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睚眥之穴

一行人開始拆包裹，這些被包的嚴嚴實實的包裹，裡面肯定是價值不菲的東西，隨著第一個包裹打開，眾人一陣驚呼，從來沒有見到過如此絕美的青銅器。

廖雲燕和文亞樵一起走了過來，看著這方青銅器，著實是讓人驚嘆不已，從造型上看，它應該是一尊盛酒器，在整尊盛酒器上的上方，裝飾的精美的蓮鶴造型，八瓣盛開的蓮花基座上，立著一隻遺世獨立的仙鶴，整隻仙鶴的神態栩栩如生，如正躍在蓮花上一般，身形有著優雅的運動美，而蓮花基座也是刻畫的生動形象，如微波浮動，動感十足。而在整尊盛酒器的底座上，是兩隻吐著舌頭，長著龍角的神獸，似乎此佳釀自天上來，就在底座的四周，還雕畫著四隻可愛的瑞獸，就如同侍酒童子。從整體上看，這應該是一尊用來祭祀的青銅盛酒器，看規格大小也是諸侯級才能使用的。

「你們仔細看，在這個青銅器身上，還紋著兩隻躍躍欲飛的鳳凰，那應該就春秋戰國時楚國的祭祀用品了」，廖雲燕一邊打量著這尊青銅器，一邊向眾人說道，

「哎，這時為什麼，憑兩隻鳳凰就能判定時楚國的東西？」

「這就要說起楚國的歷史了，其實相比華夏正統的中原王朝，楚國自立國之日起，就是被當作蠻夷來對待的，中原早早就推演出五行八卦、禮儀樂章，古楚人就還是信奉自己的原始崇拜，而其中火神祝融就是一個重要的崇拜的神明，而祝融的道場正好就是衡山，據山海經記載，南方之深祝融，其精味鳥，離為鸞，鸞就是鳳凰，並且相比中原王朝的龍圖騰崇拜，古楚人更願意相信龍是暴虐之物，而鳳更是善而美，所以這尊青銅器肯定是古代楚王的陪葬品無遺了」

「原來如此，沒想到燕子你小小年紀，對這些竟然了解的如此深入，也是天才少女啊」文亞樵這話一出，也是說的廖雲燕小臉一紅，她接著說道，

「其實，很少有人知道，在春秋戰國時期，星城附近的寧鄉就是南方的青銅器製造中心，上至巴蜀、中括古楚，下至吳越，很多的諸侯祭祀大鼎都是從寧鄉冶鍊，再由星城運往各地的，所以沒事你們去寧鄉地界去挖青銅器，沒準會有意外的收穫，這也是為什麼馬家前段時間，要繞一個大圈子把那尊羊頭方尊拿到寧鄉過一遍土的原因。」廖雲燕突然發現，就在這方尊的內壁上，竟然還又鑄銘的字，不過鐘鼎文是真的廖雲燕的知識盲區了，她也很難認出其中到底講了什麼，她知道的是這種銘文一般情況下都是講述自己的戰功、訓誥、盟約等等，不過從這段銘文的工藝上來看，她更加斷定這個是春秋時期的東西，

「你們看，這裡有一段文字，應該是記載這尊青銅器初代主人的，不過鐘鼎文我也看不懂，可以帶出去之後用墨水拓下來，找為專家給我們解讀一下。不過我可以肯定，這時春秋時候的東西了」，現在眾人都認為眼前的這位姑娘是位天才了，簡直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大家也靜靜地聽她繼續將來，

「告訴你們一個技巧，在辨識青銅器的時候，如果有銘文就可以仔細研究一下，因為銘文的工藝在春秋和戰國時代是有所差別的，也是工藝進步的原因，在春秋時期，製作青銅器需要製作陶范，匠人需要提前把文字也做好，這樣融化的銅水注入之後，就能看到相應的文字，被稱為鑄銘。而到了戰國以後，青銅銘文的工藝就更多的採用刻銘了，就是把文字直接刻上去，也被稱為刻銘，

