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流言再起（2）

「喂！你是郭靜吧？」

劉凡小聲地跟她打著招呼。

「那個……體育課，你也是在一旁休息的吧？」

——沒反應。

劉凡一步步的縮短著彼此間的距離。

「不要緊嗎？我指你上課時來這裡……」

「大概吧……」她依舊背對著說道，「就算在旁邊看著，也沒有多大意思。」

「不會挨老師罵嗎？」

「怎麼會呢…」她嘀咕了一句，終於回眸。我這才發現她的胸前抱著一本八開大的素描本。

「那你呢？」她反問道，「不要緊嗎，上這裡來…」

「大概吧，」劉凡學著她的語氣，「正如你所說的，只是在一旁看看的話，是沒有多大意思的。你剛才在畫畫嗎？」

她沒有作答，只是將素描本藏在了身後。

「剛才中午的時候我已經跟你介紹過了，我是新轉來的……」

「劉凡同學，是吧？」

「嗯嗯，你叫，郭靜？」

「嗯。」

「對了，你還記得幾天前我們在醫院見過吧？」

終於將這個問題問出了口。從剛才起，劉凡的心臟就一直砰砰亂跳——簡直就快要失去控制了。

「就是上周五，在醫院裡，我們碰巧乘坐一個電梯，當時你去的是地下三層……那時候我問你你叫什麼，然後你告訴了我，你還記得嗎？」

「上周的星期五……」

她小聲嘟囔著，流露出思索的神態。

「……好像的確有這麼一回事。」

「看，我沒說錯吧。那天之後，我就一直想這件事……一直，直到今天，突然在教室里見到你，我嚇了一大跳。」

「真的嗎？」

她的語氣依舊冷淡，不過纖薄的嘴角揚起了一絲微笑。

「那天你去地下三層做什麼？」劉凡繼續問道，「當時你說有東西要送去，是要送給誰？那時候你手裡好像抱著一本畫冊，那就是你要去送的東西嗎？」

「我不喜歡別人追著問我。」

同樣冰冷的語氣。郭靜從劉凡的身上「刷」的移開了視線。

「啊，對不起！」劉凡慌忙道歉，「我並沒有逼你的意思。只是那天實在是……」

「那天發生了一件對於我來說很悲傷的事情。」

劉凡猛地陷入了回憶——她在等我。可憐的另一個我，正在孤獨的等我。她好像確實有這麼說過。

「可憐的另一個我……」劉凡小聲低語道。

儘管劉凡很想一探究竟，可既然話被她說到這個份上，也只好作罷。而她也閉口不語。

遠處的天空又響起轟鳴躁動的雷聲，掠過屋頂的風似乎比剛才更大、更冷了。

「你——」

郭靜開口了。

「你叫劉凡，沒錯吧。」

「啊，嗯。」

「你心裡一定很在意吧。」

「啊？……什麼？」

「這所學校呢，」郭靜的語氣依舊冷淡，「這所學校，尤其是初三4班，離「死亡」非常近。比其他任何一所學校的任何一個班級離「死亡」都要近。」

究竟是什麼意思？

「死亡」這個詞或者概念本身就很不吉利，原本就遭人忌諱。這一點劉凡當然清楚，只是………

「離「死亡」很近……這又是是什麼意思？」

劉凡用手抵住額頭，完全不明白她在說些什麼。只見郭靜直視他的右眼眯成了一條線。

「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劉凡。」

隨後，她又轉向操場，身體緊貼著褐色的鐵欄杆抬頭仰望著天空。站在她身後的劉凡也隨著一同望去。

天上的烏雲更厚、更陰沉了。

遠處又響起了一陣雷聲。校園裡，幾隻受了驚的烏鴉嘶叫著，拍打著漆黑的翅膀從樹上撲向天去。

「原來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劉凡。」望著黑壓壓的天空，郭靜重複道。「原來誰都沒有跟你說啊。」

