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破局

南門到北門，七里又四分。

從小西門附近的馬家出來吃了飯，趙佑湘就又匆匆趕回通貨門的客棧休息。之所以選擇這裡有2個原因，為了安全起見，他差人繞了一個很大的彎子，要用水路把方尊運抵長沙，畢竟方尊在他手上的消息，早就已經人盡皆知，難免會被人惦記，走水路方便掩人耳目。

次日晌午時刻，運山貨的一行人也到達客棧，跟趙佑湘碰上頭，一個裝山豬的籠子被抬進了他的房間。

與這行人同樣入住的，還有廖雲燕，從方尊出寧鄉起，她就一路尾隨，這一路走來也是頗為納悶，也不懂為何他們前期把買下方尊的聲勢搞得如此之大，現在卻又要如此的謹慎不動聲色，想必這其中肯定另有陰謀。

正在她納悶之際，一身修身西裝、手提公文箱的2位客人引起她的注意。

2個人開口就是吳儂口音，憑她這幾年的閱歷，一聽就是上海人，待她仔細端詳，似乎隱隱有點面熟，好像在盧吳古玩見過。說起盧吳古玩很多人可能不知，但他的老闆可是鼎鼎有名——盧芹齋，在上海乃至中國政界都算是個爭議人物。早年盧芹齋被派駐到巴黎，協助商務參贊處理一些事物，後來看中國革命如火如荼，就開設了一家中國古玩店，賣一些中國的藝術品給歐洲人為國內的革命募款，可隨著生意越做越大，他的胃口也就越來越大，許多中國國寶級的文物，都被他轉移出國。所以盧吳古玩的人出現子這裡，絕不是什麼好跡象，如果讓他們交易順利進行，不出時日這間國寶就要流到巴黎了。

這件事，要先下手為強！省府的人肯定是靠不住的，很多人都是馬家的自己人，如果去找他們幫忙，有可能會打草驚蛇，如今之際破局的方法只有1個——戰時農礦工商管理條例！她給客棧門口的小乞丐丟了2個饅頭，說到「看到剛才進去的那兩個人了嘛，幫我盯著他們，如果他們要出門就給我盯緊他，待會我回來彙報給我，給你10圓錢」

她悄悄地來到長沙警備司令部，找到了一位重要人物——酆剃，此時的他正是長沙警備司令，這位酆長官也是爺爺給她留下的人脈，酆剃可是復興社十三太保之一，與戴笠、胡宗南同屬委員長嫡系中的嫡系，但他與戴老闆不太一樣的是，身負抗戰愛國情懷，且對內戰抱有反對態度，對紅色也是盡量友好，所以才於廖雲燕的爺爺交好。

見到酆長官，也來不及客套，她立即報明來意，有一件國寶即將流失，希望他能調動經濟部的關係，儘快處理。酆長官雖然認識眼前這位是廖家的第一千金，據說她未來也是廖家欽定的掌門人，但對她說的這件事還是心存疑慮，一個未出閣的少女怎麼知道的這麼多。見對方有些猶豫，廖雲燕也知道他對自己不是那麼的信任，只能說出殺手鐧了，「上次見到周先生，他特地拜託我先長官致謝」，他馬上明白這位周先生就是之前他的政治部主任了，聽到這，酆長官也就立即表態，這件事我會委託戴先生處理，你放心吧！

說完，她就離開戒備司令部，她又去了一趟小吳門，去拜見了星城地下世界的大佬——文亞樵，文老大本名文思，聽起來他老爸應該想讓他成為一個文明人？！他特別崇拜上海斧頭幫的王亞樵，也想著能夠懲惡揚善，為國鋤奸，就幫自己改了名字，雖然理想很偉大，但也改不了他是黑社會的惡習，收保護費的經典謀生手段還是運用的爐火純青，而廖雲揚正是看中了她這一點。

找到文亞樵，她就是想給自己上一個雙保險，萬一通貨門那邊失手了，還可以在碼頭那邊動手，把那兩位上海人給截下來，這也是下下策。

安排完，廖雲燕繼續回到通貨門，此時已經是下午4點，門口的小乞丐彙報完，那兩個人自從進去后再也沒出來，她也就安心地回房間了，估計夜幕之後，他們就會交易了。她準備先喝口水，休息片刻。

