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真的喜歡過
許洛斐一個人走進觀察室,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爺爺。
爺爺閉著眼睛,蒼老的臉像皺紙一樣毫無血色,口鼻周圍有呼吸機壓出的印子,心跳監護在床邊嘀嘀作響。
他走到床邊,老爺子似乎不知道,依然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許洛斐還從來沒見過爺爺這麼虛弱的樣子,恐懼感又一次襲來。
他雖然生性調皮,經常跟老爺子唱反調,其實心裡非常依賴爺爺。
爺爺對他來說不僅是爺爺,也代替著父親。
小時候每次去家族城堡度假,前房那幾個孫子總會奚落他,奚落他不過是個編外的許氏家族成員。氣得許落斐經常跟他們打架。
而自從爺爺把他接到身邊來,他就成了許氏家族真正的小少爺,高高在上的正牌繼承人。
是爺爺的寵愛,把他抬舉到今天的地位。
從小到大,老爺子對他生活上的關心也事無巨細。關心他的功課,安排了一堆安保保護他的安全。
不管老爺子年輕的時候經商手腕有多狠辣,行事作風有多冷酷,可對他來說,他是疼愛他的爺爺,最重要的至親。
許洛斐伸手摸了摸爺爺的手。
前不久這雙手還陪他一起揮杆打高爾夫,現在卻冰冷無力,好像其中的生命已經所剩不多了。
他突然忍不住流下淚來。
失去至親的感受,他真的不想再體驗第二次了……
……
老爺子剛從心梗中恢復不久,全身冰冷麻木,正閉目養神,睜眼看到最疼愛的孫子趴在他床邊痛哭,難免心生愛憐。
他費力抬起手摸了摸許洛斐的頭。
「別哭了,我暫時還死不了呢……」
許洛斐趕緊低頭擦乾了眼淚,不想被爺爺看見。
許老爺子嘆了口氣。
他的子嗣雖然不少,可最優秀的一個早已離他而去。許洛斐是他最優秀的兒子的遺子,性情也十分合他性子,所以老爺子非常疼愛他。
加上這個孩子長在自己身邊,對他很依賴,許老爺子總想給他最好的。
當年因為自己過度偏愛,為愛子引來殺身之禍。現在他又幾乎失去理智地疼愛許洛斐。
年輕時候行事冷酷,耄耋之年卻親情泛濫,他確實是老了。
許洛斐控制好了情緒,有點為剛才的情緒崩潰感到羞恥。
爺爺一直把他當個孩子,他自己也一直把自己當個孩子。然而,他還有幾個月就二十五歲了。
他終日渾渾噩噩,遊手好閒,從來沒真正關心過爺爺關心的事,沒關心過家族裡的生意。
爺爺時常感嘆,自己一死,許氏家族的盛世就徹底結束了。子嗣們都只想著分產業,沒有一個願意費心再為這個財富帝國添磚加瓦。
他突然理解了爺爺的寂寞。
突然間,覺得自己像個身長八尺的巨嬰,被爺爺照顧了25年,生病了還要安慰他。
二十五歲了,該有擔當了,該輪到他接過爺爺的擔子,換他照顧爺爺了……
「你知道自己做錯了嗎?……」
許老爺子虛弱地問。
許洛斐點點頭。
「我以前從不過問你交女朋友的事,因為我以為你知道輕重……」
「我知道的,」
許洛斐連忙低聲說:
「對不起……我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你怎麼安排我都聽。還有aurura家那邊,我會過去道歉的……」
許洛斐說著,心裡空落落。
馳早說得對,他根本沒得選擇。
見許洛斐懂事,頭腦也清醒,許老爺子欣慰不少。
「早上來醫院以前,我已經大致弄清楚了是怎麼回事。」
許老爺子說:
「洛可不懂事,那邊也不攔著,就由著他胡鬧。是不是都知道我老了,割捨不掉骨肉之情,才敢不斷試探我的底線。他們從來就不懂什麼叫一損俱損,一榮俱榮!我還活著,就這樣一次次不顧家族名譽,我若死了呢?……」
許老爺子越說越生氣。
許洛斐在一邊聽著,心裡卻輕鬆不少。
老爺子還有精力嗶嗶叨,看來身體暫時還沒事。
「他們那邊也來了嗎?」許老爺子問。
「嗯,都在外面等著。馳早也在外面。」
「馳早也來了?讓他進來。」
許洛斐起身去叫馳早進來。
「許爺爺好點嗎?」
馳早走近床邊問道。
「嗯,已經沒事了。」
許老爺子說著,慢慢坐直了身體,許洛斐幫他調整好靠枕。
許老爺子看著馳早說:
「洛斐這次胡鬧,我替他跟你道歉。」
馳早自然不敢當,連忙說:
「洛斐沒做錯什麼,請您放心,我跟他一直很要好。而且事實並不是新聞里說的那樣。」
馳早在許爺爺面前不敢說假話,但盡量避重就輕。
「……去年因為家人反對,我才跟女朋友暫時分手了。那時候她工作和人身安全都遇到麻煩,我身在國外,所以才拜託許洛斐幫忙照顧她。就是這樣。」
老爺子沒說話,打量了他們倆一會。
他閱歷豐富,何其聰明。
兩個男孩和一個姑娘之間的事,不用說他也能猜得八九不離。
不過對他來說,事情究竟怎樣不重要,重要的是,兩男孩都識大體,拎得清,出了事能主動站在一個陣營。
老爺子心生寬慰,為自己孫子身邊能有這樣一位朋友感到幸運。
馳早不僅睿智,更難得的是不狡詐,重感情。有他來規勸許洛斐,這些年老爺子省了不少力。今後他也指望馳早能繼續陪在許洛斐身邊,點撥他,讓他收收性子,少做不理智的事。
許老爺子不由得想起,自己兒子身邊,曾經也是有過這樣一位朋友的……
回顧往事,他又輕輕嘆了口氣。
「說到那個小姑娘,你家裡人不同意?」許爺爺問道。
「嗯……不過我會說服他們的。」馳早說。
他思索著,不知道許爺爺究竟知不知道時玥其實是自己孫女。
很可能他是知道的。
許氏家族的男性生性風流,私生子女遍地開花。這兩年許爺爺肯定知道許太太和許子云因為這個女孩暗地裡在較勁。
他只是不想管罷了。
當年因為自己破例認了一個私生子,家族鬧出這麼大禍,所以他現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想家裡再因為這種事起爭端。
「我之前留意過,看那個姑娘還不錯。這次輿論是我兩個孫子胡鬧,連累到了她,我會處理好的。」
「謝謝許爺爺……」
許爺爺沉思了一會,又說:
「前一陣不是聽說,她主創的電影得了國際大獎嗎,這麼優秀的姑娘你家人還要反對?看來下次見到你家人,我得好好勸勸他們了。」
馳早和許洛斐都愣了一下,互相看了一眼。
他們都聽明白了許老爺子的意思。
馳早內心暗喜,如果許爺爺能出手幫忙,那再好不過了……
……
時玥剛從媽媽那裡回到螢之森,就接到馳早的電話。
「你們工作室的官方聲明可以發了。」
馳早電話里說:「許爺爺人已經緩過來,訓斥了前妻那邊的人。家族辦公室也不會再允許外面的媒體發相關的輿論。」
「太好了!」
時玥興奮地叫道。
後患解除,他們這邊的運營終於可以放心的澄清關係了。
「嗯,主要得感謝許洛斐肯配合,才讓事情容易很多。他同意放手。」
時玥突然愣住,一種很奇怪的失落感襲來。
「哦……那是得謝謝他……」
她很不自然地說。
馳早那邊也沉默了一會。
過了一會他說:「我等下會跟你們的主運營聯繫,商量一下接下來運營和宣傳的事。」
「好的……」
掛了電話,時玥走進來通知了工作室里的小夥伴們。
運營們都很高興,只要不擔心對方有後手,他們就知道該怎麼辦。他們都是很有經驗的運營。
