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早飯
浴室里邢野被李挽風脫個乾淨,露出他偏黑的皮膚,邢野直愣愣地站著,不知廉恥地袒胸露鳥。
李挽風抬起他的下巴仔細瞧著邢野純粹無暇的眼睛,眼前的人來歷不明,就算他表面上看起來人畜無害,但本質如何卻難說,她需要判斷眼前的少年是否有威脅。
如此想著眼神一閃,入侵了邢野的腦海。
邢野在野外極少像現在這樣毫無防備的放鬆,但注視著眼前女人的眼睛,讓他想起午後浸泡在溪流里曬著太陽。
他正沉溺,心中忽然出現一股不屬於自己的念頭,像是一片混濁泥濘的沼澤中,湧現一股清流。清流並不湍急,泛流在溝壑中如同溫柔的撫摸,這讓邢野放下惶恐和戒備,他沒有城府,亦少防備,此時的他如同破殼的鴨子對世界充滿信任。
李挽風感到他心中的平靜,詫異於他的溫順。又仔細感受一番,察無異樣后收回心神。
她感受過太多人內心的感受,像邢野這般的並非沒有,但只有熟睡后的嬰兒才會有這樣的單純無暇。
「他的內心和他的眼睛一樣純潔。」李挽風在心底評價。
心頭的那股念頭忽然出現又忽然消失,讓邢野露出疑惑的表情,還未等他細想,便被溫水澆頭。
雖然李挽風的手在他身上滑來滑去很舒服,但是被支配著讓水和泡沫淋在毫無防備的頭上讓邢野很抗拒。
於是他一邊享受一邊掙扎,無論怎麼掙扎都會被李挽風安撫老實。
邢野洗完澡出來沒看到小郁,被李挽風領到房間里坐著。李挽風前腳出門,小郁後腳貓進邢野房間。
她探著頭在邢野頭上聞了聞,沒有聞到異味后露出滿意的笑容:「不錯!你現在無可挑剔了!」
邢野不知道小郁在說什麼,從小郁進門就一臉開心的樣子,他叫了小郁一聲:「小郁。」
小郁嗯了一聲,然後從兜里掏出邢野送給他的犬牙,滿臉凝重地問他:「你這是個什麼東西?哪來的?」她剛才不在就是去房間研究犬牙去了。
邢野看到小郁似乎不開心,以為犬牙有什麼問題,伸手就要接過來看。
小郁看到邢野伸手,猶豫一瞬收回了犬牙,沒讓邢野碰。
她看著邢野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想了想又把犬牙裝進口袋然後說:「沒事,等你會說話的時候再問你。」
邢野正愣神,李挽風拿著幾件衣服進來:「小郁!這有幾件衣服,給邢野試試。」
「好呀。」小郁接過衣服和李挽風一起給邢野穿上。
邢野在兩個女人手裡被翻來覆去一陣折騰,終於不用再袒露著上身。
兩人後退幾步,看著面前黑髮明眸的少年邢野,他身穿白布短袖上衣,衣服寬大半撐著肩膀,下擺遮住了一半的大腿,下身的黑色短褲露出一截直到膝蓋,寬大的衣服中露出修長有力的四肢,七分分少年氣,三分瀟洒意。
「不錯。」李挽風讚歎。
「沒想到你還挺帥氣的嘛邢野。」小郁上前打量著他。
邢野不知道這兩人在誇獎自己,但撲捉到了兩人眼中的異彩,覺得面前兩人是善意的,於是心中覺得歡喜。
李挽風和小郁在邢野的房間又聊了許久,邢野雖然不能跟他們交流,但是也十分開心地參與其中。
他雖不能言,卻能通過觀察感受到小郁和李挽風情緒上的變化。
小郁試圖讓邢野展示自己的靈技,奈何邢野不能理解他的意思,
最終只得作罷。
聊天的過程中邢野又把破布腰包撿起拴在自己的腰上,讓原本整潔的外表添上一分不和諧,小郁對此很是不滿,但也沒有阻止。
邢野送她的奇異犬牙就是從這破布腰包里拿出來的,誰知道裡面還有沒有其他珍貴的東西?
