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伴黃昏落幕，隨晨曦來臨

當亞瑟履行和老龍的約定展現守護時，星界中驟然亮起璀璨的銀色晨曦。

閃亮如同一顆銀色超新星的「戰神」對「黑夜女神」和「大地母神」發動了一次連續攻勢，黑夜神國即便有「大地」和「自然」力量的加持也顯得搖搖欲墜，不斷出現大面積龜裂和為數不少的破碎空洞。

發現防禦莫名其妙降低，「戰神」開始有意識的減少近距離戰鬥。

祂需要調整戰鬥節奏。

可將「隱秘」當刺殺用的「黑夜女神」，將大地神術和自然神術當成天災使用的「大地母神」沒有給祂調整的機會。

祂們真正展現出二打一的優勢。

世界彷彿在怒吼，大地翻湧掀起遮天蔽日的層層浪潮，向世界播撒灰土和泥漿的暴雨，鋒銳的石刺和石刃重重疊疊出現在大地浪潮間，其中更有身披無數植物的活化泥沼人偶對「戰神」發動攻擊。

「黑夜女神」的身影就在其中閃現。

「戰神」的防禦還在繼續降低，祂那身銀色全身甲已經無法自愈損傷了。

祂已經知道了這是什麼。

是詛咒！

是神的詛咒！

而發動詛咒的條件就是受傷！

每次受傷都會對應削弱祂作為「戰士」的強大體魄！

並不是破壞祂「防禦」和「守護」概念具象化的銀色全身甲，鎧甲狀態的變化只是祂對體魄狀態變化的一種映照。

「戰神」無法理解。

祂本身就是這個世界上詛咒抗性最強的存在，有能力詛咒祂的除了「原初魔女」，就只有剛成為「被縛者」的托爾茲納。

可有能力不代表就能做到。

「原初魔女」已經品嘗過不止一次失敗。

托爾茲納或許更強一些，但缺少合適的詛咒媒介，是不可能達到這種效果的。

「戰神」確定自己已經把能達到這種效果的媒介都清除了。

為什麼還……？

祂想不明白，疑惑幾乎填滿了祂的腦海。

可戰鬥不會因為祂的疑惑而暫停。

「黑夜女神」一次次不計損傷的襲殺，「大地母神」一次次不計損耗的範圍打擊還在不斷削弱祂。

祂只能戰鬥！

繼續戰鬥！

「黑夜女神」和「大地母神」在祂面前依舊像兩個空有力量的野獸，只會使用一些可笑的技巧宣洩力量，不需要仔細尋找就能發現破綻進行弱點打擊，造成巨大傷害，讓兩位神靈無比狼狽。

如果是一對一，就算防禦降為0，陷入虛弱狀態，祂都有把握做到無傷擊殺敵人。

不管對方是誰！

可現實是，對面的敵人有兩個，其中還有一個幾乎能無限展示恢復和治癒的「大地母神」。

祂已經感受到了無力。

數千年來，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疑惑讓祂堅韌的意志出現了一絲裂隙。

然後，「黑夜女神」抓住了它！

噗呲！

一次強制入夢的恍惚瞬間，「黑夜女神」成功從「戰神」背後發起了背刺。

刀刃燃起蒼白火焰、鐮身裹挾冥河的漆黑巨鐮無視防禦刺穿了祂的身軀，更有生生不息的藤蔓和根須捲住祂的四肢和身軀，瘋狂汲取祂的力量讓荒蕪迎來春天。

而「戰神」的本能反擊被一陣耳語打斷。

明明祂還保存著大半力量，再戰鬥十天半個月也沒問題。

但那些耳語讓祂忍不住去聽。

「很疑惑吧？

「我想你已經忘記了，『榮譽之神』布拉德爾，『巨人王』奧爾米爾的幼子，你的弟弟，祂當年因為公然咒罵『遠古太陽神』，遭受懲罰，只能永遠徘徊於荒野，祂依舊存在，我得到『死亡』也就得到了祂……

「想起來了嗎，詛咒的條件？奧爾米爾可是還有在血脈延續，完美的詛咒媒介一直都存在著，我當初邀請託爾茲納加入『救贖薔薇』時就和祂做了交易，我幫祂隱藏一份『神孽』非凡特性，而祂幫我完成詛咒……