鑄銘和刻銘一眼就能看得出來，差別還是挺大的，所以以後你們碰到青銅器可以仔細看一下，也方便驗明真偽」

真的是聽君一席話，勝讀二十三史啊！這時，文亞樵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他們在定計劃的時候，明確今晚下來最多待2個小時，因為馬家人喜歡在凌晨行動，如果他們在下面待太久時間，很容易跟他們碰上，雖然帶了武器裝備，但火併總是不好的。剛才他看了一下懷錶，他們下來了已經快3個小時了，是時候撤了，這些包裹好的青銅器怎麼辦呢？他看向燕子，畢竟她是這次行動的主持者，如何處理最好由她說了算。

廖雲燕也意識到他們已經在下面耽誤了很長時間了，但是再拖延一會恐怕會出問題，她馬上做了一個決定，眾人把剛打開包裹重新封存好，現在他們要撤離馬王集。等到改日再繼續向下探索，才是龍生九子殿其中之一的睚眥之穴的嘴巴的位置，等待他們揭曉的秘密還有很多很多，不能貪多一次探查清楚，還是先撤離這裡再說。

拿定主意之後，眾人依依不捨的放下手中的東西，向隧道外撤去。下來的時候沒有感覺，但是撤離的時候就明顯的感受到，這馬王集真的是深不可測啊，向上走的明顯有點吃力，就他們走到的睚眥之穴的位置，估計已經是地下20幾米，再往下還有很大的空間，可以想象馬家在這裡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亞樵哥，我已經聯繫到了我們團隊的人，馬家的這批東西絕對不能運出星城，你一定要派人盯緊馬家倉庫，雖然通過轉運糧食託運文物的計劃被我們打亂了，馬貞吉肯定還會想辦法把這些東西運出去的，他跟寧夏的馬步芳攀上了關係，他的野心肯定不止是做一個安穩的商人，是不是想重現祖輩的榮光也未可知。要擊敗馬家，需要更高層的力量協助，我已經跟團隊彙報過了，他們近日就會來到星城，待到馬家正式行動的時候，就是我們收網的時候」，

一邊往回走，廖雲燕一邊跟文亞樵說著接下來的安排，這是她第一次處理如此重大的事情，很多事項可能還有考慮不周全的地方，需要有靠得住的人，在關鍵時刻給她一點建議，這種事情她不想把父親拖下水，最近他處理搬遷的事情已經很累了，並且父親對爺爺的事情也是一概不知，如果讓她知道了自己在做的事情也不知會怎麼想。

不多時，他們就來到了通風口處，一行人爬了出來，每個人的臉上都透露著興奮。今晚在下面見到的東西，是他們此生見過的最震撼的東西了，星城頂流馬家的千年歷史呈現在他們面前，任誰也是可以吹一輩子牛皮的事情了，當然文亞樵也再三跟它們強調，今晚的事情不能向外人透露半個字，現在他們還是要待在暗處，以他們實力跟馬家真正硬碰硬還是欠缺的。他們看來下現在的時間，已經晚上11點了，接近凌晨了，趕緊撤！

就他們前腳剛離開倉庫，2輛汽車就朝著倉庫開來，肯定是馬家人無疑了。不過廖雲燕敢料定今晚馬家不會有所行動，畢竟今天《星城日報》的頭版頭條上，馬家可是真正的暴露在星城百姓手中了，今晚的他們有更多的事情要忙，想起《星城日報》，她也突然意識到自己心裡只考慮馬王集的事情，把蘭蘭給忘了，不知道今天她會面臨怎樣的情形，不過現在已經這麼晚了，去找她也很不合適，今晚還是先回家再說，把在馬王集看到的東西整理進自己的《星辰錄》。

跟文亞樵再三確認要盯好馬家倉庫之後，廖雲燕就和他們分道揚鑣了，回到自己的家裡。她看到父親書房的燈還亮著，這時門廊上坐著一個傭人正在打著瞌睡，聽到聲音傭人醒了過來，「小姐，老爺找了你一天了，說今晚你回來無論如何都要去書房找他，我已經在這裡等了小姐2、3個小時了」，

