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少年在逃
小分隊下午又去了警衛處,側敲旁擊得知林隊長還沒回來,垂頭喪氣地走了。
警衛隊和獵人們在山裡找了一天,循著橫山河去找的一組發現了河邊少年留下的足跡。
前往二指山方向的林濤和林原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比如樹榦的裂紋和地面被踩踏的痕迹。
這痕迹很淺,若像小郁所說幾米高的老虎,一腳踩在地上不可能發現不了。
體型如此龐大,蹤跡如此隱秘,他們搜尋的是什麼樣的怪物?
兩人斷定這是凶獸留下的痕迹,但是只有這一處推斷不出凶獸往哪邊去了。
一日將盡,眾人回歸。小分隊與閑散的民眾匯聚南門,迎著回來的警衛隊與獵人,打探今天的情況。
小郁瞅個機會擠上去問:「林叔,鎮外安全了嘛?我們能不能出去玩?」
林濤摸摸她的頭:「待在鎮里不要亂跑。」
「好,小分隊今天一天都在鎮里!」小郁向林叔炫耀。
「真乖!」林濤和善地笑笑,沒去計較小分隊是什麼,心想又是小郁他們的遊戲。
連著搜尋了三天,的確發現了一些可疑的痕迹,但始終沒有見到所謂的凶獸,眾人警惕的心也變得鬆懈。
第三天日落前,南門除了小分隊已經無人守候。
搜尋的人今日並非一無所獲,獵人在搜過的地方順手打獵,收穫了不少獵物,約定了今晚再去林原家,商量下一步如何行事。
小分隊迎上前,小稚去找他爸爸,其他人跟著小郁來到林濤面前:「林叔,找到了嗎?」
「沒找到,」
小分隊面露難色,他們太想跑到樹林里嬉鬧,去河水裡摸魚。
「但是已經沒什麼危險了,凶獸走遠了,你們去玩吧,但是不能到小河外面!」連著三天的搜尋都未找見凶獸,他們推斷凶獸已經不在林山鎮附近了。
小分隊歡呼雀躍,小稚來和他們告別,被他爸牽著走了,小分隊也滿懷期待地回家。
凶獸的確如林濤所言離開了,但是卻沒走遠,因為小螞蚱沒有走遠。
在河對岸遇到小分隊的次日晚上,也就是警衛隊搜尋的第一天當晚,他找到一顆河岸邊的老樹,在橫探河面之上的樹杈中選一個可以睡覺的地方躺下,化身成一截斷裂餘下的樹枝。
他渾身干泥,兩日來他習慣了橫山河淤泥的腥味,因此不覺得刺鼻難以入睡。
讓他難以入睡的是身後緊追不捨的凶獸。
樹榦下一雙澄澈的目光望向夜空,他心中泛起這樣的念頭:不管自己身處何方,境遇如何,夜空永恆不變,日月如常運轉。
而自己為凶獸追獵,忙於奔命。
如果自己像這天空日月一樣永恆就好了,不必擔憂寒暑飢風,不必擔心凶獸追逐,無憂無懼,自在逍遙。
少年眼中露出期許,他雖能於野外獨立生存,於凶獸追殺中活命,但在這個不成熟的年紀,他的腦海仍充斥各種幻想。
不過少年今晚註定不會自在,他還沒入睡,就察覺到了周圍的異動。
凶獸的獵殺能力隱藏了自己的痕迹,控制自己的聲息。但這隱藏不是消失,凶獸無論如何也無法讓自己龐大的身軀消失。
少年自小生在野外,樹生在野外的他能渡過嬰兒期活下來就是一個奇迹。
能安然活到現在,運氣與實力缺一不可。
凶獸隱藏著氣息潛行靠近,黑暗中看不見身形也聽不見聲音。
卻不知少年是樹生,天生有靈技。他的靈技雖然看著不強,只是幻化身形。