「明白了嗎？莉莉絲從來不是我唯一的底牌，血緣詛咒，薩林格爾的遺留，『永暗之河』，造物主的饋贈……

「猜猜看，我到底準備了多少？」

在「紅月」散發的血色月華中，配合夢境領域的力量，「黑夜女神」的話語宛如惡魔的低語，引導著心靈出現空隙的「戰神」沉淪，而祂無聲無息舉起的鳥型黃金飾品已經醞釀出終極的殺機。

轟！

突然間，星辰爆炸般的銀色風暴將「黑夜女神」轟飛，並摧毀所有大地與自然領域的造物。

身處空間都被扭曲的銀色風暴最中心，「戰神」面甲里的橘紅光輝變得猩紅刺目，背負著的黃昏世界開始融化，一點點附著於祂的劍刃。

將能賜予諸神黃昏的武器扛在肩頭，「戰神」無比冷漠地俯視著正在被治癒傷勢的「黑夜女神」，說了開戰後的第一句話：

「卑劣的狼女，就知道耍些見不得光的小手段，實在太難看了，放心吧，我不會逃，面對挑戰，巨人，永不退縮！」

這是最古老的巨人語。

隨著話語說完，祂身上的洶湧戰意再現。

就像一顆巨大的銀色流星，揮舞著那柄雙手大劍，踏碎一大片黑暗猛的向「黑夜女神」和「大地女神」衝來，要賜予祂們黃昏與終結。

那種可怕的戰意壓迫得兩位神靈連連後退。

很快就再次回到固守和防禦的姿態。

因為「戰神」的攻勢在加快，不斷加快，超越每一次的極限繼續加快，哪怕把治癒和傷口全部甩在身後也沒有想要停止。

彷彿詛咒並不存在。

戰鬥重新開始，結局卻已經註定。

漸漸地，有一首曲調簡單的古老歌謠配合著星界中的毀滅性風暴響起，風暴因歌謠變得猛烈，而歌謠也因風暴變得熱烈，到最後，旁觀者已經分不清那是歌聲，還是風聲。

……

與黑夜神國這邊的大動靜不同，永恆烈陽的神國這邊就死寂如同深空。

「知識與智慧之神」已經離開了這裡。

帶著那個小嬰兒駕駛方舟離開。

而在被染黑的永恆烈陽神國外，有燦金和青藍兩股巨大無形粒子流被一尊5層小金字塔牽引著或糾纏、或對抗、或逃離。

過程無比劇烈，卻始終無法達成目的。

那尊5層小金字塔從下往上，第1層充斥濃郁的暗影，第2層閃耀著金色的太陽光輝，第3層是席捲烈焰、海浪、雷霆和砂石的狂風，第4層是星星點點的白光，第5層是時不時閃爍七彩光華的無形之物。

