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初露頭角

老油條臉色一板：「有什麼不合適？」

「我年輕時也是這樣磨鍊，你不虛心向老人學習，怎麼提升業務能力？」

章治屈服，老油條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放心，我會在後面看著你，有遺漏的地方我會指出來的……」

養飛鵬瞥了一眼老油條的方向，沒有多言。

這個隊伍多虧了三個關係戶的存在，已經毫無紀律可言。

老油條這種不肯吃虧，又滑頭難纏的傢伙，自然會跑去新人身上找回場子。

他養飛鵬正值用人之際，不想太得罪老油條，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表面上中年人油滑事故，其實夾槍帶棒，暗藏稜角。他若真心往上爬，也不會寸步不讓不肯吃虧，無論年輕還是現在……

只有不求，奈何不得。

「章治想往上爬，就會在我面前忍下來，好好表現。」

果然，養飛鵬只是投去一個關注地目光，章治立馬打起十二分精神，專心致志地打量每一寸草木。

「這小子能力不錯，又有覺悟。走之前倒是可以提點一下，結個善緣，說不定以後還會打交道。」

養飛鵬暗想。

在沒人注意的後方，被養飛鵬定性為「表子3號」的女子悄悄撿起斷開的青蛇。

她用手指按了按蛇身，又觀察斷裂處，黛眉輕挑：「難怪聲音、味道、速度不對。」

蛇身內部哪裡是什麼血肉，分明是無數粘稠的絲線……

「這是什麼系，毒系？這片領地水很深……」

她真名叫談水，是專業調查員。此次受蓬萊公司某大股東委託，進行內部調查。

董事會出現一些陰謀論的聲音。他們認為公司之所以出現虧損，並非經營不善，而是內部出現了問題。

所以派談水偽裝成某股東的二奶，插入隊伍暗中調查。

如果她發現養飛鵬有收受賄賂，惡意指揮，私飽中囊的行為，那董事將起訴他惡意影響公司股價。

現在她在其他人眼中就是花瓶，跟在後面走走停停，像是來遊山玩水。

餘光卻偷偷記錄著隊伍的一切。

誰會想到這個看似膚淺的女人，擁有隊伍中最高的修為。

只是十分鐘行程，這支小隊就遭遇成群的瘤獸巡邏隊。

談水不動聲色地後退幾步，雖然她不常偽裝成獵人，但行情她還是很了解的。

那麼大一塊地方，才走幾步就碰上瘤獸巡邏隊。而且它們成群結隊，明顯有備而來。

「會不會是他搞的鬼？」談水作出一副害怕的模樣躲在後方，悄悄觀察養飛鵬的神情。

只見養飛鵬眉頭緊鎖。

「是巧合還是……」

戰鬥一觸即發。

章治雖然緊張，但蓄電丹田的輸出十分穩定，每一顆子彈都被電磁力充分加速。

他與瘤獸只相距幾百米，瘤獸的大嘴下一刻就可能咬斷他的脖子……越是如此，他越是告訴自己必需冷靜。

回頭只有死路一條！

「殺！」

他面無血色，還是盡職盡責地守住自己陣地，一顆顆子彈封鎖巡邏隊的進攻路線。

憑藉章治超常的發揮，瘤獸本該半秒的路程，硬生生被拖延了三秒。

偶爾也會命中幾槍，可惜章治發射的子彈不足矣擊殺工兵級。

要是每一位磁暴步兵都如章治一般專業，這波未必沒有周旋的可能。

然而一號關係戶真不是吃素的。

他明明有不亞於章治的修為，偏偏意志薄弱。兩把槍一秒三發，沒有一發是充分磁加速的。

其動能也只有原始的火藥加成，打穿裝甲車側翼有可能，打穿瘤獸的金身卻絕無可能。

這般「小拳拳捶你胸」，沒有嚇退那些兇殘的瘤獸，反而刺激它們的攻擊性。

那人嚇得作勢一退，隊伍防線幾欲崩潰。

「養飛鵬，快保護我！」

養飛鵬大怒，現在也沒耐心裝孫子：「回到你們的位子，否則斬立決！」

那關係戶指著養飛鵬鼻子，一臉不可置通道：「你！你敢這麼對我說話，你不怕……」

「住嘴吧！隊伍亂了，誰也保不住你！」

二號關係戶倒是出乎意料地有覺悟，他和章治同樣緊張，也同樣死死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上。

