早早就對上班失去了興趣。如果不是傅靈菲跟他講述了一番自己的創業心路歷程，告訴周岩她想要創辦一家優秀的培訓公司，給孩子提供優質的教學內容，周岩也未必肯接受傅靈菲的邀請，

擔任公司微信公眾號內容的執筆人。

現在傅靈菲在公號內容的寫作思路上和周岩的想法差異很大，周岩不得不認真思考這個問題。周岩經過一番思考，還是覺得傅靈菲的想法是錯的，她只是根據自己的幻想給周岩下指示。但是周岩也想到了一個很現實的問題：老闆招聘員工不就是為了讓員工滿足自己的需求嗎？如果員工不認可老闆的想法，可以不幹。如果選擇合作，就只能按老闆的意願做事。畢竟老闆花錢買的就是一個需求的實現。周岩打算按傅靈菲的思路去寫一下宣傳內容，結果發現自己其實滿足不了傅靈菲的要求。原因很簡單，周岩雖然喜歡藝術，但並沒有系統學習過藝術方面的理論知識。傅靈菲的培訓機構教的內容是表演、朗誦、舞蹈、聲樂這一類的東西，這些都是周岩不擅長的領域。雖然周岩喜歡文學，文筆也尚可應付寫作，但是出於對藝術的敬畏，他還是不敢輕易寫藝術類的宣傳內容。

周岩想了想，還是覺得應該去一趟傅靈菲的公司。他買好了火車票，告訴傅靈菲自己準備去一趟公司。出乎意料的是，傅靈菲居然告訴他沒必要為了寫幾篇公眾號文章而興師動眾來公司跑一趟。周岩在微信上問傅靈菲，我連你的經營現狀都搞不清楚，怎麼能寫出好的宣傳文章來呢？傅靈菲回周岩說，其實不用那麼嚴謹啦。周岩聽后，大為不解。他不知道傅靈菲是刻意迴避他的考察，還是實在忙得不可開交，抽不出時間接待他。傅靈菲跟他說過，自己到現在一直都沒招到合適的員工。也許是公司人太少，事情又多又雜，她太忙了吧。其實周岩跟傅靈菲推薦過兩個舊日的同事，一個是設計師，一個是HR。兩個人去面試后，都沒有結果。事後周岩私下也問過同事，同事說是工資的問題。周岩知道傅靈菲剛創業，想省錢也合情合理，畢竟她找自己寫公號文章也是為了省一份全職文案的工資。他對此表示理解。既然傅靈菲說沒必要去公司親自看一下，周岩也就只好退掉了車票。

周岩在微信上繼續和傅靈菲探討營銷宣傳的事。問了許多問題，周岩覺得，傅靈菲對線上推廣的想法大多是出於頭腦中的想象。她並不懂營銷，開店也是有了想法就馬上行動了。至於後面怎麼搞，她並不清楚。一個女文青激情創業的故事就在這種懵懵懂懂的狀態下開始了。周岩問傅靈菲她的潛在客戶是哪些人，傅靈菲說不出來，只是模模糊糊地說家長們對藝術並不懂，需要引導。引導過來，客戶就有了。周岩心想，開店都不知道自己的客戶是誰，怎麼有針對性地進行營銷呢？現在的人工、房租成本都這麼高，什麼都沒搞清楚就開培訓班，實在是有些草率了。市場調查、行業分析、經營管理，這些東西她也不懂，只靠「以優質課程贏客戶」的理念來維持經營，能不能行得通，周岩心裡也沒底。

傅靈菲找不到優秀的營銷人員來給她指出方向，周岩本身也不是營銷人員出身，他在公司公號上寫的內容，基本上把自己業餘學的營銷內容都用上了，包括介紹公司創始人的初心理念，介紹開業典禮上名人的背書，介紹公司給世界500強企業做的年會節目策劃，這些都是言之有物的東西，周岩寫起來輕鬆自在。而傅靈菲想讓他寫的那些偏務虛的內容，周岩既不認可，也沒能力寫。周岩清楚自己面臨的挑戰是按自己的營銷思路去寫文章能否做出實際效果。如果自己的文章有效果，傅靈菲也不會強迫他改變思路。但是周岩知道要做出營銷效果很困難，因為他寫的東西也需要更多的人能看見才能有宣傳效果。廣告再好，也得有投放渠道放出去讓人看見才有價值，而周岩寫的公號文章，除了他和傅靈菲在自己的朋友圈和微信群轉發，根本沒有其他被人看到的渠道。就連許開明和方艾，都沒有在自己的朋友圈轉發公司的公眾號內容。還是周岩提醒傅靈菲，要求許開明和方艾轉發一下，兩個人才不情願地轉發了公司的宣傳文章。更何況現在，就連傅靈菲自己也不願意在自己的微信群轉發公司的文章了，理由是總在群里發自己公司的內容，群友會厭煩。

周岩心想，公眾號的主要受眾應該是自己的老客戶。真要招新客戶，還是要靠大眾點評網。沒有好創意，寫不出東西，是我無能。如果寫出了東西，老闆不認可，非要把公眾號當大眾點評來用，又不去推廣自己的公號，那我也沒辦法啊。我要認真想一想我們雙方都能做些什麼，還應該再做些什麼。我一直不了解公司的經營現狀，這是我最大的寫作障礙，加上自己家裡的煩心事也一大堆，我的精力也比較有限啊。我要看看能不能提升一下自己的能力，把傅靈菲交待的事搞出點成績來。

周岩的內心想法，傅靈菲並不清楚。她聽周岩說這次來公司並不一定要入職長期幹下去，心裡有些失望。她本來想多勸勸周岩，又覺得吃飯的時候聊工作的事太掃興，再考慮到人的想法是會變的，後面說不定周岩又想留下來了。於是便不再談這個話題，改找一些輕鬆的閑話聊了聊。兩人吃得差不多了，傅靈菲對周岩說，坐這麼久火車也夠累的，晚上回酒店早點休息，明天再談工作的事。吃好了，咱們就走吧。

周岩跟隨傅靈菲起身回住處，傅靈菲結完賬，對周岩說，住的地方就在江邊，正好可以看看江景。周岩說，那挺好，看看去。走在路上，霓虹閃爍，車流不息，傅靈菲對周岩說，你看這城市這麼繁華，真不想留下來嗎？周岩說，大都市的繁華，真不是吸引我的東西啊。傅靈菲知道繼續順著這個話題聊下去也無趣，也就不再說下去了。好在公司離家不遠，兩個人沿著江邊吹著江風走了幾分鐘就到了傅靈菲家的小區門口。傅靈菲說，我到家了，不用往裡送了。你快去酒店好好休息吧。周岩說，好。那我就先走了。

周岩正要離開，傅靈菲問周岩，明天你有什麼安排嗎？周岩說，明天上午我打算去參加一個讀書會，中午就回來了。傅靈菲說，行，那就明天下午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