這是「知識與智慧之神」留下來阻攔兩位神靈的東西。

是祂的研究成果。

到這會兒，這尊小金字塔已經遍布裂紋，抵達瀕臨破碎的極限。

隨著「轟」的一聲，小金字塔徹底變成一片光點。

燦金和青藍兩股巨大粒子流瞬間變回「永恆烈陽」和「風暴之主」。

不知道為什麼，這會兒兩位神靈都顯得有些精神恍惚，還是靠著另一邊戰鬥的巨大動靜才讓祂們回過神。

下意識對視一眼，「風暴之主」瞬間化作雷霆消失不見，只把損失最慘重的「永恆烈陽」留在原地。

這無疑顯得祂更加落寞。

莫名其妙被打一頓，神國還遭了污染，失去了明面上唯一一個盟友，戰爭也不順利，想到自己的未來，「永恆烈陽」的光輝都黯淡了下去。

……

「孤狼，真的咬死了獅王啊……」

靈界，血海區域，亞瑟在現實時間的0點0分0秒發出了這聲感慨。

與此同時，托爾茲納看向星界，而克萊恩看向現實。

伴隨一聲不知來處的沉悶怒吼，一道巨大的、明亮的銀色裂紋同時出現在星界、靈界與現實，不斷蔓延，不斷生長，撕碎濃厚而深暗的黑暗，分割視覺和感知中的天穹。

沒一會兒，那道裂紋中就出現一團團橘紅，如流星般向現實墜落。

它們有的落在戰場上，讓數不清的士兵變成衰臉，手腳並用的飛快遠離，那些還睡著的傢伙直接從夢境氣泡里跳出來扛著自己的身體逃跑；

有的壓彎了山峰，製造出一片不斷浮現-1-1-1符號特效的湖泊；

有的與某些幸運生物融合，讓他們身體的肌肉變得無比誇張，臉上的表情更是在興奮大笑、怪異滑稽和「精神睿智」間快速變化；

有的籠罩位於聖密隆城外的黃昏聖殿，讓那裡凝固的橘紅一下子熄滅……

「戰神」隕落了！

「黑夜女神」贏得了神戰！

視線依次看向差點被「戰神」活活砍死，全靠「大地母神」維持住身體不崩潰的「黑夜女神」，回歸神國主動收斂所有威能的「風暴之主」，安靜停留在神國外不知道在想什麼的「永恆烈陽」，以及慢悠悠駕駛方舟進入東大陸的老龍，亞瑟隨手撈了份「戰士」途徑序列2的非凡特性扔回迷霧城就不再關注。

此時此刻，他化身「混亂」為起點的蛻變真正跨過最終階段。

視線中出現一個半透明的深潛示意圖。

上面有深海、有刻度標識、有潛水員、有在深海中拉住深潛員的無數「繩索」。

這是對應他狀態的數據圖表。

那一條條超長的「繩索」就是被粗暴統稱為「信仰」的外在錨定，而亞瑟是潛水員，它們這會兒正拉著他在無底深海中快速上浮。

這就是他對地球生靈獲取神秘與超凡的詮釋。

更適合自身狀態分析的版本。

深海理論！

「深海」對應原初，對應神秘和超凡，當生靈觸及超凡的那一刻就墜入了這片海，就算放棄非凡特性，遠離神秘世界也只是上浮到不那麼危險的淺層，永遠無法逃離。

那些被統稱為「信仰」的東西就是為了讓他們不繼續下沉，並得到嘗試上浮的機會。

亞瑟已經親身探明了8個深海層，被他以光亮命名，從上至下分別是：

明光層，最安全的區域，處於超凡邊緣的生靈都在這一層，沒有外力影響的情況下不會下沉；

近光層，真正涉及超凡卻又不是非凡者的區域，已經會受到非凡特性聚合定律的影響，偶爾會受到未知吸引下沉；

淺光層，大部分中、低序列非凡者身處的區域，開始穩定的、幅度不明顯的下沉，僅靠扮演法就能對抗；

微光層，已經受到非凡特性的侵蝕，身、心、靈發生微妙的改變，必須依靠一些牢固的外在錨定才能保證自己不繼續下沉；

無光層，遭受神性侵蝕的非凡者會不可避免滑落到這一層，需要仔細維護外在錨定與拉扯自身下沉的力量對抗，依舊有上浮到微光層的機會；

黑暗層，非凡者的思想和心智遭遇神性侵蝕，依賴大量不同層次的外在錨定相互配合才能維持力量的平衡，並錨定「自我」的清醒和理智，仍然保留部分對抗下沉，讓自身緩慢上浮的力量；

深淵層，非凡特性中的『原初』意志出現復甦跡象，力量逐漸無法完美掌控，維持「自我」越來越困難，對信仰的依賴和需求越來越大，徹底失去讓自身上浮的力量，只能勉強維持穩定；

未知層，確定存在，卻沒有任何有效信息。

之前亞瑟就是萬分艱難才逃離深淵層，然後長時間徘徊在黑暗層，不斷在上浮和下沉之間徘徊，花了很多心思才上浮到無光層穩定下來。

此次化身「混亂」席捲世界，他終於藉助「戰神」的隕落上浮到微光層。

而這裡就是他最安全、最舒適的區域。

不可能再往上了！

從序列9到序列1的非凡特性，再加上「黑皇帝」和「審判者」的唯一性完全被他的意志滲透和侵染，徹底變成自己東西，然後主動對源質「失序之國」構建的最後防線發起一次次猛攻，把掌控度提升到佔據絕對優勢的8成。

