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觀察者效應

局長年輕時，是一個純粹的理科生。對歷史文學絲毫沒有興趣，反倒是物理化學的各種有名實驗，如數家珍。

「世界是唯物的，因為科學是唯物的。」他對李嘉瀅說，「科學讓人類發展至今，改變了世界的面貌。但是即使是最偉大的科學家，也不得不承認一點，唯物的科學中也有唯心的部分。那就是雙縫干涉實驗中的觀察者效應。」

「觀察者效應？」李嘉瀅疑問道。

「是的，雙縫干涉實驗是為了驗證電子究竟是個粒子，還是一個波。但在實驗的過程中，科學家們卻發現，如果引入一個第三方的觀察者，實驗結果就會完全不一樣。

在人的常識中，世界是客觀存在的，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但觀察者效應卻做到了這一點，一個人為放置的攝像頭，明明不會幹擾實驗。卻偏偏讓實驗結果完全不一樣。」

李嘉瀅作為人文社科的畢業生，對於局長說的似懂非懂。但最關鍵的是，她不知道局長在這個時候提這個觀察者的效應是為何。明明兩件事情毫無干係。

「你不覺得，我倆就處在一個關於空間的未知神秘實驗中嗎？」局長像是享受到了當年作為學生解密的快感，「我們無論是上下樓梯還是在走廊行走，好像結果都是一樣的。我倆一直在筒樓的空間中隨機跳躍。」

「但你想想，如果在我倆的中間引入一個觀察者，這整個空間跳躍的結果，會不會和雙縫干涉實驗一樣，有所改變？」

局長的一番話，讓李嘉瀅醍醐灌頂般清醒了。她欣喜若狂，一把抱住了局長。雖然這只是局長的一個猜想，他倆還沒有逃出去，但不耽誤她為此開心。畢竟他們找到線索了。

「那麼觀察者在哪裡？」李嘉瀅冷靜下來問道。

局長扶了扶眼鏡，眼神中傳來了獵物轉變成獵人的冷峻。

「我們自己當觀察者。」他說道。

「自己當觀察者？」李嘉瀅驚呼，這個想法有些匪夷所思。

「是的，待會我倆一起手牽著手並排走。這是為了防止我們在空間中走散了。」局長抬頭凝視大樓，「做兩組實驗，第一組實驗，我倆一直將視線對準走廊盡頭。第二組，我倆一直將視線對準筒樓的固定樓層。」

商量好行動，他倆立馬就開始實驗

按照計劃，第一次實驗中，李嘉瀅和局長將視線對準走廊盡頭，並排著走。

可惜的是，結果沒變。他們依舊是進行了空間轉移，從六樓走到了五樓。李嘉瀅稍稍有點氣餒，但在局長的安慰下，繼續進行了第二次實驗。

這次他倆前後靠著水泥護欄走。

「這次眼睛要看向一樓以及地面，這樣相當於你的眼睛是一個強參考系，定位在了一樓。想騙過你進行空間轉移，必須得先騙過你的眼睛。」局長說道。

於是他倆一前一後，死死盯著一樓和地面，慢慢從五樓左邊的走廊朝右邊走去。

一直走到中間都十分正常，可就在過中間線的時候，局長和李嘉瀅突然暈倒了。等他們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在三樓的走廊右邊了。

李嘉瀅十分詛喪，但局長的眼睛卻透著光。

「果然。。。」他喃喃道，「李嘉瀅，看來我倆作為『實驗』中的對象。自己觀察自己肯定是不行了，那就找一個真正的觀察者吧。」

「真正的觀察者？」

「雙縫干涉實驗裡面的觀察者是一個高速攝像頭，這在當時並不常見。可對於我們來說，卻是稀鬆平常的一個東西。」

「手機！」李嘉瀅驚呼。

只見局長快速將兜里的手機拿出來，相機打開，然後放在一個窗戶的木製框架上面正對著整個三樓的走廊。

「手機作為一個獨立的觀察者，雖然沒有自我的意識，但卻可以完整的觀察記錄我們。」局長微笑道，臉上充滿了自信，「我相信，這一次科學必將戰勝未知。」

接下來，局長和李嘉瀅從三樓走廊左邊走向右邊。李嘉瀅根本不敢有大的呼吸，而局長卻大踏步地走了過去。

到達了走廊右邊，李嘉瀅手都在抖，抬頭望了眼標記。

三樓！

竟然是三樓，他們成功了！

李嘉瀅瞬間處於巨大的喜悅中，她不知道怎樣形容這時的心情。他們原本困在了一個根本無法想象的深淵中，現在卻被局長用理性科學的思維破解開。

唯物科學中的唯心。

科學戰勝未知。

局長的這兩句話深深打動了李嘉瀅，她忽然覺得，平時瘋狂壓榨他們的局長，是一個值得依賴的人。他的沉著冷靜，科學思維，不懼怕未知，給予了她一種前所未有的力量。

她抬頭看向他，期望能看到局長開心的表情。卻兀的一愣，發現了一個奇怪的事情。

局長沒有在高興，而是獃獃地望著三樓走廊左邊，就是他們過來的方向。他全身發抖，臉上布滿了豆大的汗珠。

「怎麼了，局長。」她問。

然後，他指向另一邊的盡頭。李嘉瀅順著視線看去。

「你看見了什麼？」王文言問李嘉瀅。

李嘉瀅蜷縮在牆角里，手裡拿著喝到一半的礦泉水瓶，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不知道？」

