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打草驚蛇
彭城某工業園區,東風快遞倉庫。
夏勉順著王士佛指引,走入一間辦公室。
坐北朝南,進門眼前是一方黑木長案,前面擺放長魚缸,有幾條金魚往來倏忽,透過魚缸,奇松盆景悠然自動。
左手邊豎立飲水機,時不時「咕嚕」兩聲,再往裡便是文件柜子。
辦公室佔地最大的當屬靠近窗子的紅木辦公桌,基本辦公用品俱全,辦公桌前橫擺一條茶案,茶具也各具特色。
可惜廚子不懂這些東西,抽出一條椅子坐了上去。
「老王,這可不像做檢查的地方。」
王士佛泡上一壺茶,望著裊裊茶霧,解釋道:「你可是近五年來,唯一一個從山海歸來的人,怎麼可能只在彭城滯留,隨後崑崙會來人,將帶你去總部做全方位立體的檢查。」
「什麼時候到?」
「很快。」
夏勉眼神微凝,元神探查四周,並無不妥,稍稍放鬆心神,笑道:
「老王認識盛冬甲嗎?」
阮青率先說道:「王區長曾對隊長都解惑之恩。」
王士佛一聲佛唱,寶像莊嚴,回應道:「盛施主因兵亂,心生障,久不得開解,我曾助其一寬心懷。」
茶壺煙氣漸漸散去,沸水聲歸於平靜,夏勉笑道:「看來,老王你這一手效果不大,盛隊長還是錯走了一步。」
「王師父也覺得老盛也叛逃了?」夏勉笑呵呵,權當是私下閑聊。
「崑崙對此事已有定論,不過……」王士佛捻動佛珠,緩慢道來,「我之拙見,盛隊長絕不是輕易背叛之人!」
說到此處,王士佛眼放精光,聲如獅吼。桌上黑陶茶匙崩壞一角,苦綠茶葉也碎成茶末。
夏勉趕忙握住阮青手腕,度過一縷神因。阮青俏臉一紅,竊喜抿嘴,慌忙低下頭。
王士佛雙手合十,佛唱道歉,「失禮了,一時失態。」
夏勉則笑道:「王師父,水開了……」
王士佛趕忙倒水沏茶,一通操作,兩杯茶香濃郁的香茗推到夏勉與阮青身前。
「如何?」
「咱也不懂,但是聞起來挺香。」夏勉佯裝輕啜一口。
王士佛呵呵笑起,「夏施主在山海嘗遍天珍仙味,還能喝下在下珍藏,我心甚慰。」
夏勉桌下左手摩挲食指,突然一定,笑道:「王師父可不能妄自菲薄,你這茶可比山海好太多了。
山海都是些天生地養的野茶野花,也就是靈氣濃郁些。
那地界兒的好東西都是受靈氣滋養千年,倘若人世間靈氣復甦,好東西不比山海少,您說是吧。」
王士佛笑態依舊,還真像一尊泥塑木雕的佛。
「夏施主這次是如何回歸的?那四個山海族類又是何人?」
夏勉桌下手指輕彈,臉上笑意更濃,而後面容大變,驚慌失色,「王師父不提我都忘了!
敢問可曾追蹤到那四個的痕迹?」
王士佛嘆口氣,搖搖頭,「還在搜尋中,祂們一落地便泥牛入海,藏於人民之間,不進行大規模排查,很難抓到。
即便大規模排查,也很容易打草驚蛇……」
夏勉皺眉,不住的拍打手背,哀嘆道:「那事情可太遭了,總部還沒來人嗎?我有要事要通報!」
阮青想都沒想,先上鉤了,急切問道:「什麼事?」
「王師父,這是能說的嗎?」
「夏施主但說無妨。」王士佛揮手彈出一道符籙,罩住整座辦公室。
夏勉面色凝重,聲音低沉,訴說著,「鑿齒你們知道吧?」
阮青搖頭,王士佛先是一愣,微微點頭,「略有耳聞。」
阮青大眼睛閃閃,懇切的望向夏勉,廚子無奈扯扯嘴,「以後再和你說祂具體是誰,只要記住是個在山海說話好使的神明就行。」
「我曾假扮鑿齒親衛的一員,祂和其他山海神明商討事情時,曾提到人世間有姦細……」夏勉繼續說道。
阮青炸毛,兀自拍桌站起,茶湯撒了一桌,「什麼!」
而後蛾眉倒豎,厲聲問道夏勉,「他是誰?」
夏勉則瞥了王士佛一眼,儒雅中年只是微微蹙眉,再無其他。
廚子眼皮跳動一下,繼續說道:「後面沒聽清楚,不過有什麼天帝歷十萬兩千九百零二年、人族內奸、崑崙、情報有誤、兵敗……什麼的,我也不懂。」
阮青搖搖腦袋,掐起手指算了起來,嘴裡嘟嘟囔囔,「天帝歷十萬兩千九百零二年……」
夏勉看向阮青,注意力卻集中在王士佛身上。
這時他嘆口氣,解釋道:「天帝歷十萬兩千九百零二年,也就是人世間西曆2000年。」
阮青似乎想到什麼,驚呼道:「崑崙西保衛戰!人世間和山海的第一次接觸。」