克萊恩沒有感覺到這種變化。

但托爾茲納感覺到了。

在距離這麼近的地方，祂敏銳感覺到亞瑟的氣息在變弱，平穩且快速，可他反而在變得更加強大，更加可怕，幾乎快要從祂的感知中消失。

彷彿處於不同的次元和維度。

與看過來的托爾茲納四目相對，亞瑟說了句廢話：

「『黑夜』贏了……」

被這句話吸引，克萊恩保持卡通化的密偶夏洛克看了過來，祂頭頂睜大眼睛按緊心臟的表情氣泡暴露了祂的真實情緒。

但托爾茲納和亞瑟都不在意。

「黑夜女神」是決定「詭秘之主」最終歸屬的關鍵之一。

這場勝利本身就足夠有份量。

而「黑夜女神」和托爾茲納是這個世界上唯二能消除自身「變化」和「混亂」的高位存在，只是方式不同。

前者是從源頭進行控制，而後者是全部藏起來。

現在「黑夜女神」在「混亂」的見證下交出了答卷，就剩祂了。

安靜對視3秒，托爾茲納平靜地問出了一個問題：

「我會成功，還是失敗？」

聽到這個問題，密偶夏洛克頭頂跳出個誇張的驚訝表情，亞瑟臉上也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然後有些莫名其妙的反問道：

「確定了，要答案、不要幫助？」

這是祂們之間的交易。

從那個頗為關鍵的20年開始，到決定序列之上的歸屬結束。

現在亞瑟就是在向托爾茲納確定，是否要把他這樣一位偉大存在承諾的幫助，更改為一個份量怎麼都不對等的所謂答案。

明白這個選擇的意義，托爾茲納依舊平靜地點點頭。

從上到下仔細打量了托爾茲納一眼，神色短暫複雜到難以解讀的亞瑟最終露出孩童般的純真笑容，只見祂一邊鼓著掌，一邊說道：

「不錯不錯，真是不錯，不愧是你啊，那就……契約達成！」

完成雙方的契約后，亞瑟很是坦然地攤了攤手，說道：

「會失敗哦！

「因為選擇你的是祂，不是我，而我並不信任你，自然不會讓你加入我的計劃，但咱們總歸是有點情分在，都知道你會失敗了，實在沒必要故意坑你，就給點暗示，看你聰不聰明，幸不幸運了唄~」

得到這個答案，密偶夏洛克頭頂的表情氣泡持續震驚，托爾茲納卻很是平靜地看著亞瑟，等待他給出解釋。

可亞瑟沒有立刻給予進一步的解答，而是換了個話題說道：

「迷霧城還需要經歷一次考驗，幫個小忙吧。」

托爾茲納再次平靜地點點頭。

完全不明白現在是什麼情況，密偶夏洛克頭頂的表情氣泡已經暈了。

默契的達成交易，亞瑟瞥了眼一旁的密偶夏洛克，很是隨意地說道：

「很簡單，我還不夠完整，執掌的權柄無法處理細微層面的變化，你和『慾望母樹』恰好就在這個範圍里。

「在你們爭奪源質之前，我做什麼都沒有意義，而在這個過程中，我無法區分你和祂，根本無法給予幫助，就算是在之後，我也無法分辨你還是不是你，全程只靠你自己，本質的差距會讓你們像是大人打小孩。

「從頭到尾，我能做的就只有一件事，強行讓你是你，又或是強行讓祂裝成你，我認知中的那個你，明白了？」

這就是答案！

當初制定計劃時，亞瑟的本體「混亂之源」根本就沒有想過托爾茲納能戰勝「慾望母樹」，從而完美繼承對方的源質，祂只需要托爾茲納能動用一次「慾望」權柄，其他的全部無所謂。

即便托爾茲納真的奇迹般戰勝「慾望母樹」，缺少亞瑟的守護，也只會在源質的影響下逐漸變成另一個「慾望母樹」。

而需要補全自身的亞瑟無法給予這種貼身守護。

星空，並不是地球諸神的舞台！

這一次，托爾茲納沉默了很久，直到那扇古典門戶自動關閉，才說道：

「多謝，再見。」

砰！

那扇古典門戶就此徹底關上。

不是亞瑟在那邊關上了門，而是「門」的歸位引發了世界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