「……說什麼？」

「時間——以後你自然就會知道的。」

「……」

「所以，你還是不要接近我比較好。」

劉凡真的越聽越糊塗。

「也最好不要跟我說話。」

「為、為什麼？」

「以後你會知道的。」

「你……」

劉凡不知所云，簡直一頭霧水。

還沒等他把話說完，郭靜就抱起素描本無聲無息地轉過身，經過他的旁邊，朝著屋頂出口走去。

「那就再見了，劉——凡同學。」

瞬間，劉凡的身體猶如被施了魔咒一般僵直了。不過劉凡很快便反應過來回過神去追趕她。這時，從校園裡再次傳來幾聲烏鴉的悲鳴。

不經意間，劉凡忽然想起了昨天晚上沈瑩姨告訴他的「龍城中學的注意事項」。

若在屋頂上平台上聽到烏鴉的叫聲，返回大樓時應該……

……先邁左腿？還是右腿？

到底是左還是右呢？我記得好像是左……劉凡正想著，只見郭靜迅速打開門，瞬間在樓道里消失了身影。

而她跨入時，先邁進的卻是右腳……

……

在下午最後一節課快要結束的時候，終於下起了雨。雨勢很猛，頗有幾分夏日雷陣雨的味道。

沒帶傘，怎麼辦？劉凡邊收拾書包邊犯愁，這時，書包里的手機忽然振動起來。是外婆的電話。

「我現在就出門打車來接你，你到主樓的大廳門口來等我吧。」

真是雪中送炭啊，可劉凡下意識地推辭了外婆的好意。

「沒事的外婆，要不了多久雨就小了。」

「你這孩子凈說些傻話，你病剛好，萬一淋著雨再感冒了怎麼辦？」

「可是……」

「別可是了，凡凡。你就現在教學樓門口等著我就行。」

掛上了電話，劉凡看了一眼周圍，長長地「呼」了一口氣。

「喲，劉凡，還有手機啊？」

上來搭話的是李明遠。只見他在校服的口袋中鼓搗了一陣，，掏出了一部掛有小人吊墜的黑色手機。

「咱倆可是一條路上的人。來，兄弟，你的電話說一下。」

擁有自己的專屬手機，這在初三絕對是少數，即使是在市裡邊的學校，班級里的學生估計也不會超過三分之一。

劉凡和他一邊交換著電話號碼，一邊朝著靠窗戶的最後一排瞥去。郭靜的位置上果然已經沒了人影。

趁著李明遠將手機塞回口袋的間隙，劉凡說道：

「那個，問你一件事。」

「什麼？」

「那個座位上坐著的、名叫郭靜的女生。」

「什麼？？」

「還真的是個怪人。她到底……」

「你沒事吧？劉凡。」

只見李明遠神色慌張，一臉的正經，似有不解。

「……好了，走了！」說著，「咚」的一巴掌拍在了劉凡的背上，就快步離開了。

出了教室，在前往教學樓門口的走廊上，劉凡又遇見了副班主任珂珂老師。

「今天過得如何，劉凡同學？覺得新學校怎麼樣？」

面對珂珂老師自然而親切的笑容，劉凡不由得緊張起來。

「呃，還行吧。」

珂珂老師微微一點頭。

「外面正在下雨，你帶傘了嗎？」

「沒有，但是外婆說她會打車來接我。剛才她給我打電話了。」

「那麼看來就不要緊，路上小心啊。」

大約十五分鐘后。

雨勢已經逐漸減弱，外婆終於出現在了教學樓的門口。大廳里，還有不少被這場不期而至的驟雨困住的學生。在他們的眾目睽睽之下，劉凡逃也似的慌忙鑽進外婆叫的車裡。

「累了一天了吧，凡凡。」外婆關切的問道，「身體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嗯，我挺好的。」

「和班上同學能友好相處嗎？」

「呃……大概吧。」

車子離開了校門，沿著淋濕了的瀝青路緩緩駛去，一路上——

劉凡倚靠著車門向外仰望，突然，她的身影躍入了眼帘。在密密麻麻小雨的細絲之中，一個人，沒有打傘，獨自一人孤獨的在路邊行走……是她——郭靜。

「你怎麼了？」見劉凡獃滯的眼神，儘管他沒出聲，但她仍從表情中覺察到了異樣，外婆急切地問道。

「……沒，沒什麼。」

說完，劉凡又扭過頭向後望去。

——可是，那個孤獨的身影已經不見了。如同融化在落下的雨中，就那麼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