時玥跟主運營說,等下她朋友會跟他郵件聯繫。
主運營答應下來,同時勸她先回去休息。
「小玥這一天跑來跑去的處理這件事,肯定累著了,先回去休息吧,後面我們會盯著的。」
大家見她神情落寞,都以為是她太累的緣故。
時玥確實是累了。
早上受到一次驚嚇,下去又去媽媽那裡發了一通脾氣,還哭了一場,整個人疲憊不堪。
於是她告別大家,先回去了。
……
坐在許洛斐保鏢開的車子里,一路默默無言。
車到了,她上樓打開門,那套寬敞的複式豪宅再次出現在眼前,跟平常一樣明凈照人。
她每天從這裡來來去去,熟視無睹,對這裡並沒有多少感情。
可現在,她對這座房子卻突然產生了一點不一樣的感覺。
她默默走進門,站在大廳中間發獃。
許洛斐那架華麗的黑色鋼琴在離她不遠的地方。
不久前,她還坐在他腿上,聽他彈琴唱歌……
對面的落地窗前,她跟許洛斐在那裡打過架,砸碎過一隻花瓶。
沙發上他們的回憶就更多了,她經常坐在那裡工作,而他一直在旁邊粘著她,蹭著她,頭枕著她的腿玩手機……
時玥一直知道自己不屬於這座房子,也幾次想過主動搬走。
只是沒想到,這麼突然的,車就到站了,她得離開了……
她站在大廳中間不知站了多久,心裡泛起難言的傷感。
這時候有人走了進來。
……
許洛斐開門進來,看見她獃獃地站在客廳里。
時玥也聞聲回過頭。
兩人相視著,誰都沒說話。
許洛斐看了她一會,走過來把她緊緊擁在懷裡。
時玥把臉埋在他寬闊的胸前,聞著他身上散發的跟馳早完全不同的男性氣息。想起上午,他還貼著她問,跟他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然而現實是這樣無奈,對許洛斐也一樣。
時玥也緊緊抱著他,從來沒像現在這樣緊過。
抱了一會,她鬆開手,摸了摸許洛斐的額頭。
「發燒好點嗎?」
許洛斐沒說話,低頭把自己的額抵在她的額頭上。
感覺到熱度退了一些,時玥稍稍放心。
「對了!」她想起一件事。
「你知道嗎,早上那個人的爸爸,也是我的生父……」
「嗯。」
許洛斐還是抵著她,對這個話題不敢興趣。
但時玥想把這件事說清楚,
「……我得聲明一下,你別把我跟前房那些討厭的人混為一談。我跟他們沒關係。我跟你們許家也沒關係。」
「我還是希望你跟我們家有關係……」
許洛斐的頭無力地搭著她,
「我希望能跟你多一點關係,而不只是馳早的好朋友。」
「嗯,算起來,我是你有點血緣的關係的姐姐。」時玥安慰地說。
「我還是你交往過的男朋友。我們之間也有很多回憶,是不是……」
「是。」
自從認識許洛斐,她的生活就多了很多不可以思議的事。
他曾經像無賴一樣的把她約出宿舍樓、半途把她扔在機場大道、酒喝多了在後花園裡親她、吵架了又跑到黃山山頂找她講和……
他是這樣一個存在感很強的人,想忽略他都不可能。
許洛斐換了個姿勢,把臉貼在她的脖子上,聲音疲倦又傷感:
「我真的喜歡你。」
「我知道。」
「說你也喜歡我。」
「我也喜歡你。」
時玥說完,又心疼地抱緊他,
「我真的很喜歡你,只是……」
「可以了。」
許洛斐打斷了她的話。
她突然感覺到有溫熱的眼淚順著她的脖子滑下去。
「說到這裡就可以了……」
……
時玥第二天一早就搬走。
跟許洛斐分手了,她不可能再住在這裡。
她自己的行李不多,只是房子里有很多很多許洛斐送她的禮物。
暫時不想拿了,畢竟她現在連個落腳點都沒有。
周宇琦那裡她是不想去的。
周宇琦在跟媽媽戀愛,她實在接受不了跟他們住在一起。
馳早那裡呢?
