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獨悟

趙得功痛得彎腰流涕，幾yù哭爹喊娘，我作為旁觀者，卻不免看著心驚肉跳。這老鄉農竟然是一個厲害的角sè！雖說江湖上卧虎藏龍，但我運氣似乎特別好，總能時不時的遇見幾個高手。

那老鄉農卻對趙得功的慘狀視若無睹，對他yīn惻惻的道：「你得罪我的孫女，換了往常，必死無疑。總算今rì老夫心情不錯，手下留情，你快滾罷！」

趙得功應道：「是…我馬上就滾。」他唯恐再耽擱下去，白白丟了xìng命，便如同一隻受傷的黃狗夾著尾巴下山去。他哼哼嘰嘰的忍受巨痛，掙扎著趕路，其勇氣令我萬分佩服。

在成功打了趙得功那個倒霉蛋之後，老鄉農開始瞅著我和青隼，令我心裡不禁有些毛。

我默不作聲，或者說不敢作聲，便側目去看他的孫女，也就是自灌木叢中突然躍出的小女孩。只見她面容清秀，身材苗條，兩條羊角小辮烏黑亮，似乎易於親近。此時，她背上的藤筐也已不在，想必她所救下的受傷小虎早已安置妥當。

幸好我年紀尚輕，雖是不知所以，獃頭獃腦立在當地，但無大妨。然而青隼卻不能象我一樣的犯傻，他對老鄉農拱手道：「前輩，晚生此廂有禮。」

我聞言悚然，有些想哭。今rì真是有趣！我先前本著江湖上流行的互相尊重的原則，一直將青隼喚作前輩。現在可好，青隼估計是膽小怕事，竟喚這老鄉農作前輩，如此以來，我一下子就矮了兩輩，這教初涉江湖的我情何以堪？

我心想：「算了，看在老鄉農須斑白的份上，就讓他暫時充當我的前前輩，反正他也不會在此處待太久。」

老鄉農點點頭，他的眼神如刀子一般銳利，更有甚於青隼。他問道：「你白rì蒙面作甚麼？」

青隼道：「本門規矩如此，並非我不知禮數。」

老鄉農道：「你是哪個門派的？如此古怪的門規？」

當時，我不知是抽哪一陣風，及時插嘴道：「他是百雀門的。」

誰料我的話音剛落，青隼的臉sè難看得就象青磚砌成，他暗自握緊拳頭，似乎要準備打我。

我自知多嘴，亦無良策，只好裝出憨厚無比的神情，對著老鄉農傻傻的一笑。

老鄉農對青隼道：「哦？你是百雀門的白鶴使？」

青隼清楚現在已經無法隱瞞，道：「在下青隼。」

老鄉農道：「聽說白鶴晝間活動，青隼夜晚行事，難道今rì破例不成？」

青隼道：「在下確實是青隼，只因時辰不巧，恰逢此處狩獵，故白rì拋頭露面。」

老鄉農道：「早聞百雀門二使之名，不曾想在此處遇見其中一位，何其湊巧，哈哈…」還好聽他的語氣之中並無敵意，這令我放心不少。我就擔心青隼人品不好，忽然遇到一個冤家對頭，然後又將我牽連進去。

青隼道：「敢問前輩尊號？」他問得恭敬，我卻在一旁暗罵：「你個死青隼，怎地如此多事？萬一生出事端來，豈非不妙？」

老鄉農道：「不說也罷。」小女孩也道：「爺爺，我們走吧！」他們爺孫倆的對話讓我放下心來。

老鄉農領著他孫女才走了幾步，忽然想起甚麼，轉身問青隼道：「聽說貴派探聽消息所要的酬金極重，動輒上萬兩銀子，可有此事？」

青隼道：「真實不虛，確有此事。」

老鄉農道：「如果我一文外都不出，要你探察一事，你會不會做？」

青隼道：「本門幫規，除非有大恩於掌門人，可破例為之。」

老鄉農伸出左手，從身邊的苦楝樹榦隨意抓扯下一塊樹皮，用右手食指刻劃起來，象是書寫一些文字，然後遞給青隼，道：「拿去交予貴派掌門七彩飛鳳，她自然知曉。我所求之事，亦在上面。」我見老鄉農從樹榦之上抓扯如此粗厚的樹皮毫不費力，心下有些驚駭，難道他的手爪子是鋼鉤不成？

青隼接過看了，收納於懷中，道：「前輩放心，我自會謹遵台命。」

老鄉農淡然一笑，攜著小女孩之手下山去了，只見他們並排而行，步法輕靈飄逸，顯是身負有上乘武功。

我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問青隼道：「這個老頭到底是誰？怪怪的。」

青隼道：「老頭？你竟敢如此稱呼他？」

我道：「你難道認識他？剛才你還在問他尊號，現在又在裝淵博。」

青隼道：「我現已猜到他是誰，因此我勸你口頭上還是收斂一些。」

我道：「他究竟是何許人？說來聽聽，讓我長長見識。」

青隼道：「就算說了，你也不知道。」

我道：「你是不敢說吧？老鼠怕貓，看來你的本事不過爾爾，就連提此人的姓名都膽戰心驚。」

青隼不受我激將，只道：「睡覺，休息去。」

我卻嚷道：「你竟有臉睡覺？」

青隼道：「我怎麼了？為甚麼沒臉睡覺？」

我道：「你之前說放出獅子氣味之後，效果持久耐用，那些老虎至少隔天才會回來，結果三隻小虎崽子半個時辰不到就回來了，你說你丟臉不？」

青隼道：「那三隻小虎是遇到危險，所以才回來逃避，而且大虎不在，它們對氣味的jǐng惕不夠強。」

我道：「你就知道狡辯。是了，那老頭在樹皮上都寫了甚麼？」

青隼卻不再理會我的問話，他又重新回到山洞裡，躺倒在青草鋪就的地方。看來他對自己的這個「鳥窩」頗為滿意，不久又昏睡過去，酣聲大作，其進入睡眠之迅，就是一頭優秀的懶豬都比他要大為遜sè。

我雖被獨自晾在一旁，仍是不想睡覺。百無聊賴間，我忽然想起那怪老頭所傳授的虛實神功，還那八百字口訣，都反覆背誦的熟悉了，這玩意到底有多大的作用？

於是，我暗自默誦：「大道至簡，有無之間！外氣無常，內息有常，皆由丹田導引，經絡出入。意存施為，一心不二，如身入鴻冥之中，空空洞洞，不見不聞。凝神者，收念入心也，此心非血肉之軀，乃中宮心位，居降宮之下，神闕之上，中脘之後，夾脊之前。正中故非膻中氣海，乃虛無之圈，大如宇宙等同，小如微末芥子，無形無象，強名曰之虛實。如馮虛御風，杳不知其所止；似百川東歸，浩可度其流，自然而然耳……」

俗話說「讀書百遍，其義自見。」我念著念著，突然似乎有所領悟。倘若我不是經由足太yīn脾經的隱白穴，將他人的內力導引出去，而是膻中氣海當作鴻冥宇宙，用以儲物，虛則實之，實則虛之，其效果將不局限於移氣，而是能夠蓄氣於其中，那麼我的功力豈不是大大增強？

可是，我如何方能到達「一心不二、身入鴻冥」的狀態？特別是對付敵人的緊要關頭，怎樣聚萬念歸一念，一念歸無念？看來我必須好好沉下心來，修鍊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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