「它像一個人影，又像一團霧。潛藏在黑暗中，彷彿陰影裡面都是它。光是看了它一眼，我的頭就突然劇烈的疼痛起來，快要爆炸了。」

王文言聽完沉默不語，李嘉瀅光是回憶起它就快要崩潰了。

「然後呢？」他岔開話題，「你是怎麼和局長走散的。」

「那個它當時好像要接近我們。我和他都很害怕，但最終還是局長保護了我。讓我先從樓梯逃跑，他去抵擋一會兒。我恐懼的不行，聽完這話就不管不顧地逃走了。」

李嘉瀅似乎很內疚自己的行為，一直在哭。

「上了樓梯才發現，我依然是在空間摺疊之中，不停的在三樓，五樓，七樓等無序的奔跑跑。但是我的手機沒電了，只好在五樓房子的角落躲了起來。也就在幾分鐘后，我聽見了局長的慘叫聲。害怕地一動不動。」

「那個時候我也剛來。」王文言小聲說。

通過李嘉瀅的訴說，他能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雖然目前沒遇見什麼，但保不準待會出去，就會遭遇這種恐怖的事情。

「聽起來局長是個很厲害的人。」

李嘉瀅瘋狂點頭。

科學戰勝未知。這句話說起來真的好帥啊。王文言心想。他還很年輕，覺得局長這種遇見詭異的事情，能如此冷靜的分析，真的超級帥。

但是。。。

王文言回想起，樓下用雙手挖下眼球的他。心裏面不禁一顫。

到最後，局長心裡的科學，依舊沒有打敗未知。這是多麼的諷刺啊。

又是怎樣的怪物，讓他如此這般堅定的自殺死去。

如果是我遇上它，能像局長這樣思考嗎。

又能打敗它嗎。

一切一切都是未知數。

想到這點，他情緒很低落。事情的複雜程度不僅遠超想象，還有一個根本不知道位置的東西需要找到。神秘手機倒計時在慢慢讀秒，彷彿懸挂在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他和李嘉瀅一樣靠在牆壁上，思考著下一步的行動。

突然，他想到了一點。

「姐姐，從你的敘述中，我發現。」王文言很興奮，「無論是樓梯的空間摺疊還是走廊的空間轉移。你都沒有說到一個樓層——四樓。你和局長自從和徐奶奶聊完天之後還有沒有到達過四樓。」

李嘉瀅聽見他說的這點，突然挺直了腰背，表情認真了起來。她仔細回憶了一下，然後肯定的說道：「沒有，我確認沒有。」

得到肯定的答覆，王文言腦海中回想起了四樓徐奶奶那雙恐怖的眼睛。她一直在這棟樓生活，卻一點事都沒有，肯定知道些隱秘。

而且往細處想，他從進樓開始就沒有遇見過李嘉瀅口中空間摺疊的情況。但他們卻遇到了，局長還在恐懼中自殺。

王文言和徐奶奶沒有任何聯繫，局長卻有。他受上面的命令，一直想讓這地方拆遷，與徐奶奶的敵對氣氛不是一天兩天了。

越想，這件事就越匹配。徐奶奶是始作俑者的可能性很大。

「我覺得徐奶奶很可疑。要不我們去四樓找她吧，剛才我倆見過一面，不是很有敵意。」王文言提議。

李嘉瀅低下頭，應該是不太想去。

「我想呆在這等晚上過去。」她說。

「姐姐，呆在這是沒有意義的。你想想，你和局長是下午過來的。說明白天晚上一樣的危險，那還不如在我們還有很多精力的時候把問題解決了出去。等到明天變數太大了，而且有我在你身邊，我會保護你的。」

王文言拍著胸脯保證。這一下把李嘉瀅逗笑了。

「你才十八歲吧，我可比你大8歲。你怎麼保護我？」

李嘉瀅邊笑邊說，靠在牆壁側過頭看著面相稍顯稚嫩的王文言。他聽見這話，尷尬的撓撓頭，說：「我年輕有勁。」

王文言偷瞄了李嘉瀅一眼，剛才一直顧著安慰她，聽她講故事，沒發現，其實她長得很漂亮。

即使妝容都被紙擦掉了，素白的底子加上外窗灑進來的月光，眼神清澈有光，清純美麗。美到人最本真的地方去了。完全不像26歲的姐姐，和他的同學一樣。

感覺自己心跳有些加快，王文言趕快深呼吸調整。卻意外聽見李嘉瀅的尖叫。

「那裡有個人影！」

【作者題外話】：在部分時候，科學也是能戰勝克蘇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