瓮中捉鱉
「看看我。」
輕柔的女聲徘徊在秦臻耳畔，如果換作平時一定會欣喜萬分吧。
只是這……
「看看我。」「看看我。」
「看看我。」
不知道她是用什麼發聲的，聲波的來源一下子在左耳，一下子在鼻翼，又不一會到了頭頂。
石原里美，齋藤飛鳥，三上悠亞……
秦臻在心底里默念女星的姓名，試圖在腦海里繪製一個曼妙少女的形象，沒辦法，如此處境下只能依靠想象力來度過難關。
不然怎麼樣，開眼發現是一具乾屍面容？那可真要尿褲子了。
而且女屍也是女的，作為單身年紀等於實際年齡的秦臻來說，也是第一次和異性有這麼親密的接觸。
只是，如果能不要太親密就好了。
她從秦臻身上滑過，感受到黑色髮絲戳痛肌膚，濕漉漉的液體順著軌跡流下，逐漸打濕秦臻的襯衫。
「看看我。」
聽出來了，秦臻總算理解了。他聽出聲音好像不是從喉嚨一樣的地方發出來的，而是像環繞音響，整個周邊全身全是她的發聲器官。
她不是一個人。
這當然是廢話，從電視機里爬出來的當然不是人，但可能和秦臻想象的不太一樣，這傢伙甚至沒有人形。畢竟秦臻聽從了大馬的指示沒有親眼見到她離開電視時的模樣。
剛剛的一切都是秦臻自己的想象罷了，什麼頭髮，什麼濕漉漉的大白腿，都是一個宅男的意淫。實際上這東西可能像一個飛行杯子，已經把秦臻整個吞在了裡面，所以聲音是從四面八方來的。
如果推斷成立，那麼剛剛的黑色髮絲可能就是她進食的工具，像是鬚鯨捕食小蝦米一般，用來篩掉自己不好吃的血肉。而濕漉漉的腿就是舌頭，現在的秦臻全身都被消化液浸濕，可能皮已經爛掉一片片了。
怎麼辦，怎麼辦。
自己否定了自己的幻想，秦臻面對這種情況是一分鐘都呆不下去了。
一定要溜，秦臻小心翼翼把另一隻手也覆蓋上眼睛，五指併攏，像是以前玩捉迷藏蒙眼數數一樣，保證自己不會見識到這玩意的「臉」。
既然你是從這地方來的，那就請你回去吧。
依靠沙發的指引，秦臻一步步蹭到電視機前。
把腳抬起來，向著想象的方向試探，一定要成功，一定要成功呀！
左腿大拇指順利觸碰到電視機外殼。
感受到自己的心跳，秦臻吞咽下一口水，長舒一口氣。
不過還不能放鬆，接下來才是真正關鍵的時刻。
正巧她爬到了秦臻正臉，吐出去的二氧化碳被連本帶利返還回秦臻鼻腔。
「噗。」
強忍著憋住咳嗽，這股難聞的潮濕氣味，秦臻差點就把今天中午的吃食給嘔出來了。
即使在精神狀態極度動搖的情況下，秦臻的下半身還是順利完成任務，試探到了電視屏幕。
果然。
如秦臻所想的，電視屏幕已經不是原來的堅硬玻璃材質，而是像水一樣，柔軟溫和，一不留神就要把人吸進去一樣的曼妙。
好，確認完畢，接下來還有兩步。
秦臻就這麼馱著她，一步步慢慢挪進廁所。
「嘩啦啦，呲呲。」
幸虧只是斷網，水電都還在，沐浴龍頭下，秦臻盡情沖澡。
這當然不是因為秦臻作為食材的自覺，也不是被棗子哥附身，失了智。
只是單純想要藉助水流罷了。
一米八的身高，秦臻站在龍頭下，距離水流出水口是20cm，而現在水是直接砸在頭頂，中間沒有任何東西阻擋。
她彷彿沒有察覺到場所改變一樣，還是纏繞著秦臻的身體，陰柔地低語。
接著秦臻往右側走了幾步，讓自己只有一個肩膀還在熱水下。
還是沒有嗎？
秦臻的推理落了空，自己並沒有如預料的被扣在一個東西裡面，那女人的模樣好像就是她的本體。
不過這樣也好，實施起計劃來更加方便。
在秦臻離開衛生間前還用嘴把熱水調到最大，可在這滾燙熱浪下，那東西硬是沒有發出其他聲音，這也讓秦臻的兩手準備落了空。