看來關係戶也不能一概而論。

隊伍支柱殺伐果斷，他一式無影腳，踢死一號關係戶。

「擾亂軍心，該殺！」支柱陰冷地說道，邊說邊瞥一眼老油條。

老油條見狀也不敢私藏，他拎得清形勢。

一把把匕首被老油條扔出，疾風驟雨中擊殺一頭防禦脆弱的工兵級，重傷兩頭瘤獸。

談水冷眼旁觀：「居然是罕見的絕技流，只練一招，因此無需手印和口號，一念之間便可瞬發。」

她忠誠地扮演著花瓶的角色，看上去嚇傻在原地，實則度量著每一個隊員的實力。

即使是這種情況，她也不打算出手。她有底氣——即使隊員全死，自己可全身而退。

談水隱藏自己，蓋因為她見過太多陰謀詭計，是敵是友，不到最後一刻她都不會妄下結論。

另一邊養飛鵬也沒有全力出手，他也在等。

「老滑頭雖然只是一階，但其絕技流對一階瘤獸有碾壓優勢……不知能不能逼出那雙眼睛？」

養飛鵬手持步槍，和其它磁暴步兵一樣瞄準瘤獸巡邏隊，餘光卻警惕著任何風吹草動。

一分多鐘的高強度戰鬥下，雙方都已精疲力盡。

「不能再等了！」養飛鵬心生去意。

而瘤獸巡邏隊卻是另一種觀點。

「這群人類還不逃，怕是不甘就此退去。再耗下去遲恐生變，那麼……」

本來它們打算摸魚，上去吼兩聲也算是給長老交代了。

畢竟人類沒營養，拼死拼活太虧，長老也會理解。

可惜這群人類腦子進水，看見它們不跑，居然妄圖打死它們，不知道人類哪來的自信？

「吼——」一聲虎嘯，巡邏隊發動了最猛烈，最殘酷的攻勢。

一隻潛伏已久的隱身小貓，從某條樹榦飛射而來，瞬間斬斷了老油條的脖子。

一顆頭顱殘留著錯愕的表情，滾進幽深草木中。

空氣似乎凝滯了片刻。

「啊！」關係戶心態爆炸。

老油條的死亡給眾人心頭蒙上一層陰影。

哪怕老油條有隊伍中排行前幾的實力，在瘤獸巡邏隊面前也輕易折損。

獵狩隊沒有老油條火力支援，章治等五六個磁暴步兵再也頂不住壓力，被工兵級瘤獸前赴後繼撲倒。

「無影腳——飛輪式！」團隊支柱強迫自己專註精神，施展雷法。

他飛起身子，一腳又一腳，踩碎兩隻老虎的背脊，將章治從虎口奪走，一把扔在談水腳邊。

而其餘隊員只能喪生虎口。

支柱最後一腳猛的一踹，飛身折返。

眼看他要跳回隊伍，半空中某股幻夢力流動。

支柱一驚：「毒系？」

毒系幻夢力應該來源長老級瘤獸，效力很強，不過含量不高，只能麻痹他不到三分之一秒。

可就是這短短的時間裡，原先粘在他身上的無形蛛絲瞬間顯現，並且趁他無法制動，一把拉回巡邏隊。

支柱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飛回瘤獸群。

「不！」

絕望之聲戛然而止，三四頭花紋各異的大貓將其四分五裂。

章治被救的前一秒宛如天堂，下一秒只剩膽戰心驚。

「完了，這還怎麼打，等死吧……」章治心頭苦澀。

養飛鵬面色難看，隊伍就剩下他、談水、章治，加上兩名磁暴步兵。

他一直沒全力動手，就是和代號「眼睛」的瘤獸博弈，誰先出手誰就失了先機。

「眼睛」是這片承包地最大的威脅，它讓這片領地的守備敏銳而靈活。只有斬殺它，才能解決這塊承包地（領地）的問題。

情報不明的前提下，養飛鵬沒有找出「眼睛」的方法，甚至沒有正面對決的把握。

按他本來的預期，他將偽裝成普通隊員，等「眼睛」動手再出其不意地偷襲。

只是，他等不下去了。

「掌心雷——照鏡式！」

章治神色一動，隊長養飛鵬終於出手了！

不出手則已，出手一鳴驚人。

隊長醞釀已久的一擊，居然重創一頭瘤獸，並且麻痹了其餘瘤獸！

那些不能高速移動的工兵級，將自己暴露在數只槍口下，處於最脆弱的時刻。

章治心中重新燃起希望之火，他大喊：「開火！」

不需要提醒，另外兩人的槍管已經亮起電流的藍光。

槍管電磁發出刺耳的雜訊，再次使這片天地喧囂起來。

「滋——」

子彈射出。

子彈飛翔。

子彈……盡數落空。

所有人的臉色崩潰。

「什麼時候！」章治難以置信地看著胸腹。

不光是章治，每個人都出現了這樣的癥狀——

不知什麼時候一根根蛛絲緊繃、環繞、嵌入、穿過其身，和血肉死死黏合在一起。

這些絲線限制了槍口的位置，同時破壞著他們的肌體。

絲線中的毒系幻夢力深入骨髓，其作用下人體基因環源源不斷地生成毒素，自我毒害。

這種情況要不想辦法用電磁力慢慢排出，要不挖出中毒的部位。

而且這兩個過程都不宜使用基因環，否則會加速毒素分泌。

中毒者需要非中毒者救助，或者自己在加速死亡前完成自救。