夜色漸深,李挽風和小郁離開后,只留下邢野一個人在房間里。
他獃獃愣愣地在床上坐了許久,雙眼無神地注視著地面,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心中湧現雜亂無章的思緒。
他從沒料到自己會遇到同類,並且迅速融入其中。好像上一刻他還是山林里的兔子和鳥,下一刻就忽然墜入這芬芳複雜的人世當中。
他坐在床上,感受著床墊的柔軟,心中卻還感受地到山洞的幽暗或是樹枝的冷硬。
他看著一方屋內,腦海中閃過婆娑的樹影和漫天繁星。他耳邊沒有什麼聲音,腦海中迴響著蟲鳴和風聲。
說不出懷念和不舍,但是他熟知的一切正在與他脫離,他熟悉的感受也在漸漸遠去,自從上一次他的養母去世,他又一次清晰地感到命運的道路鋪在自己腳下,他會找到新的方向,他將踏入一陣迷霧。
第二天一早,小郁被李挽風叫起吃飯時,發現邢野已經坐在飯桌前了。
「早啊~」她打著哈欠跟邢野打了招呼。
她一出現,邢野眼睛一亮好像找到了魂,立馬站起身。
小郁從他身邊經過,他就跟著,小郁回頭看看,他就一臉期待地望著。
小郁指了指他原來的座位:「你坐好,我要去尿尿。」
邢野很懂她的意思,立馬回去坐好。
這樣的事情是他今天早上第二次做,因此很熟練。上一次他不懂,是被李挽風按回去坐好的。
飯桌上小郁問李挽風:「媽,他什麼時候起的?」
「不知道,早上我起床就看到他在院子里坐著。」李挽風一手端著粥一手給邢野夾菜。
「你都不給我夾菜!」小郁並不嫉妒,只是調侃。
「你也用手吃飯的話,我也給你夾。」
小郁看著呲溜呲溜喝粥的邢野笑了笑,伸出筷子在他碗里攪了攪。菜給他夾在碗里他都不會拌。
「待會我要去山青的葬禮,你去嗎?」李挽風問小郁。
小郁聽到葬禮,臉色一暗,心情瞬間低落了起來:「我和春春他們一起去吧。」
李挽風點點頭,沒有多說。
小郁才剛提到春春,春春的聲音就在大門外響起:「小郁?」
「我在!進來吧。」小郁頭也沒抬回了一聲。
片刻春春走進來,一眼看到了邢野,然後笑著朝著李挽風問好:「阿姨早上好!」
「早上好,春春。吃早飯了嗎?要不要再吃一點?」李挽風問。
「我吃過啦,謝謝阿姨。」她答完,李挽風說道;「坐下說話。」
她在小郁身邊坐下,湊到小郁身邊問:「他怎麼在你家呀?」
「昨天沒把他送回去,林叔來了說可以住在我家。」小郁沒再說小稚會虐待邢野。
「他的衣服哪來的?」春春打量著少年。
「我爸以前的衣服。」
兩人正說話的功夫,門外又響起落星的聲音:「小郁!」
小郁沒有開口,眨眼的功夫落星就沖了進來,穩住碩大的身軀喘口粗氣:「小郁!跟你說昨天……」他還沒說完看到餐桌上坐著的邢野問到:「他怎麼在你家?」他看了一眼沒發現小稚又問道:「小稚呢?」
「他昨天住在我家,小稚還沒來。」
落星還想說什麼,但看到李挽風,馬上老實地跟李挽風問好:「李老師早上好。」
「早上好,小星。要不要吃點東西?我去給你拿碗筷。」李挽風說著作勢就要起身,落星先行一步說:「我自己拿。」說著從旁邊拿出一副碗筷盛了粥坐在小郁和邢野中間。
他打量著喝粥的邢野,又靠近嗅了嗅,轉過身跟小郁兩人說:「他好像沒那麼討厭了。」
小郁瞥他一眼:「為什麼?因為他洗澡了嗎?」
「有可能。」落星確實如此地點點頭,接著就開始夾菜吃飯。
「昨天我給他取了一個名字。」小郁跟兩人說。
「什麼名字?」春春問。
「他沒有名字嗎?為什麼要給他取名字?」落星抬頭,他又圓又大得到臉因為塞滿了吃的更圓更大了。
「他叫邢野,行自野來!邢就是我家地邢,野是野外的野!」小郁露出自得的微笑。
「邢野?」春春念了一遍,似乎在品味和思索。
「他為什麼姓邢?因為你姓邢嗎?」落星才不在意這名字有什麼含義。
「他為什麼不能姓邢?你想姓也行,給官府報備一下然後遭你爸媽一頓打就可以改了。」小郁聽他對自己的姓有看法,心中不太樂意。
「我才不要去官府報備,人家都說孫胖子吃人不吐骨頭。」從落星的態度可以看出整個林山鎮對孫騰霄的態度,連一個半大的孩子都討厭他,由此可見他在林山鎮有多不受人歡迎。
「我覺得邢野這個名字不錯。」春春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是吧,我也覺得很好。」小郁完全贊同春春的觀點。
「邢野?沒有我林落星好聽。」落星在一旁聽到他們誇獎這個名字,忍不住把自己的名字拿出來炫耀。
「落星是不錯,但是要能人如其名就好了,對吧春春。」小郁說完朝春春遞過一個眼神,兩人一起笑了起來。
三人正在聊天,小稚悄悄從門口探出頭:「小郁?」
小郁一樣懶得回答,倒是落星熱情回應:「小稚,快進來。」他喊完又吸溜了一大口飯。
小稚這才笑著從門外邁著大步子進來,他頭上仍戴著一頂小帽子,進門掃視了一眼,先找到了邢野,然後朝著李挽風問好:「阿姨早上好。」
「小稚早上好,吃飯了嗎?要不要坐下來吃點?」李挽風照例問好。
小稚擺擺手:「我吃過了,不吃了。」說完不等李挽風招呼,坐在了春春旁邊:「他怎麼還在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