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海邊小屋裡老蔣頭正配比著藥方，「哐當——」江藍兒推門而入，老蔣頭挑起眼皮，看著那左右飄擺的木門嘆息著，對此無可奈何。「蔣爺爺，早上好。」「好好，好著呢，下次能輕點推門就更好了。」「對不起，下次一定會注意的。」江藍兒湊上前看著老蔣頭擺弄各種奇奇怪怪的藥材，「這個我認識，這個叫茯苓，這個是甘草，還有這個是枸杞。」江藍兒興高采烈的指認著。「哈哈，小藍兒真是冰雪聰明，這麼快就記住了。以後要不要在蔣爺爺這裡幫忙，蔣爺爺會教你醫術，你這麼聰慧將來一定是華佗再世。」「不要，再過三個月我就滿十八歲了，我要去江府學監，我要成為像紅拂女一樣的名滿天下的女俠，扶危濟難，懲惡揚善，快意恩仇，那時人人見了我都會叫我江女俠。」老蔣頭眉頭緊鎖，紅拂女？這娃娃武俠小說看多了吧，歷史上那有什麼紅拂女，只不過是民間杜撰的人物。罷了罷了，鄉下的孩子沒見過世面心性天真，到時候就明白了。「小藍兒，你想啊，作為一名享譽世界的女俠免不了有要惡人鬥爭，這打打殺殺的總會受傷的，這時候你要是會醫術幾副藥劑下去就治好了傷，不就能繼續懲惡揚善了嗎。」「再則這醫術學好了有傷治傷，無傷防病。還有萬一這行俠仗義的路上遇到生病受傷的人，你這時候大顯身手，以後人們不僅會談論義氣豪天的紅拂女，還會稱讚救民救國的江藍兒。怎麼樣，想不想學醫術啊。」江藍兒聽聞后喜上眉梢連連點頭似那小雞啄米，「想學，想學，請蔣爺爺叫我醫術。」老蔣頭開心的捋捋山羊鬍，滿面皺紋，「好好，孺子可教。接下來我再教你認識幾味藥材，順便教你幾幅簡單的藥方，你可要認真聽。」「好的，藍兒一定認真聽。」江藍兒端正身體，伸頸細聽。兩個時辰后，老蔣頭滿意的捋捋鬍子，「小藍兒真是絕頂聰明，只需教幾遍就已經全部記下，可比我那幾個笨徒弟厲害多了。」「蔣爺爺不要再誇，再誇我就要像那嫦娥奔月去了。」「哈哈，真是個好孩子，老江修了十輩子的福氣才修來你這麼好的女兒，真是羨煞老夫。」「才不是呢，能生在爹爹家裡是藍兒的福氣。」「好，都是福氣，藍兒也累了，今天就學到這裡，來，這是剛熬好的枇杷川貝糖，拿去提提神。」老蔣頭拿出幾塊黃色的糖塞到江藍兒的手心。「謝謝蔣爺爺，這裡最喜歡蔣爺爺啦。」「蔣爺爺你也吃一塊提提神，教那麼久辛苦了。」江藍兒拿出一塊糖遞到了老蔣頭的嘴邊，老蔣頭先是愣住片刻，隨後含笑吃下，一塊小小的枇杷川貝糖瞬間甜到心裡，但緊接著便是一陣心酸。「蔣爺爺今天怎麼沒有看到獃獃？」江藍兒用手撐起眼皮張大雙眼四處張望。「獃獃？那是誰。」老蔣頭不解問道。「獃獃就是一個星期前在沙灘上的那個人，看他一直獃獃的坐著便決定叫他獃獃。」「哦，你說那人，我讓他去沙灘上看看，看能不能恢復一些記憶。」「我去看看他，免得又掉到水裡。」說完江藍兒便奪門而出只留下一道刺耳的尖銳聲。老蔣頭無奈的看著搖搖欲墜的門，「真是一對父女倆，看來又得換門了。」

江藍兒出了門走過庭院兩旁的草藥叢，順著斜坡向下走，斜坡兩旁栽滿低矮的樹叢，江藍兒從中認出幾味藥材，走到斜坡盡頭是一排椰樹，樹上掛著拳頭大小的椰子，向右走三四百米，一路上的沙蟹洞比以往多了許多。江藍兒遠遠望去一個人影坐在石頭上，她跑近一看，正是獃獃，獃獃正獃獃的望著水裡的獃獃鳥。「獃獃，你怎麼樣，有想起什麼嗎？」獃獃並沒有理會江藍兒，他依舊獃獃的看著獃獃鳥獃獃的盯著水裡。江藍兒見獃獃沒有理會自己，以為他沒有注意到自己，便跑到獃獃的身前，「嘿！獃獃。」「你是誰？」獃獃看著江藍兒雙目充滿疑惑。「我是藍兒啊，江藍兒，第一個發現你的人，你不記得了？」「藍兒？」獃獃不停的在腦海里思索。一旁的江藍兒聽到陌生的同齡人喊自己藍兒只覺臉頰羞紅，兩耳熾熱，「嗯，你有回想起什麼嗎？」「不知道。」獃獃雙手抱著腦袋，顫抖的說著：「雨，好大的雨，還有刺眼的閃電，以及撼動大地的雷聲，除此之外我什麼都不記得。」江藍兒從獃獃顫動的聲音里聽出他內心的迷茫以及對未來的恐懼，她不禁設想如果有一天自己也掉到水裡飄到一個陌生的地方，醒來后看到陌生的人陌生的房子陌生的海，自己不知道是誰，不知道從哪裡來，不知道要去往哪裡，天啊，這是多麼的孤獨，多麼的無助，多麼的可怕。