現在獵狩小隊測底失去了戰鬥能力。

養飛鵬雙眼失神：「栽了，栽了……」

他目光掠過每一張面孔，悲涼之情顯露無遺。

沒想到他養飛鵬打拚多年，也有陰溝裡翻船的一天。

「嗯？少了一個女人。想來是被哪頭瘤獸叼走了。」

花瓶在瘤獸面前絕對活不過一息，失去隊員保護，下場可想而知。

梅浪望著落敗的同類，有心在立場允許的情況下保他們周全。

「你看他們失去反抗能力了，交給我如何？」

此時他和涼皮正躲在幾百米外的大樹上，談笑風生。

涼皮抵達后，那支獵狩隊就悄無聲息地陷入了涼皮的瘤獸能力。

那虛實交替的絲線，絕對是瘤獸中最詭異的手段，防不勝防。也是涼皮被其他族群刻在壁畫上的原因之一。

獵狩隊毫無防備地崩潰，梅浪震撼之餘，又覺得理所當然。

「嘶，既然族長讓你和人類接觸，那就由你來處理……」

嗚——

無數纖細銀針從一顆樹下發射，金屬伴隨電磁如疾風驟雨一般傾瀉在涼皮和梅浪身上。

銀針所過之處，草木斷裂，裂口焦黑碳化。

瘤獸巡邏隊這才反應過來，分出一部分回援涼皮長老。

養飛鵬和章治倒吸一口涼氣，是哪位狠人有如此威能？

定睛一看，都覺得不可思議。

「隊伍里居然藏著一位二階高手，不管她有什麼目的，我們有救了！」養飛鵬狂喜。

……

那位高手赫然是消失的談水。

談水身為二階有四個雷霆器官，除了明面上的蓄電丹田，還有掌心雷、變色皮膚、激光眼。

「掌心雷」具備非同一般的攻擊性，「激光眼」可以讓人類看到不和光作用的幻夢力，「變色皮膚」可以讓人和作戰服光學隱身。

獵狩隊戰鬥期間，她無意中看到被翻開的葉子，發現葉子背面黏連著絲線，瞬間意識到「眼睛」的定位方法。

然後她藉助其他人的身形掩飾，隱身攀爬到樹上，在樹枝上移動。

果然，涼皮這個幕後黑手沒注意到談水的動作，這給她翻盤的機會。

當所有人中招時，談水終於抓住了「眼睛」的線索。

雖然空中絲線複雜程度不亞於電箱里的電線，但憑藉非凡的記憶力和洞察力，她還是迅速鎖定了涼皮的方向。

目標百米外，談水不再上前，隱身對瘤獸和人不是絕對的，離得越近越危險。

她雙掌磁場流轉，一根根銀針從她衣服中飛出，然後填入黑色金屬發射器。

「一發冰雹—14，成敗在此一舉。」

……

冰雹—14速度極快，百來米的梅浪二人毫無防備，直接中招。

涼皮防禦脆弱，身上插滿了銀色細針，其上電流還肆意破壞著它的身體。

那些銀針是提取瘤獸的金屬骨骼磨成，具有遠超冶鍊金屬的硬度，輕易穿透了涼皮蜘蛛的外殼，甚至是最堅硬的節肢也被打折。

「長老級！這群狡詐的人類！」

涼皮痛罵完，立馬看向梅浪的位置。

「咦，你居然還活著！嘶，你還好嗎？聞起來有點香……」

梅浪翻了個白眼：「其實我也有長老級實力。」

梅浪渾身是血，傷口處被高壓電的熱效應烤焦。

他在冰雹—14上彈那一刻，通過「克蘇魯的呼喚」察覺到電能。

千鈞一髮之際，梅浪甚至來不及披上活體戰衣，只有發動最快的技能——「克蘇魯的呼喚」。-

「克蘇魯的呼喚」的主要功能是將電能和幻夢力按比例轉化。衍生能力是對電能和幻夢力的精準感應。

利用它轉化電能的特性，梅浪可以用它來化解電能傷害。

飛針的電能被安全地化解百分之九十多，並吸取其中的百分之五十的能量。

梅浪實際上的傷勢，主要是純動能、爆破力、熱能造成。

他不穿活體戰衣時，身體素質也僅次於瘤獸，所以這輪攻擊算是抗住了。

「呵，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后發制人穩坐魚台。」

雖然不知道蜘蛛旁邊的是什麼人，但談水認為自己贏定了。

「掌心雷——照鏡式！」

這次她光明正大地出手。

剛剛那波偷襲用了她三分之一電量，一但命中，對皮脆血薄的瘤獸十分致命。

她判斷出幕後瘤獸的手段明顯偏向毒系，防禦大概率不強。

現在大蜘蛛癱瘓，也證明了她的判斷。

「另一個人居然還活著，但身為人類血量更脆，想來比那蜘蛛還不如。」

「不管這裡藏著什麼陰謀詭計，接下來一掌，一切都塵埃落……」

突然，談水瞳孔一縮，倒映出一抹荒唐可憎的綠色。

蜘蛛旁的男子湧出綠色的泥漿，變成一個果凍人一樣的綠色瘤獸。

他伸手，然後借住了雷電。

他或者它，銅鏡一樣平滑無臉的面部，不知從哪裡發出沉穩的聲音。

「十萬伏特，3.6×10^10j。」

「力微，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