「好了，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去找他，你先回去睡覺吧，這麼晚了」

來到父親的書房，微弱的燈光下，父親正帶著眼鏡查看著生意的報表，廖雲燕沒有注意到原來父親已經蒼老了，雖然只是40幾歲的年紀，但是這些年都把家族扛在肩上，又恰逢戰亂，他也是太辛苦了。看到燕子進來，廖忠凱開門見山的講的，

「今天早上的《星城日報》是怎麼回事，我同意你們去報社，是想著你們隨便找點事情打發下時間不要無聊，你把蘭蘭帶上我也答應了，但是寫出來這篇文章，就有很大的問題，今天吳老闆一早就打電話給我，說為什麼要讓你們去報社做這種工作，這不是在挑起星城幾大家族的矛盾嘛」

「爸，星城糧價今年以來漲了一倍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他們馬家可真的是在發國難財，我們把這件事情爆出來，就想著他們要收斂一點，至少給百姓們一條活路」廖雲燕盡量還是把這個問題引導到糧食上來，跟家族紛爭盡量不牽扯到一起。

「道德和正義固然是好的，但是你要考慮時局，眼下賊倭大兵壓境，星城需要的是穩，民心向一，如果此時掀起民憤，引發百姓對星城大家的聲討，對守城、對抗戰大局都是不利的。你也知道，國民政府的焦土戰略已定，從個人上來講，我也不想這樣，看著古城毀於一旦，但是從民族大局上來看，這對於延緩敵方的進攻有很大的幫助」

廖雲燕跟父親辯解道，「爸，這些道理我都懂，但是凡事都有限度，馬家的作為已經超過了這個度，我們就想給他一點顏色看看」

「我雖然沒有去過上海，但也念過幾年洋書，有一種觀點我很認可，叫新聞把關人，任何輿論、任何新聞都需要被把關，被關在一個籠子里，因為普通人是沒有明辨是非或者從大局出發的能力對的，他們更可能是人云亦云，烏合之眾，萬一他們被別有用心的人挑撥，這件事會很難收場。雖然你是被你爺爺養大的，但是我今天也教你一件事，我做了這麼多年生意總結下來的，叫做可掌控的確定性。無論做任何事，做任何決定，都要把所有的風險控制在自己可控的範圍內，這樣你才能得到你想要的結果，道理很簡單，你要明確的是，《星城日報》上的這片文章所帶來的風險，真的在你可控的範圍之內嗎？」

聽到父親這樣講，她似乎有一種頓悟的感覺，可掌控的確定性，確實啊，正是最近一段時間處理很多事情一直面臨的困擾，雖然最終事情的發展跟自己的預料基本吻合，但是自己在過程中總會時常產生無力的感覺，這或許就是父親所說的可掌控的確定性吧。

「好的，爸，我懂了，是我在做這件事之前考慮的不周到，對了，爸，我問你一個問題，如果有一天馬家要跟我們廖家開戰，你有信心打敗他們嗎？」

「生意，從來不是信心，生意，是人性，有一天我們如果跟馬家開戰，能不能贏，就看我們是否站在人性的一邊。你要知道，歷史上任何一場戰爭，交戰雙方都只有50%的勝率，剩下的就看人性站在哪一方了？」從父親的話語中，廖雲燕讀到了別樣的感覺，雖然自己讀過了很多人，見過了很多人，但是真正在社會上與人交手的機會其實並不多，今天跟父親聊下來，讓她感覺在這個複雜的世界，需要更多的人生技巧啊。

她從父親的書房出來，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回想著今天發生的一切，星城波瀾壯闊的一段篇章正在她面前展開，更多的事情等待她去探尋，而明早她也要去找蘭蘭，看看吳家和馬家真實的反應是什麼？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從這一刻開始，她意識到，她真正的自己掌控的人生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