她從落地窗向外看了一眼,馳早住的那座樓在晨霧中隱約可以看到。
馳早肯定是希望她搬過去吧,他買下那套房子,就是在等她……
可是,時玥覺得自己也做不到。
跟許洛斐分手,她比自己預想的要難過,沒心情無縫連接開啟另一斷感情。
她還是決定先去胡萱那裡湊合一陣子。
等忙完電影上映,真得考慮買個小房子了,這座城市裡屬於自己小房子。
……
於是時玥搬進了胡萱的公寓,繼續忙著《南亭之夏》長電影上映前的準備。
自從上次工作室的聲明發出去,輿論終於平息了。
不止是平息,簡直一片大好。
聲明裡告訴大家,照片里拍到的那位是時玥的好友,多年的好友。
正因為關係很好,無所顧忌,所以他們才敢在街頭吵架。
另外聲明裡重點強調了,時玥並不是謠言里說的不做核心工作。
她是《南亭之夏》的主創,而且電影從氣氛圖設計到所有的場景繪製,她都是主力。
運營還搬出了時玥幾年前,在團隊管理中為了服眾而參加的國際cg大賽的獲獎作品,驚艷了眾生。讓人們知道,她一直專心做技術,在行業領域裡已經走到了一個很尖端的水平,只是她一直很低調而已。
螢之森的聲明剛發出沒多久,九天傳媒也跟著發了一條聲明。
聲明裡說,《南亭之夏》是九天的股東為了支持獨立電影而出資的。那些說時玥靠結交富豪拉投資的言論,純屬污衊。希望大家尊重電影和藝術,也尊重藝術家。
這兩條聲明一發,主流媒體的口徑全跟著改了。搖身一變,全變成諷刺黑帖的輿論。好像之前的黑帖不是他們發的一樣。
全網再次吹爆《南亭之夏》短片獲獎的事。
但這次大眾媒體倒沒再把時玥捧上神壇,而是重點強調螢之森工作室和背後所有的藝術家們。
時玥覺得很奇怪,這些大眾媒體發聲的背後,似乎有個睿智的人在保護她,讓她體面的退出輿論的風口浪尖。
難道是許老爺子?
上次聽馳早說,許老爺子答應會處理此事。
這件事也挺像是許老爺子的作風。他們家族從來不愛上輿論,對外基本隱匿。
時玥不確定是不是,但不管怎樣,這是她盼望看到的局面。
人們終於不再盯著她的隱私了,頂多揣測一下這場風波是不是炒作電影的方式。
輿論都在圍繞電影,等待電影上映。
「這就是資本的力量啊。」胡萱感嘆道。
這天是小年,離電影首映還有一個星期。外面下著大雪,胡萱、時玥、雯子和田沐四個人在胡萱家裡吃火鍋。
雯子問時玥:「最近跟萱爺一起住,感覺怎樣,習慣嗎?」
「習慣啊,就像回到了6418宿舍。唯一的問題是,總擔心小黑半夜會爬到我身上==」
小黑是胡萱養的一條小黑蛇。
無論胡萱怎麼跟時玥誇小黑有多乖巧,她也不敢摸一下。
大家又聊到螢之森工作室最近在拍的宣傳視頻上。
視頻是打算在首映禮上播出的,田沐是負責拍攝的攝影師,他與螢之森的合作一直很愉快。
「沐大師拍的鏡頭太完美了,以後能不能跟螢之森長期合作啊?」時玥笑著問雯子。
「好說好說,隨時願意簽約,誰讓我們時總總是出手這麼大方呢?」
雯子一邊喝可樂一邊答應道,
「對了玥玥,這個視頻在首映禮結束之後,我可以發到田沐的微博上嗎?還有學子網也想發一下。」
「當然可以,我們官網也會發的。」時玥回答,
「不過,你居然還在用學子網?」
「嗯,田沐還有好多粉絲在裡面呢。一屆一屆的新粉絲,我總不能棄之不管吧。」
雯子說道,
「而且,我最近發現那誰也還在用學子網哦。」
「誰?」胡萱問。
「我們大學城昔日的男神。」雯子擠眉弄眼地說。
馳早還在用學子網?
