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新年
正所謂爆竹聲中迎新年，在一陣「噼里啪啦」聲中，成化八年的新年匆匆而來，這是張昭穿越后所度過的第二個新年。
相比起成化七年的那次，此次新年迥然不同。
那時張昭還在鄖縣家中，身邊有父母相伴，雖然荊襄流民之亂蓄勢待發，但是依舊可稱溫馨。
如今成化八年，張昭已經成了解元郎，身處大明京師，天下首善之地，身邊有美妾相伴，好友相陪，也算慰藉了他那個異世漂泊的靈魂。
新年之時，便免不了四處交際應酬，張昭雖然抵京不久，但是人脈也開始慢慢擴展開來。
有如項忠，林瀚這些對他頗為賞識的前輩，新年之際自然要親自登門拜年的。
也有如楊一清，吳寬，這些將來前途有望的同輩，趁著新年喜慶的日子，自然相約出門玩鬧，加深彼此之間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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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化八年，正月初三。
澄清坊，二條衚衕，林府。
「世兄，有勞你今日登門拜年，請慢走」送張昭出門的乃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郎，林瀚的次子林庭?。
張昭看著在自己面前謙恭有禮的林庭?不由莞爾一笑。
張昭如今年僅十六便是一省解元，而比他小一歲的林庭?雖然還沒有在科場上揚名，但是林庭?也不是無名之輩。
他乃是所謂的小神童，自幼穎敏異凡，五歲，能奇對；十二歲，善屬文；書過目成誦，為時人所驚詫。
但張昭知道的是林庭?會在弘治十二年進士及第，並且最終官至工部尚書，乃是林氏家族三世五尚書中的其中一個。
「有勞林賢弟相送。」張昭預計到了以後林庭?的前程，自然是不會在他面前失了禮數，依舊拱手作別。
林庭?早就聽他父親林瀚提過在湖廣鄉試時收了個得意門生，後來通過陳獻章的讚譽，又讓張昭在京師有了些名氣，而年前士子請願一事，更讓林庭?對眼前這個只比他年長一歲的世兄崇拜不已。
如今林庭?見張昭對他頗為禮遇，不由心中十分高興，一口氣將張昭送出了大門，這才依依惜別，回了林府。
張昭待林庭?入府後，這才抬頭看向門前那蒼勁有力的「林府」二字，一想到林浦林氏以後的繁盛興旺，張昭也是唏噓不已。
話說如今這個年代，要想家族興旺，一則要多生兒子，子嗣繁盛，比如林瀚生有九子，有孫十九人，有曾孫四十人，這才讓家族後輩中人才輩出。
二則要家學淵源，比如林浦林氏就是以治《春秋》而揚名於世的。
張昭的目光從「林府」二字上收回，一想到子嗣繁盛，他便心中一動，雖然如今他已經有了兩個美妾，但囿於嫡庶有別，在正妻沒有入門前他也不好讓妾室先懷上。
雖然嫡庶有別於張昭而言算不了什麼，但是這年頭凡是清貴人家都十分看重這個。
便說徐瑩吧！
若是張昭在她沒有入門前便有了庶子庶女，哪怕張昭中了進士，人家徐溥也不一定將女兒嫁給他。
張昭離開二條衚衕后，便在衚衕口止步了，因為他在猶豫要不要去旁邊的頭條衚衕，同為翰林，徐府便在頭條衚衕與林府所在的二條衚衕相距不遠。
「要娶人家女兒，終究要跑勤快些。」張昭在心中暗想道，隨即便抬步向徐府而去。
盞茶后，張昭來到了徐府門前，遞上拜帖后，很快徐斌便迎了出來。
「呂公祠一別，
沒想到這麼快便能再見張賢弟」徐斌笑著道。
「正值年節，小弟叨擾了，徐兄不會覺得我唐突吧！」張昭笑道。
徐斌聞言瞥了張昭一眼，那日在呂公祠他便看出了張昭對他小妹的心思了，但他十分看好張昭，對此也是樂見其成的，於是笑道「哪裡的話，張賢弟能來拜年，我高興還來不及了。」
