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雨中人影

李嘉瀅瞬間變成王文言剛遇見她時的模樣，一隻手指著門外。一隻手捂著嘴巴。全身都在微微顫抖，害怕的情緒從眼神中流露出來，宛如一頭弱小的綿羊。

王文言屏住呼吸，頭緩緩轉過來，面向房門外。他們的房間是在五樓凸出來的部分，從裡屋往外看正好能看見部分五樓走廊的景象。

視線從走廊左邊移到對面的盡頭，果然，一個陰森的人影就這樣安靜的佇立在那裡。它站立在水泥護欄上，全身漆黑，面對著王文言，彷彿在觀察他們。

無聲無息，恐怖幽靜。

暴雨連連，空氣中傳來雨水的氣息和樹葉腐爛的味道。

王文言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全身血液彷彿都凝固。和李嘉瀅對了一眼之後，雙雙陷入沉默。

那個人影不高，卻站的很直。

李嘉瀅慌亂下用手拉緊王文言的手腕，似乎這樣能傳遞給她一絲絲的安全感。

用手電筒照一下吧，王文言心想。

隨後緩緩將原本放在懷裡的手電筒拿起來，將其對準走廊。整個過程極度緩慢，王文言大氣都不敢喘，生怕動作變快驚動到那個人影。

李嘉瀅意識到他要做什麼，不停緊捏他的手腕，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果然，手電筒的光在慢慢朝人影照去時，似乎讓那個人影注意到了。

一種非人類的嘶吼傳來，人影猛地朝王文言他們跑過來，速度非常快。

王文言內心大驚，起身喊道：「姐姐，快關門。」

強烈的求生欲和恐懼感，讓他們迅速行動起來。幸虧裡屋的門還在，他倆起身將它關上，然後用身體頂靠著。

關門沒過五秒，劇烈的撞擊就到來了，背後傳來的衝擊力，讓他倆胸口一悶。

「抵住，千萬不能鬆勁。」王文言大喊。

不知名的怪物一直在撞擊門，同時還發出尖銳的嘶吼聲。這種聲音根本不是人類能發出來，也不是印象中某種野獸的叫聲。更像是來自異度空間的惡魔。

它撞擊傳過來的力度非常大，即使是王文言和李嘉瀅全身的重量，加上自身發的力，也只能堪堪維持住。

這到底是什麼樣的怪物啊，王文言心想。

他的身體被撞得疼痛無比，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滴下。旁邊的李嘉瀅更是好不到那去，本就是女生力量弱，加上她一直在辦公室工作，平時缺乏鍛煉。

現在已經快支撐不住了。

「王文言，你有沒有發現一個規律？」李嘉瀅突然喊道，聲音都被撞得變形了。

「什麼規律？」

「這個怪物，」她邊說邊喘氣，「撞門是有節奏的，撞一次中間會停三秒左右。」

「是的。」

但是她說這話什麼意思呢，難道是說怪物撞一次門，還要休息三秒？這個時候可開不得玩笑。

「我猜，它在撞完一次之後，會後退幾米，再加速撞擊。」她說。

後退加速，對啊，這樣撞門的力量會大很多。王文言想。

「我們等它後退完畢，然後加速停不下來的時候，將門打開。這樣它會失去著力點，被慣性帶著摔倒，而我們趁要這個機會跑出去。」李嘉瀅說。

「好。」

王文言看見了逃出去的曙光，連忙點頭。

怪物又撞了兩次之後，他們計算好了時間。

在一次撞擊之後，過了大約兩秒，他倆同時轉移到門旁邊的牆壁。

果不其然，怪物狠狠撞在了沒上鎖的門上，砰的一聲進了房間。

一道黑影過去。

王文言來不及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直接牽著李嘉瀅的手就跑出門了。腎上腺素急飆，他倆前後出了房子，又並排下樓梯，想儘快跑到一樓去。

下樓，下樓，下樓。

他們下了快十幾層后才發現，自己怎麼還沒到一樓。

王文言扶著牆壁大口喘氣，大腦心肺有種缺氧的感覺。這時候，他突然感覺到身體不舒服的感覺愈發明顯。

剛進筒樓時，他就發現了這個情況。但當時癥狀幾乎為零，所以並沒有在意。

可在跑了十幾層樓之後，這種癥狀嚴重了起來。

和剛開始一樣，很熟悉的感覺，卻說不出來到底是什麼。

調整了幾十秒，王文言來到走廊護欄旁。

天空烏雲密布，大雨傾盆。數了下樓層，他們在七樓。

王文言有心理準備，但內心還是充滿一種挫敗感。空間摺疊這件事，竟然也發生在他身上。剛才跑了這麼多樓層，應該一直在不停的重複。

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到那個如同怪物般的人影，如果它也會在這棟樓內隨意的空間跳躍，那麼他倆就比較好躲了。畢竟怪物被隨機