時玥知道他的學子網郵箱還在用,但不知道他的主頁也在更新。
不過,離開校園的人用學子網也沒什麼稀奇。師父畢業這麼多年也還一直用著呢,一直在學子網cg論壇里發練習圖。
馳早是經常看學子網經濟論壇的人,經常登錄也沒什麼好意外的。
提到馳早,雯子笑著說:
「我之前還以為你離開許洛斐之後會直接搬過去跟馳早一起住呢。上次聽你說,他把你們之前合租的房子買下來,我都感動了。」
「我也感動了。」胡萱說,
「感動地流下了貧窮的眼淚。」
時玥笑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說。
她別說搬過去住,跟許洛斐分手兩個星期,她都還沒跟馳早見過面。
馳早依然每天在郵件里跟她討論工作,其他卻沒說什麼。
他一直是很會察言觀色的人,可能察覺到她離開許洛斐很不開心,給她靜一靜的時間。
時玥感激他的理解,同時也覺得有些尷尬。
究竟冷卻多長時間,才能表達對上一段感情的尊重,而又不傷害等待她的人?
誰也不能給出個答案。
只是一想起許洛斐那天抱著她流淚的情形,她就覺得難受。
當初跟他交往實屬無奈,可時間久了卻產生依戀。人畢竟不是冷血動物。
「許洛斐這次是真的動心了,估計得花很長一段時間才能走出來。」胡萱說。
「也不一定,許洛斐這麼瀟洒,也許已經把我給忘了,畢竟他兩周都沒聯繫過我。」
時玥故作輕鬆地說。
雯子道:「我覺得如果真的喜歡一個人,是不會捨得放手的。他這麼快就決定放手,說明也沒有很喜歡。」
「放手不代表沒有真的喜歡過,但人總要走出來。」
這句話是田沐說的。
田沐其實還挺喜歡許洛斐,聽到幾個女生討論他,忍不住也插了一句。
幾個女生互相看了一眼。
沐大師很少發表自己的意見,難得聽他說一句,大家都安靜下來。
田沐倒有點不好意思了。
但確實,田沐是最有發言權的。
他也曾經真的喜歡過一個人,離開的時候百般艱難,以為永遠都過不了這一劫。然而有一天驀然回首,卻發現自己早已飛渡千山。
他現在看著她,只是在欣賞一位朋友而已,再也沒有悸動的感覺。
倒是她身邊那位笑容燦爛的少女,像太陽一樣讓他溫暖。
他漸漸依賴上那張笑臉,想一直留在她身邊,也在暗暗克服自己厭世的毛病,希望可以更好的配合她工作,可以讓她笑容燦爛的留在這座城市……
她喜歡向日葵,他就一直在買,保證家裡的那束向日葵從不開敗。
她怕多毛動物,有次被夜路上竄出的一隻黑貓嚇了一跳,他就牽住她的手給她壯膽。而且那天牽住的手,到家也沒有放下過……
田沐知道自己是個嘴很笨的人,靠語言從來表達不出自己的想法,對自己也沒有自信。但他很明白自己的感覺。
年少時碰到愛情,他以為自己會甘願化做泥土裡的肥料,去守護他的愛情之花。
但事時證明,他並不甘心。
愛得太卑微,真的是病態。
胡萱曾一次次開玩笑的勸他:
「施主,放下執念吧。」
他確實放下了。卻不是靠他自己。
有另一個人使他簡單的生活充滿了點滴的快樂。
他不再是泥土裡的肥料,在這株向日葵旁邊,他的人生也開出了燦爛的花。
而且在這段感情里,他也學會了接受自己,也知道怎樣去愛自己。
田沐不知道許洛斐跟他的情況是不是一樣,但知道如果一直戀戀不捨,就永遠看不見晴空。
人早晚都要明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