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章、鬼船
對於夜半窗外的打鬥,我現在充滿了不安與迷惑。
先,我有些自責,如果不將這個怪人的行蹤告訴那兩個商人,就不會有今晚的事情。
再則,既然說是請他們員外回去,哪裡有動手動腳的?
我從床上跳下來,跑出門一看,半月當空,洛水邊有五個人在遠處打鬥正酣,果然其中有一個正是那個不怕寒冷的怪人。另外四人,身著玄衣,打扮緊湊,各持長劍。
而那個怪人散步時向來兩手空空,身體僅著一塊布,此刻一把長劍在手上揮舞,想必是從對手那兒奪來的。
我逐漸靠近他們,這才現,地上還倒了一個,沒有受劍傷,只是痛苦的在地上呻吟不起。他應當就是丟了劍的那人。
雖然那個怪人以一敵四,似乎卻並不落下風,竟是個高手。
但是,我也沒現白天向我打聽消息的那兩個商人。
不過,我現在已認為這個怪人,也不是什麼員外,哪有家丁這麼拚命動手打他們家員外回去的,想失業或被賣是不是?
對於面前的爭鬥,我本來是以為那些人仗勢欺人,現在的情況看來,他們家「員外」也真是強悍,我還是少管點閑事為好。
現在,我心情反而平和起來,竟然抱著輕鬆的心情旁觀起來。我才入江湖,對於一個如此難得的學習機會,我是不會輕易放過的,多看點其他門派的劍法,說不定還能偷學到些有用的招式,就是對武學受一些啟也好。大家用的都是什麼劍法呢?我一個也不認識。
於是,我就立在他們十步開外,就象市井百姓看熱鬧一樣,圍觀這一夥晚上不要睡覺、還要在寒風中「鍛煉」身體的人們。
他們如果知道這大半夜的拚命爭鬥,居然還有悠閑的人作壁上觀,自己又隨時都有喪命、受傷的危險,那將會是怎樣的心情?
只見,怪人的劍招凌厲,身形迅捷,在月下寒光閃閃,漸漸取得攻勢。
我旁觀著,覺得很有滋味,會假想如果是自己面對怪人某個招式時,我應當如何應對。「那四人出招沒有擊敵要害,如果那招改成另一種方式揮出,可能效果會好很多。主要也是出招度也不及怪人快。如果換作我,那四個人還是有些破綻、空當可以攻擊的。」我心想。
正當我抱著研究鑽研的態度在一旁觀摩時,那怪人打得興起,長嘯一聲,長劍連環擊出,逼退眾人,左手突出一掌,打在其中一人右肩,聲音沉悶。
中掌的那人,手上長劍卻沒有鬆開,居然身體旋轉著,就這樣連人帶劍向我飛了過來。那個怪人是不是看到我這個圍觀群眾大為惱火,要弄一個人來驅趕我走?
我見狀馬上閃在一邊,迅讓開了這個「人劍合一」的傢伙。閃開之後,我有點擔心剛才會不會不知不覺使出「風影星步」。隨後我看著他們努力拚搏的樣子,又安慰自己:他們這種狀態下,也應當不及細看的。
幾招之間,怪人就將眾人逐一擊倒。我看得分明,有兩個是被掌擊,一人脅下中劍,一人大腿中劍。
最後一個抵抗者的下場也不好。怪人長劍疾刺,正中對手右手的手腕,一穿而出。那人痛得「哼」了一聲,長劍撒手。
怪人尋即踏步上前,一劍指著那人的咽喉,低聲喝道:「說,你們是什麼人?」
那人很瘦,面黃無須,手上沒有了任何武器,被怪人的長劍指在咽喉,呆立著,左手緊握自己受傷的手腕,看起來神情相當的驚恐,眼睛珠直打轉。
我觀察到,地上那幾個人掙扎著聚到一起,心有餘悸的看著怪人,似又很擔心的看著那個被挾持者,向著他們的那個同伴使著眼sè。
黃臉瘦漢反應倒是很快:「閣下饒命。小的……小的是河洛劍派弟子。」
還沒等那個怪人說話,我脫口駁道:「你少胡說,河洛劍派弟子就你這三腳貓的功夫?」
此話一出,這下,大夥的目光全集中到我的身上。我這才現我衝動了,真的是很欠缺江湖經驗,沉不住氣。
怪人又打量了我一下,道:「我們見過面的。你怎麼知道他們不是河洛劍派的?」
禍從口出,向來都是如此。話說出去了,便覆水難收。
我只好硬著頭皮道:「先生既然出手不凡,以先生江湖閱歷,難道看不出他們使的不是河洛劍法?」
我本以為怪人會說他清楚對方在撒謊,只是奇怪我為什麼說他們使的不是河洛劍法。
哪曾想,那個怪人道:「他們使的招式駁雜,並非一門一派的,卻有河洛劍法在其中。」
我一聽,大為意外,又有點鬱悶,心想:「可能我只學過河洛劍派女弟子的洛神劍法,沒見過男弟子的河嶽劍法,所以才沒有看出來。不過,這兩種劍法,竟然就這麼不相像,以致我看不出么?」
看到我默不出聲。那群玄衣人對怪人哀求道:「閣下既然勝了,我們也已說了是河洛劍派的人,還請高抬貴手,放過我們。」
他們這語氣與姿態,令我很是吃驚,繼而很是氣憤。河洛劍派弟子就是這等缺乏本領、沒有骨氣的人么?
