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荒廢校園內的直播
「各位龍城的家人們大家晚上好！應部分觀眾的要求，龍城探奇在線直播欄目，今晚特地來到荒廢已久的平源縣二中附小，為大家帶來現場互動……」
熟練的開場之後，跟著小鵬的攝像機鏡頭，緩緩推開那扇銹跡斑駁的大鐵門。
鐵門上橫七豎八的符咒，大部分褪了色。大門斷斷續續的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我的心口一緊，恐懼的氛圍迎面襲來。
前腳還沒跨進大門。小鵬身後就傳來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
「嘿嘿嘿！你們是記者吧！是來看望我家孩子的吧！」
「見到他，記得讓他按時回家！這孩子，就知道貪玩！家都不回！越來越不像話了！」
一對滿身污垢，散發著酸臭味的中年夫妻。想必是被霸凌致死孩子的父母。兩人焦急的朝校園內探望，像是在校門口等待孩子放學的模樣。
小鵬的鏡頭落在他們身上，我正要過去找他們聊幾句。兩人卻驚恐的躲開了。
這對夫妻的出現，直播間的人氣陡然飆升。有人認出這就是死去孩子的父母。有人要求相關部門重查當年的霸凌事件。有人在為他們現在的生活嘆息。
一所普普通通的學校，失去了人氣。剩下的景象一片蕭寂。
左右的兩邊的花壇，一人多高的各種樹苗全都已經枯死。水泥地之外的雜草齊腰。小鵬畏畏縮縮的躲在身後，一雙賊溜溜的眼睛隨著攝像頭左右張望。彷彿生怕雜草中竄出個恐怖的東西。
我不怕么？更怕！那種隱隱的心動過速，在邁進那道大門之後，就越來越強烈。我能感受到，直播中我的每一句話，都帶著明顯的顫音。
花壇夾道二三十米，盡頭是一道類似玄關的黑色大理石牆。牆面光滑。正面的八字標語：「尊師重教,奠基未來」已經失去原有的金色光澤。另一面是學校的宣傳欄。宣傳欄上的五扇玻璃，四扇都已經破碎。裡面留下幾張當年校慶的老照片。照片早已經褪色，模糊得像一副詭異得山水畫。
穿過玄關，借著手電筒的強光。一眼就能看出學校大概的樣貌了。
中間是學校的操場，外側是塑膠跑道，操場內側有三個籃球場，一個網球場，還有一個小型的足球場。
操場的左邊是幾處單雙杠，跳遠場地。沒有樹和多餘的建築。
操場的正前方是四層教學樓，粉色的牆面掉了漆，看上去像一張斑駁的恐怖油畫。
教學樓一樓正中央有一個通道，不確定後面是不是食堂。
右側，緊挨著教學樓的位置，看上去像是圖書館或禮堂的建築。四周圍著一圈高大的樹木。圖書館正門外，是一座類似沉思者的雕塑。
和我們站的位置並排的，是兩棟四層建築。兩棟建築中間，一棵茂盛的古槐。頂端的枝葉，高出了樓頂。
直播嘛！不能太拘謹。我們又不是靈異主播，沒必要搞些故弄玄虛的東西襯托氛圍。我和小鵬調整好情緒，圍著操作逛了一圈，並不見得有什麼特別。
教學樓的教室有些空蕩，有些雜亂，書桌並沒有想象中的整齊擺放，大多都是橫七豎八的樣子。不少的窗戶和木門都被人為破壞了。
教學樓正中間的通道後面確實是食堂。瀰漫著不可言狀的臭味。三分鐘不到，大鵬和我就已經吐得一塌糊塗。
圖書館內的書已經被搬空，留下一排排空空蕩蕩的書架。二樓應該是禮堂，一排排整齊的座椅上積上了厚厚的灰塵。三樓是電影院，電影院正中央的白布被塗鴉了一張卡通鬼臉。