那個怪物是人類模樣，卻力大無比，特別是那聽起來瘮人的嘶吼。讓人毛骨悚然。剛才沒有注意它的樣子，有點可惜，只顧著逃跑了，王文言想。

李嘉瀅在他身邊靠著護欄微微喘氣，手裡還拿著沒喝完的礦泉水。

看見這一幕，他一怔。

他的包落在那個房間了，裡面還有很多實用的東西。

王文言懊惱一番之後，開始搜索自己身上還帶著的。

手機，水果刀，一個防風打火機。

不對啊，怎麼還有一個圓珠筆和珠子。

王文言驚訝地盯著從口袋裡面搜出來的這兩樣東西。

圓珠筆是不知名學長送的，透明珠子是從道長的毛筆桿裡面掉出來的。

我沒帶啊，王文言心想，明明記得出門時，這兩樣東西都齊放在桌子上。

怎麼現在突然出現在口袋裡。

「怎麼了？」李嘉瀅看著王文言一臉驚訝的樣子，擔心地問道。

「哦哦，沒事。」

王文言反應過來，連說沒事，然後狐疑地將這兩樣東西裝回口袋裡。管不了這麼多，先帶在身上。

「那個怪物應該沒追過來吧，接下來我們怎麼辦。」李嘉瀅細聲問道。

樓外不停有雨滴撒過來。她一隻手挽著另一隻手的關節，額頭上沾滿纖細的髮絲，顯得十分柔弱。

王文言將手電筒關了，在黑夜中，強光的目標太大。等到關鍵時刻再用也不遲。

「我先觀察一下那個怪物的位置。」

說完，王文言就勾著頭往樓下看。他們在最高層，視野不錯。奈何周圍實在是太暗了，雨聲嘈雜，即看不見又聽不見。除非怪物自己尖叫，否則一點動靜都沒有。

空氣中潮濕的味道，越來越重，王文言感覺自己彷彿身處在大海的孤島上，水汽瀰漫。腐爛的鐵鏽，木質混合上泥土，竟然有股腥腥的味道。

六樓到一樓，他全部認真找了一遍，一點線索沒有。

但就在眼神觸及一樓的一瞬間，王文言發現了一件驚悚的事情。

一樓的屍體不見了。

屍體不見了！

被人拖走了？

還是，自己復活了？

王文言細思極恐，剛想和李嘉瀅說這件事。

卻發現她睜大眼睛，恐懼地看著自己。身體在不斷的後退。

王文言徹底慌了，為什麼她要這麼驚恐的看著我。他低頭看樓下的時候發生了什麼？

王文言一動不敢動，猶如落入冰窖之中。他害怕是自己的身上發生了詭異的變化，但他不敢檢查，只好屏住呼吸，希望李嘉瀅能說幾句話。

突然，一股腐爛潮濕帶著點血腥的刺鼻氣味進入了他的鼻腔。瞬間被噁心到了。

氣味的來源，在他的後面。

「蹲下！」李嘉瀅大喊道。

王文言聽見這兩個字，哪還敢怠慢，連忙下蹲。一秒鐘之後，一股疾速的勁風從他耳旁呼嘯而過。

身後有東西偷襲他。

王文言低身側過頭，一雙沾滿泥土的腿映入眼帘。大事不妙，他快速爬到了李嘉瀅身邊。在她的幫助下起身，這才看見站在他身後怪物的真面目。

「鄭局長。」李嘉瀅驚訝道，她認出了怪物的身份。

王文言定睛一看，怪物身上全是泥土和水的混合物，中等身材。最令人害怕的，是那空無一物黑洞洞的眼窩。

辨識出這一點，他也認出來這怪物就是已經死去的局長。

但是死透了的人，怎麼可能起死回生呢。王文言自認他看的清清楚楚，局長之前身上本來就受了很重的傷，加上自挖雙眼。

不可能還活著！

「局長」對著他們嘶吼，聲音貫徹雲霄，即使是嘈雜的雨滴聲都掩蓋不過去。

看來這局長不僅「活著」，還變成了之前企圖攻擊他的怪物。

王文言沒有跟李嘉瀅細說局長怎麼死的，也沒有說他挖掉雙眼的事。太過於殘忍了，一時不太好開口。

但無論是誰，也無法相信眼前的怪物，會是一個活人。即使是活著，也變成了一頭徹頭徹尾的怪物。

沒給王文言思考的時間，「局長」一下子就沖了上來。速度奇快，很快就到了李嘉瀅身前兩米的位置

王文言暗道不妙，一個踏步就擋在了她前面。左手手肘頂住前進的怪物胸膛，另一個手抽出腰間的水果刀。

本來想插它的脖子，卻被怪物的手臂擋住了，只好一下插到了身體。

「李嘉瀅，快跑！不要回頭，快跑！」王文言大喊。

「局長」的力氣不知為何大的出奇，王文言頂住它身體的手連連吃痛。

處在驚恐下的李嘉瀅，顫抖著身體向後退，隨後頭也不回地跑掉了。

王文言側頭瞄了一眼她的背影，突然笑了一聲：

「局長，我敬你死之前是個英雄。但現在，要輪到我耍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