夏勉也恍然大悟,「原來如此,人世間和山海有五倍的時間差。
王師父是怎麼知道的?」
「總部檔案有記錄。」
她看向夏勉,追問道:「後面呢?」
夏勉無奈看了她一眼,繼續說道:「後面就聽不到了,不過祂們開完會後,那四個傢伙出來后,討論著要弄死人族內奸。」
「為啥?」阮青問道。
王士佛捻動佛珠的手一頓,瞬間恢復正常。
夏勉看了王士佛一眼,怪笑道:「為啥呢?」
阮青豎起耳朵,非常認真的聽,生怕聽錯一個字。
可廚子雙手一攤,「我上哪兒知道怯。」
阮青先是一愣,而後抬手要打,夏勉順勢倒下,語氣虛弱,「啊~我要死了……」
「少來。」
「真的,背後都爛了,要看看嗎?」夏勉坐直,貼近阮青,能聞到她身上一股幽香。
阮青慌張張將他推開,「你嘴裡沒一句實話!」
夏勉滿不在乎,轉頭問王士佛,「老王,你要不要看看?」
王士佛聞言,一直高聳的肩膀緩緩放下,恢復初見夏勉時的模樣。
「夏施主,可是被山海異族所傷?」
「不是,是帝夋生氣,被波及了。
哦,對了,那四個傢伙裡面還有祂女兒。」夏勉補充道。
王士佛手輕顫一下。
「砰砰」敲門聲響起。
阮青起身開門,順勢進來兩人,一老一少,倆爺們兒。
阮青驚訝喊道:「詹部長!柳秘書。」
詹沖微一頭蒼灰,兩鬢蒼蒼,面色蒼老,鬍子稀疏,總是彎眉笑,看起來七八十歲,樂呵呵一小老頭。
微微駝背,身披白大褂,挽起袖子,胸前扣著幾支筆,趿拉著拖著。
見到阮青,眯眯眼湊近看才知道是誰,「小紅拂啊,大黑臉最近還好嗎?有段日子沒見他了,他的判官法相用得怎麼樣?有沒有聽到其他聲音?」
詹沖微連連追問,阮青只是苦笑,柳翦俯身湊到詹沖微耳旁低語。
老詹頭兒聞言嘆口氣,極為惋惜,「沒搞錯吧,盛小黑不是那種人,他不會叛逃啊……」
柳翦提醒道:「詹老,今天還有要事。」
老詹頭拍拍腦袋,「你瞧我這記性,差點兒忘了。」
阮青側身,詹沖微與柳翦順勢進入。
王士佛起身,雙手合十,一道佛唱,恭敬作揖,「詹老,柳秘書。」
柳翦頷首回應。
詹沖微禮貌擺擺手,一見到廚子,兩眼放光,記性好了,腰也直了,笑呵呵攥住夏勉手臂,像捧住一座寶山,顫巍巍,生怕摔壞了。
「你就是夏勉?」
「您是?」廚子受寵若驚。
「我叫詹沖微,叫我老詹頭就行。」詹老頭越看越欣喜。
夏勉尷尬笑笑,「我看您都和我爺爺一個年紀了,還是叫老詹爺吧。」
詹沖微擺擺手,「叫什麼都是其次的,你真有山海仙草仙藥,靈丹法寶?」
「不多。」
「有靈石嗎?」
「也不多。」
詹沖微喜色更勝,用力拍拍夏勉手臂,欣慰道:「有就行,有就行……」
對身後柳翦急切道:「小柳,快!」
王士佛招來奇松盆景,灌輸元氣,盆景變作一扇小門模樣,浮在空中。
柳翦取出一截樸拙鹿角,在魚缸前一劃,大片清水懸在空中,而後灌入奇松小門之中。
奇松小門肉眼可見脹大,而後噴吐霧氣,整間辦公室頓時雲山霧罩起來。
只有面前奇松石門散發瑩瑩青輝,門中心一面水鏡。
詹沖微見夏勉有些瞠目結舌,自豪道:「這是我們部門最近的成果,能夠實現長距離瞬時傳送。」
夏勉伸出大拇指,「確實厲害,那它的能源驅動是什麼?」
「你懂這個?」詹沖微一愣,而後問道。
「在山海見過,不過得用一個叫破界石的東西搭建,同時需要大量靈石。」夏勉說道。
「我們這也需要靈石,但不多,至於如何搭建……」詹沖微狡黠一笑,「不告訴你。」
「嘿,你這老頑童。」廚子氣結反笑。
阮青偷摸敲夏勉腦袋,怒容皺眉。
詹沖微擺擺手,「不鬧了,走。」
柳翦一行四個進入石門水鏡。
廚子跟在身後,小聲問道:「小紅拂,你之前叫老詹爺部長,什麼部的?」
「小紅拂也是你叫的?」
「大長腿?」
「少廢話!」阮青向夏勉科普,「詹部長是匠造部的部長,柳秘書是監察部的秘書。
除此之外,還有神農部、倉頡部、風後部,分別主攻仙植靈藥、上古典籍、維穩神州。
我們就屬於風後部,神州北區津城專員。」
夏勉點點頭,柳翦說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