圖書館門前的雕塑正面被人潑了紅漆。座基有敲打的痕迹。幾道明顯的裂紋，肉眼可見。
最後只剩下和玄關并行的那兩棟建築了。
靠近玄關的那棟是曾經的學生宿舍。四人間，上下鋪。宿舍還好，通道寬敞，不顯得擁擠。每間宿舍內多多少少散落著臉盆和毛巾，牙刷，拖鞋之類的生活用品。
槐樹另一側的是教師宿舍。一人一舍。每舍都是一室一廳，帶獨立衛生間。
匆匆拍完最後一個房間。我長吁一口氣。
強烈的心動過速。讓我心神不寧！只想快步離開。
下樓之後，小鵬的腳步顯得輕快許多，我的腦海中飛快組織著總結語和結束語。
一不留神，撞上了本該離我兩三米遠的小鵬。小鵬踉蹌幾步，一動不動的杵在原地！
「聽~」他做了一個噓的手勢。
槐樹的方向，飄來空靈的哭聲。好比價格上萬的耳機聽音樂。哭聲與心跳，與我們的呼吸，與風吹樹葉的聲音不在一個層次。是那種不通過耳朵，直接回蕩在腦海的聲音。凄慘，悲戚。令人毛骨悚然。
直播的信號受到了干擾，畫面出現了莫名的閃爍。
是個小孩！我繞過槐樹，看到了藏在樹榦後面哭泣的小孩。十來歲的模樣，一身藏藍的校服，他的脖子上，勒著一根黑色的鞋帶，眼睛爆了一隻，令人作嘔的液體糊了一臉。兩手耷拉著，腦袋也耷拉著。
「咔嚓」一聲，他的腦袋猛然抬起，一隻翻白的眼睛盯上了我！
我的身體不受控的彈了起來。渾身炸毛！冷汗頃刻間浸濕了衣服！
「那個，我，我是電台的！無意冒犯！無意冒犯！」面對緩緩起身的孩子，我的身體，此刻已經感覺不到體表的溫度了！雙手合在一起作揖的時候，感覺打了麻藥一般。兩隻顫顫巍巍的腳，彷彿被釘子定在原地，挪動起來更是困難。
不知你們小時候有沒有做過這樣的夢。有人或東西在追你，內心拼了命的奔跑！但是雙腳就像灌了鉛。無論怎麼努力，就是不聽使喚。
「之一？」小鵬緊張的喚了我一聲。
一道黑影突然從他身後閃過。小鵬一怔，猶如電腦宕機一般，保持拍攝的姿勢，直挺挺的倒在一旁的草叢中。
黑影是個人！一個眉清目秀的女人！
大眼睛，高鼻樑，櫻桃嘴，一副標準的瓜子臉。膚白貌美，身材高挑。關鍵是那雙秋波蕩漾的眼睛，嫵媚動人！堪稱心中的完美女神。
她的右手，握著一根又黑又短的棒子。我手電筒的光晃得她睜不開眼，嬌嗔的罵了句：「照夠了沒？！」
呵~人美聲甜！心都酥了！這誰能頂得住？槐樹下的那隻鬼，彷彿也沒那麼重要了！注意力轉移，心自然就沒那麼緊。心不緊了，身體也就自由了。
「你，你是誰？」我把手電筒的光移開。趁機一路小跑，與槐樹保持二三十米的距離。
「我是？牛頭？馬面？陰差？擺渡人？嗨！先別說這個！門口的傢伙！是我一個個把你們揪進來！還是自己滾過來？」
她的聲音突然爆發，像是水面激起的波紋，在空曠的校園內蕩漾。
一陣嘈雜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古總，還有古大哥，根生，以及門口那對流浪的夫妻。五人走在前面，後面跟了老老少少數十號人！
這，神馬情況？
槐樹后的那隻鬼！突然狂躁起來！齜牙咧嘴朝著人群飛撲過去。
黑衣女人眼都不抬，順手一抓！像拎小雞一樣，將它提在半空！
其餘眾人應該只能聽見凄厲的鬼嘯，而我卻看得真真切切，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