江藍兒搖搖頭把這種想法趕出心裡，她輕撫獃獃的後背，安慰道：「沒事的，蔣爺爺說過你這是失魂症，只要好好休養總有一天就會記起來的。」江藍兒看到獃獃還是緊緊的抱著腦袋躬著身體，她走到海浪前，此時海風吹得比以往都大，江藍兒撿起不知從何吹來的木片，伸手指向大海，「獃獃你看，這片碧落海是什麼顏色的。」「是藍色的，還有一些紅色。」「你仔細看，夕陽的晚霞印在藍色的海面上不覺得很美嗎。」「是很美，就像是一幅畫一樣美。」看著海邊的美景獃獃內心的不安緩解一分。江藍兒見狀接著開導，「獃獃你知道嗎，不久前吳姐姐生了一個小寶寶，我去看了，是一個可愛的女孩。想一想每一個剛出生的小寶寶不是一樣沒有記憶，一樣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但即使是這樣小寶寶依然選擇離開母親溫暖的肚子，勇敢的面對這樣一個陌生的世界，不久后他們就會發現母親的懷抱是那麼的溫暖，父親的肩膀是那麼的安全，世界是那麼的美麗。你現在只不過是再一次變成小寶寶，再來一次而已。你看你上一次都過來了，再來一次又有什麼困難呢。」獃獃抬起頭看著江藍兒，語氣平穩的問道：「真的嗎？」「你不用害怕，我會幫助你的。」江藍兒這是發現腳邊不知何時飄上一堆海帶，她雙手拾起，「你看，有好多，等會我拿回去讓娘親熬一個海帶湯給你喝，我娘親做的東西可好吃了，還有我爹爹打魚可厲害了，每次都能帶回一大堆的魚，等你身體休養好我就讓爹爹教你打魚。」獃獃聽聞后發自內心的笑了，這些天以來第一次感受到溫暖的陽光，「藍兒，謝謝你。」江藍兒見狀拍拍獃獃的肩膀，「不要太過擔心，即然想不起來了不如重新開始，先好好活著，說不定哪一天睡醒了就全部記起了。像以前，我有一次忘記兔子先生放在哪裡了，為此難過好幾天，直到一個月後做夢夢到兔子先生，醒來才知道我把兔子先生種到後院里。對了，兔子先生是一隻小白兔布偶。」「嗯。」獃獃回應道。江藍兒知道獃獃雖然開解了許多，但要他完全接受恐怕還是需要一段時間。「獃獃，不對，老是叫你獃獃也不合適，但是總得有個稱呼，不如我幫你暫時取個名字。」江藍兒思索一番，「第一次發現你是在沙灘上，是海水送上來的，現在你又失憶了，我看就叫你水生吧，你看怎麼樣。」「水生！」獃獃眼神雀躍。正在這時，海面上的獃獃鳥一頭扎入海里，等它出來時鳥喙里叼著一條大魚，獃獃鳥抖抖羽毛，展翅飛向天空，消失在二人的視野。「水生，真是個好名字，藍兒，謝謝你。」水生激動得握住江藍兒的手。一片晚霞爬上江藍兒的臉龐，「你喜歡就好，以後我就叫你水生，你也可以叫我藍兒。」水生並沒有察覺到江藍兒的變化，正在高興自己能擁有這麼好聽的名字。

「嗡，嗡，嗡」江藍兒突然感覺到腳底傳來輕微的顫抖聲，「嘩啦啦——」無數的沙蟹從沙子里冒出，密密麻麻的一片，一堆小腳朝著海岸移動。「啊！」江藍兒被這驚悚的一幕驚嚇到，她急忙跳到石頭上，但是椅子大小的石頭容不下兩個人的體型，又不可能將水生推下去，江藍兒只能緊緊抱住水生，二人的胸膛緊緊貼在一起，相互能感覺到那顆劇烈跳動的心臟。這一場的騷動持續兩刻時，結束后江藍兒急忙跳下石頭捂著滾燙的雙耳。「你——你可不要亂想，這只是一個意外。」江藍兒背對著水生蹲下身子，羞死人了，羞死人了。水生看到江藍兒嬌羞的動作，自然是明白的，但現在他沒有心情想這些，此時沙灘上一片死寂，海風不知何時停下，連海水也像是凝固一般，生物的直覺告訴他這裡很危險，一股寒氣從腳底纏繞著雙腿爬到后脊樑，緊緊勒住身體。「藍兒——」「嗷，嗷，嗷。」一陣急促的鳥叫聲掩蓋了水生的聲音。水生抬頭望去，天空黑壓壓的一片像是烏雲。天上的海鳥驚恐的哀嚎著，爭先恐後的朝著海岸飛去，期間不少的海鳥相互碰撞跌落海里。水生察覺到海里正在發生大災難，他望向海面，此時的海水像是沸騰的開水，飛濺的浪花使水生看不到海面下的情況，但他很清楚有什麼東西要來了。「藍兒，快跑。」水生拉起江藍兒向後跑，很快開水便蔓延到海灘，「嘩——」一排排的大魚紛紛躍上海灘，這無疑是自殺的行為，說明海里有什麼東西比死亡更加可怕。「發生了什麼事情？」江藍兒從自我情緒中醒來，不解的看著四周。「海嘯——？」江藍兒順著水生顫抖手指望去，只見海面上掛著一條黑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