徐斌將張昭迎到花廳，待張昭落座后，方笑道「張賢弟稍後，家父也想見一見你。」
張昭聞言心中一驚，他此乃拜年以為只會是同輩的徐斌接待他，沒想到徐溥會見他，一時大有女婿見未來岳父的緊張與忐忑。
所幸沒讓張昭久候，片刻后徐溥便踱步進入花廳。
張昭連忙起身行禮。
「不用客氣，你隨意坐吧！」徐溥在上首的圈椅上落座后便招呼張昭道。
張昭便依言坐好，絲毫不敢放肆。
徐溥之前只是耳聞張昭其人，今日得見其人儀錶堂堂，長得頗為俊俏，不由滿意的捋須頷首道「你相助小女的恩情，我是早就想酬謝你的。」
張昭聞言連忙道「宦官跋扈，竟敢衝撞官眷，學生身為士人，遇到了自然當鼎力相助。」
徐溥聞言笑道「理當如此。」
張昭見徐溥態度和善，這才細細打量起眼前的未來首輔。
徐溥今年四十五歲，卻生得白白凈凈，一副儒雅之相，在張昭看來其人保養得極好，粗看三十齣頭的樣子，頗顯年輕。
徐溥此人少年時便性格沉穩，舉止老成。
據說他在私塾讀書時，從來都不苟言笑。曾效仿古人，不斷地檢點自己的言行，在書桌上放了兩個瓶子，分別貯藏黑豆和黃豆。
每當心中產生一個善念，或是說出一句善言，做了一件善事，便往瓶子中投一粒黃豆；相反，若是言行有什麼過失，便投一粒黑豆。
開始時，黑豆多，黃豆少，他就不斷地深刻反省並激勵自己;漸漸黃豆和黑豆數量持平，他就再接再厲，更加嚴格地要求自己;久而久之，瓶中黃豆越積越多，相較之下黑豆漸漸顯得微不足道。直到他後來為官，一直都還保留著這一習慣。
張昭想到此處便不由在心中感嘆道「徐溥能成為首輔，果真不是運氣使然，而是早就從這一點一滴中聚沙成塔，聚水成涓，最後成就大勢，一舉定鼎首輔之位。」
徐溥隨即收斂笑意，不由嘆氣道「陛下獨寵萬貴妃，以至於韋眷之流藉助逢迎貴妃之勢，屢有不法事，而陛下因為貴妃又對此輩多有縱容，以致如今風氣大壞。」
張昭聞言連忙收斂心緒，隨即便是默然，他自然是知道萬貴妃對於成化帝是有著非比尋常的意義的，不論景泰朝時兩人在深宮之中守望相助結下的情誼，還是後世人所謂的「戀母情結」，萬貴妃之於成化帝早就不是一個後宮妃嬪所能定義的。
徐溥見張昭沒有反應，不由失笑道「你看我都在想什麼，你還未入仕，如今和你說這些還為時尚早。」
張昭聞言也只是訕笑一聲。
接下來的時間裡徐溥又問了些張昭的八股文章，便端茶送客了。
張昭便由著徐斌送出花廳。
待兩人行至二門，張昭不由回頭看向徐府後院，雖然知道，徐瑩這個大家閨秀在名分沒有定下之前是不可能見他這個外男的，但眼見著要離開了，他心中也難掩失望。
「張少爺，請留步。」正當張昭準備失望離開時，巧兒小跑了過來。
張昭知道這是徐瑩得知他上門后，有話托巧兒對他說。
張昭笑著止住了腳步，待巧兒走近后，徐斌掃視了兩人一眼，便失笑識趣的走遠了。
「不急，先喘勻了氣，再說不遲。」張昭見巧兒由於走得急捂著胸口不住的喘氣不由笑道。
巧兒聞言不由心中暗道「張公子可真是溫柔呀！難怪小姐喜歡他了。我聽嬤嬤說一般小姐身邊的丫鬟是要做通房丫頭的.......」
巧兒想到此處，不由抬頭瞧了眼張昭俊俏的容顏，臉頰不由布滿紅暈，她連忙按捺住心中的羞意，對張昭道「張公子，小姐讓我告訴你，她已經得了夫人的准許，十五那晚便能出門賞燈了，你可不要忘了等她呀！」
張昭聞言笑著頷首，心中不由希望時間能過得快些，他愈發期待十五那日的相會了。
巧兒說完后，便不敢再待下去了，她害怕看著張少爺自己會胡思亂想。
張昭待巧兒的背影消失在游廊，這才抬步出了徐府，徑直回東江米巷的張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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