惱怒之下,我對那群玄衣人罵道:「你們這群酒囊飯袋,河洛劍派哪裡會有你們這種貪生怕死的夯貨?!「
那群玄衣人聞言,反而叫囂道:「你這小子,口口聲聲說河洛劍派沒有我們這種人,難道你是河洛劍法的么?」
那個怪人,一如既往的面sè平靜,經歷了剛才的打鬥,身上還是很乾凈整潔。他手中的長劍,仍然指在黃臉瘦漢的咽喉處,對我緩聲道:「酒囊飯袋?他們的功夫都不差,放在哪個門派中去當弟子,都算是好手了。」
那黃臉瘦漢聽了怪人的誇獎,反而有一絲得意,沖我嚷道:「小子,我是酒囊飯袋,你很厲害,不怕死,你上啊。」他那神情,似乎居然忘懷了有一柄長劍正指著他的咽喉。
我覺得還是少招惹是非,便退步道:「好吧,我看錯了,沒看出你們是河洛劍派弟子中的後起之秀。你們繼續打,這兒沒我什麼事,告辭。」
說完,我想轉身走開。
那位怪人道:「請留步,這位少俠說他們不是河洛劍派的人,又認為他們武藝稀鬆,乃是群酒囊飯袋之徒,想必並非尋常人物。」他稱呼我少俠,語氣恭謙,難道認為我就武藝高強?
我對怪人憨笑道:「先生過獎,我不是什麼俠,一介平民而已,只是從小在這裡打長工,放鴨子。這裡離河洛劍派又不遠,時間久了,河洛劍派的人也見過一些,卻沒有一個像他們這麼求饒的。」事已至此,我開始吹起牛來。
我們正對話間,我突然看到那個黃臉瘦漢的袖口飄出一股很淡的氤氳之氣,在月光下若有若無。
我馬上用手一指,對怪人道:「那個瘦子,在做什麼?」怪人一驚,還沒答話,竟和黃臉瘦漢一起昏倒在地。我生怕也吸入這股毒氣,向後疾跳開。
原來,因為我的突然話,漸漸分散了怪人的注意力,那個黃臉瘦漢瞅個機會,偷偷放了股毒霧,想必他雖有解藥,但是無法使用,只好連怪人帶自己一起迷暈,以方便同伴下手。
餘下的玄衣人見狀大喜,各自從懷裡掏了個小瓷瓶,在鼻下抹了點葯,便yù向前。
我一看有解藥,看準了其中一個肋下受劍傷的人,動作緩慢,猛然縱身向前,側面伸手一把奪過那個小瓷瓶,隨後跳在一旁,也學他們的樣子,在自己鼻下抹了點葯。
那群人一看我的舉動,驚道:「小子,你不想活了,敢搶解藥?」
我嘻笑道:「我也怕暈倒啊,你們的毒煙那麼厲害。」
我笑著笑著,出其不意道:「還給你。」我裝作要把瓶子扔還給他的模樣,卻手一揚,將那個小瓶子敞開口,扔在那個怪人的頭邊。
他們有點氣急敗壞,看著我。其中兩人,仗劍向我逼近,叫道:「小子,你知道得太多了,容不得你活。」
我心下早已對這群人的行徑非常不齒,又回想起南京時聽聞的一些事情,斥道:「河洛劍派名門正派,哪裡會有這種暗算人的弟子,分明是想嫁禍河洛劍派。你們是天羽幫的,還是崆峒派的?」
面對這群要殺人滅口的惡漢,我心裡飛快盤算著。我得想個方法,逮住他們,好押去師父那裡問個清楚,那樣師父一定會對我刮目相看,我也好將功補過。
剛才看他們與怪人比試,以他們的招式、身形,我應當抵敵得過。但是,我又不能顯示出我的武功,以免他們到師父那裡說是被我打敗的,那樣一定會招致大家的懷疑。
突然間,我拔腿就跑,向自己鴨舍那邊逃去,打算邊跑邊想辦法。後面兩個傢伙,咆哮著窮追不捨。
正當我拚命逃跑的時候,我驚奇的現,不知何時,從洛水上游飄來一葉扁舟,正無聲無息的在月下順流而東。船上空無一人,也沒有一點燈光,船頭插著一個五sè幡,隨風輕揚。yīn森清冷之氣,不期而生。
隨即,身後的緊追腳步竟然逐漸遠離了我。「是我跑得太快了么?」我有點納悶。
我放慢腳步,停下來,回頭望去。那群玄衣人正在往我相反的方向倉皇逃去,很快就消失在夜sè中。而地上那個怪人,也不見了。
我感慨得自言自語道:「今天晚上,我到底遇到了一群什麼人啊?」
剛才還很熱鬧的洛水邊,現在就只剩下我,孤零零的一個,看著那隻「鬼船」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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