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東你吃
別,別過來。
秦臻不敢開口,只能在心底里吶喊。只單單是眼神的注視就讓人感到徹骨的寒意了,那梅雨下的夢境彷彿馬上又席捲了過來,將他吞噬。
秦臻拼了命想要離開門口,他現在只想躲回屋子裡去,像小時候那樣縮在被子里,等著媽媽回家來救自己。
可惜,身體像是灌了鉛,格外的沉重,只是移動一根手指頭都不行。
秦臻和外賣小哥一個在里一個在外,就這麼相互注視著。雖然按照設計,門外邊的貓眼是不能窺視裡面的,可牢牢貼在玻璃上的那顆眼珠不一定是這麼想的。
「吵什麼吵,大晚上的還讓不讓人休息了。」
意外的一個聲音出現在了另一側。
誰?
秦臻記得對門的鄰居前幾天剛剛被拖出去,現在應該是沒人住的才對。
而且鄰居的葬禮自己也參加了,雖然簡陋但也有和尚來超度,這總不能還詐屍吧。
一想起那天早上在垃圾桶里發現鄰居時,那張慘白的,驚悚的臉,秦臻就不免哆嗦兩下。
不過也不用秦臻再多想了,接下來的對話讓秦臻一下子就認出了聲音的主人。
「草泥馬的狗東西,大半夜不睡覺擱著給我敲門,你腦子是不是有屎。」
穿著豹紋大衣,頂著爆炸頭,典型收租大媽形象的人物正站在原本鄰居家的門框上。
她頭上正冒熱氣,額頭布滿密密麻麻的汗珠,眉頭怒揚,一口黃牙正附和著嘴唇往外噴臭水。
「怎麼?你有問題?」
外賣小哥的眼珠戀戀不捨離開了貓眼,緩緩把頭轉向了房東。
「你說話呀,你踏馬剛剛不是叫的很響,還喜歡敲門嗎?」見外賣小哥無動於衷,自己一腔怒火完全發泄不出來,房東顯然有些氣急敗壞,狠狠往下跺了幾腳,讓水泥地都顫抖不已。
「咚咚咚,」房東的肥手重重敲了敲鐵質大門,「你這麼喜歡敲門,我這給你嗎敲的送終聲好聽嗎。希望你嗎買的棺材板敲起來也能這麼好聽,到時候閻王爺聽了可能可憐你嗎,讓你嗎賣個批就不用去畜生道了。」
外賣小哥沒說話,只是把身上的拉鏈緩緩拉開來,裡面的舊款名牌內襯漸漸顯露。
「咦~什麼破爛衣服,都發餿發臭了,所以說是送外賣的,一點品味都沒有。」
房東大媽還在挖苦小哥,不僅如此順帶著還記恨上了秦臻。
「司馬臻,都是你小子大半夜的點外賣,還不接人電話,讓人敲門,別讓我知道你在家,不然你明天也和那條死狗一樣滾出我的房子!」
秦臻聽見了來自房東的威脅,卻是冷笑一聲。
腦殘。雖然不知道那個外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可這送外賣的絕對不是什麼善茬,還把我趕出去?先想想你自己吧。
秦臻躲在被窩裡,想起被啃食的夢境,又打了一個哆嗦。
「你的外賣到了。」
小哥總算把外套完完整整脫了下來,整齊碼放在一旁的樓梯台階上,對著房東大媽緩緩開口。
和房東大媽由於不重視口腔衛生帶來的黃牙和口臭不同,小哥開口那股難聞的氣味是一種血肉腐爛的味道,而且仔細看去,只能在小哥嘴巴里看見兩個潔白的大門牙,其餘牙齒全不翼而飛了。
「什麼外賣,老娘沒點外賣呀,你這弱智不會腦子出什麼問題了吧。」被這小哥沒頭沒腦說了一句,房東的惱火一下弱了大半,
莫名其妙地回應了一句。
「你的外賣到了。」
小哥一直微笑著的嘴咧開得越來越大,迫不及待把手中的外賣餐盒打開,遞到房東臉上。
「什麼東西。」房東看著那滲人的表情已經發覺有些不對勁,可剛剛那麼強硬,又不想現在落了面子,只能硬著頭皮把脖子伸過去。
肉粒作為主菜擺放在餐盒一側,上面淋上黃色醬汁,搭配有幾根黑色的扭曲毛髮。另一旁主食是有豐富褶皺的器官,鮮活還在跳動,像是剛剛取出來的一樣。
「呀!」
房子簡陋的隔音讓被子里的秦臻也能清楚聽見慘叫聲,他越發慶幸自己剛剛不開門的正確決定。
「救命,救命呀!」房東尖叫著往後倒退,「快來人呀,監控呢,快來人救一下呀!」
隨著房東一步步向後倒退,小哥也在慢慢逼近,走進了房子裡邊。
「你的外賣到了。」
「你的外賣到了。」
他重複著這句話,不知疲憊,而且越說越快,聲音也越說越響,讓人懷疑他的肺活量到底是真實存在的嗎。
「不要,不要。」
房東還想往後,可頭重重撞上了身後的鞋櫃,裡面那股發霉腐敗的氣味讓素來強調自己有潔癖的大媽陣陣頭暈。
「不要呀!」
在小哥整個下半張臉全被笑容覆蓋,慢慢下蹲和倒在地上的房東大媽平視后,終於。
屎黃色的固體和液體從豹紋大衣下流出,再流淌滿整個腐敗的房間,搭配上黴菌,兩股氣味混雜在一起,讓人不禁作嘔。
可他卻很幸福,看著房東大媽的醜態。
「我的外賣到了,我的外賣到了。」
「嘻嘻嘻嘻。」
小哥席捲完盒飯里的內容,吃得乾乾淨淨,一點也沒留下。
吃飽了,就要幹活。
一雙手托著盒子,一雙手上下翻飛,劃過吹彈可破的肌膚,如游龍入海迅捷有力。
過了幾分鐘,終於完成了傑作,小哥的外賣重新被裝滿,裡面和剛剛打開來時一模一樣。
不對,還差一點。
像是水果蛋糕上最後點綴櫻桃桂冠,眼球被放在最頂上。
這樣就好了,這樣就不會有人發現我偷吃了。
嘻嘻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