這玩意是沒有痛覺嗎？
自己的皮好像都要給燙掉了，秦臻扭動屁股在破舊沙發上尋找著什麼。
本來還想說能不能直接點，到廚房給她來上幾刀，可果然這種東西不能用常理揣度，既然高溫水槍都沒事，就算自己用腳往身上划，應該也沒什麼作用。
而且嘗試了也有自殺的風險，秦臻可不想最後被人發現屍體，是自己用腳捅了肚子幾刀流血死的。
不管怎麼樣這程度已經是秦臻最深的試探了，再刺激下去就不好說了。
就在秦臻屁股上沾滿蟎蟲，從左側滑倒右側最邊上，總算感覺到了一塊硬物。
好，慢慢來不要急。
因為剛剛坐下，是趁著她往上爬，沒有勒住屁股的時機，結果導致了入座時，她整個都壓倒在秦臻的上半身，腰部被纏住使不上勁。
察覺來自頭頂往下看的視線，秦臻進一步捂緊雙眼，剛剛碰到遙控器的瞬間有些鬆懈，一絲客廳光都漏了進來。
就這麼靜靜僵持一個世紀，秦臻確信沒有看見她的臉，放鬆的舒了口氣。
「你的外賣到了。你的外賣到了。」
靜謐一瞬間被打破，秦臻和那個東西幾乎是同一時間扭頭轉向大門。
「看看我。」
她幽幽的聲音重新出現在秦臻耳畔。像是受到刺激，原本在秦臻洗完澡后很長時間她都沒有再說話，可又突然再次開口。
辛虧纏在我脖子上的是你不是那個傢伙，如果要忍受這樣的分貝在耳朵邊吵上這麼久，秦臻覺得自己應該早憋不住開口罵他了。
雖然動靜很大，但秦臻並不擔心，依照大馬說的不給他開門就行，反正他沒有鑰匙也進不來。現在當務之急還是要先處理家裡這個東西。
大概是受到外賣小哥的影響，她也有些暴躁起來，在全身上下的遊動頻率明顯提高，原先都會在一個姿勢停留好久的說。
秦臻找准一個時機，在她稍稍離開上半身時起身，結果因為重力又坐倒回沙發上。
「啊。」
這當然不是她發出的聲音，是秦臻不小心感受到她的腿被自己壓在下面，嚇了一跳。
「你的外賣到了。」「看看我。」「你的外賣到了。」
見好像什麼都沒發生，秦臻懸著的心稍稍安定了點。
也是，熱水這樣燙都沒事，就給壓一下應該也不會怎麼樣的。
秦臻自我安慰著緩緩起身，接著走兩步路到了電視機前。-
「拜拜了您嘞。」
毫不留戀，秦臻緊閉上雙眼，打開雙手往身上扒去。
也許是動作太快，她沒反應過來，一下子就脫離了秦臻表面。在言語激勵和腎上腺素的刺激下，秦臻大力出奇迹，竟直接將她舉了起來，狠狠塞到了電視里去。
在指尖離開水波的瞬間，秦臻用力往前一推，順勢向後倒去，從沙發上取下遙控，按向關機鍵。
「滋滋。」
預期里的關機聲並沒有傳來，秦臻微眯開眼，電視還是那個樣子，一口井，一個女人。
只是這次那個女人離著屏幕，好近，好近。
秦臻慌了，狂暴亂按，並同時起身，在按了十幾次，或者零點幾秒后，也不管這麼多，飛速溜回到自己房間里去。
「砰！」
重重的關門聲，靠在堅實木門上，秦臻稍稍感到有些心安。
無論如何，已經比剛剛貼臉的情況好上不止一點了，可按計劃連逃回來這步也應該是可以省略的才是。
這狗東西到底怎麼回事，秦臻氣沖沖把遙控拆解，撕成了碎片。
結果發現好像也不能怪它，是自己從沒開過電視，裡面甚至沒有電池。
不對，秦臻回憶起來，自己明明是用這個遙控開的電視，那之前到底是怎麼打開的？
「呼呼。」
夜晚蕭瑟的冷風從窗外襲來，帶來陣陣涼意，順帶著席捲起墨綠的窗帘。在帘子后，月光下，一個長發的身影倒映。隨著帘子搖曳，逐漸能看見她不可視的面容。
糟了，窗戶沒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