不時，外面就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聲音。

一群警備司令部的士兵帶著經濟廳的人闖進了客棧，說根據調查統計局的消息，有住在這裡的人涉嫌走私，需要進行仔細搜查，不等別人應和，荷槍實彈的士兵就已經開始行動，士兵看了一眼門口廖雲燕，進去搜查，搜尋了一番沒發現什麼東西，就撤了出來，不一會的功夫，就有士兵招呼，這裡有東西，隨後多了幾個士兵沖了進去，隨機就把那個打住籠抬了出來，同時被拎出來的，還有那趙佑湘，他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就被拉上了軍車，而那兩位上海人士，自稱是來這裡販鹽的，雖然攜帶了大量的法幣，但也算合理，也就沒難為他，沒多晌，警備司令部的人就撤了。

兩位上海人等人撤走以後，也匆匆退了房，趕忙離開了。

此時的警備司令部，馬孚吉也是火速到達，關於通貨門的事，有人偷偷向他放了風聲，而酆剃正在觀摩著這座方尊，雖然他有幾分文化，但在文物鑒賞方面也確實非他所長，只能說是這間文物，確實巧奪天工，國寶無疑了。在列的各位，除了馬孚吉之外，沒有人確切的知道它的價值，此刻馬孚吉的心思已不在這座方尊上，趙佑湘才是他的心腹大患，萬一供出他來，馬家就有大麻煩了，不等他開口，酆長官已經先開口

「此乃戰事要緊之時，原本不應我們出手，皆因事情緊急，查走私不是我們軍人的事情，馬廳長，那個走私的人還在我們這裡扣押著，就勞煩把他帶走吧，接下來的審訊就交給你們了」

馬孚吉連連應是，只要人在他手裡，就一切好辦了，他心裡暗暗發狠，讓趙佑湘來到省城一定小心，還是出了差錯，差點就連累了馬家，這個人活不過今晚了。

「對了，這樣的東西不應該由軍人保管，送到省府吧，也找一些專家鑒定鑒定，到底是什麼年代的，保不齊真是個國寶」

說完眾人也就散了，馬孚吉馬上差人把趙佑湘押解了過來。見到馬孚吉，趙佑湘臉上的緊張舒緩了很多，心想這下是肯定有救了，

「馬爺，不對，是馬廳長，給您老添麻煩了，都是小的迷昏了頭，想著走私點東西，賺點小錢，下次再也不會了」

「別啰嗦，先回省廳，慢慢審訊你」

上車之前，馬孚吉差人給大哥送去消息，今晚他是回不去了，大哥還是要好好想想，規劃好的一切怎麼會出差錯：警備司令部的人怎麼會知道今天要出手，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好在趙佑湘被撈過來了，沒人發現這件事跟馬家的關係，也算是萬幸了。

省廳大牢里，馬孚吉差走了所有人，單獨跟趙佑湘會面，按照馬家二爺的個性，他是不會太多廢話的，按照他的話說「高手只會死於話多」，三下五除二直接就讓趙佑湘歸了西，然後偽造了他畏罪自殺的現場，當然，發現他死亡肯定是明天的事了。馬孚吉心裡暗暗地說，「即使交易成功，你也活不過今晚」

趙佑湘畏罪自殺的消息，是過了幾日才在星城傳開，在這樣的時代，他的死並沒有多少人關心，更多的是星城人知道了現在那座方尊已經擺在了省府張將軍的几案，再有打他主意的人就要思量一下了，而馬家這裡也並沒有對失去這樣的古董有太多惋惜，他們在謀划著更大的動作～

此時的廖雲燕，正在小吳門大口的嗦粉，好久沒有吃到星城的粉了。星城的米粉有那種濃郁的香氣，因為煮粉的高湯都會用母雞或者大骨頭熬制，年歲久的店，熬湯的鍋用的時間也會很久，煮出的粉味道就會很足，盛在碗里，加點喜歡的碼子，那味道絕了，廖雲燕那麼久沒回星城，特地放了很多麻油，又加了點雪裡蕻，麻辣鮮香，好吃～好吃～一個18歲的少女愣是連吃了2碗，才漏出飽足的神態，哇！嗦了2碗粉，是時候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