但這個靈技天然感知周圍的環境,雖然感知隨著距離減弱。但凶獸那巨大的身形,在他的感知里就像黑暗裡的一盞燈般刺目。
察覺凶獸靠近,少年知道自己與凶獸相距不過十幾米,凶獸有可能就在樹的另一端準備繞樹撲殺。
他繃緊神經,心知不能坐以待斃。於是只在感知到的一瞬間先發制人,翻身從樹枝上滑落,潛入水中。
凶獸以為自己萬無一失,他早就跟上了少年。不過十幾天的經驗讓他明白,貿然出擊一定會讓小螞蚱警覺逃跑。他便遠遠跟在小螞蚱後面,謀而後動。
絕不能小瞧這個螞蚱,他藐視弱小的少年,認為少年只會逃跑毫無與自己對抗的能力,早晚會被自己殺死,但在戰術上,他早已將少年視作對手。
一頭凶獸,雄哉遮日月,虎嘯撼山川,目燃赤炎火,尾動打神鞭,何以將少年放在眼裡?緣於他能讓凶獸擊而不得,追而不獲。
汲取最初失敗的教訓,凶獸再次出發找到少年後,又將他逼到山中一線天。凶獸以身撞山,想要撼動大山壓死這小螞蚱,反正他只是想殺之解恨,少年那一點靈氣不入他法眼。
大山震顫,樹葉搖晃,山石紛落,一陣撞擊后,大山巍然,少年也無恙。
山雖不見傷,凶獸卻扭動著身軀。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他在撼山的同時,也相當於自己打自己,這讓他心頭對少年恨意又增一分。
砸不死你,我要困死你!凶獸心中這般想,於是趴在山縫出口,誓要堵住這唯一的出口,困住少年讓他水食不進,餓死他!
少年在山縫裡劇烈喘息,看著趴伏在外的凶獸那雙惡狠狠盯著自己的眼睛,欲哭無淚,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他,讓他一天追自己一次。
凶獸的想法不錯,但怕少年沒餓死他自己反而會餓死!
凶獸身軀龐大,每天的消耗難以計量,如果吃飽肉他可以三天不用進食,如果食用其他凶獸的肉,他甚至可以十天半月不用進食,不過這幾天他都沒吃飽。
於是凶獸的困境也出現了,他餓著肚子又堵了少年幾天,本想自己在外可以宰殺路過的無辜野獸,卻不料此地動物都懼怕他跑遠了。
終於第五天凶獸見少年依然好端端活著,憤恨地朝少年吼叫幾聲后,在山石樹木的震顫下離開了。
沒必要為了小螞蚱虧待自己,凶獸一邊這樣想,一邊克制心底的不甘。
少年渴到力竭,他口乾舌燥,並不像凶獸認為的那麼好。他一直在野外生存,深知食物的重要性,於是養成裝著儲備糧的習慣。
被困的幾天他一直都在一點點進食肉乾,但是卻沒有飲水。
擔心凶獸再殺個回馬槍,少年在山縫裡等待良久才摸出來去找水。
這場博弈過後少年提高了警惕,果然兩天後凶獸又出現了。
上次的離去讓凶獸心裡感到羞愧,羞愧表現在他臉上就是憤怒,他決心要咬爛少年,只有這樣才能一雪前恥!
他再回到山縫的時候,少年已經離去,凶獸能從草地樹木石頭上聞出他的味道,卻沒急著立馬追上去,反而一邊追一邊捕獵進食,讓自己保持在完美的狀態。
又一次追上少年的凶獸,在追逐中彎曲前腿蓄力,接著後腿猛然一蹬,向前騰空撲去。
少年見狀,向左翻滾,避開了凶獸的襲擊。
金色的身影一躍數十米,落在地上轟然震響,樹木橫倒,土石彈飛,但卻撲不中少年!
攻擊落空,凶獸暗惱,只覺得這小東西運氣極好,卻不知少年在逃跑的過程中時刻運用自己的靈技,隱匿自己的行蹤並幻化出假身。
凶獸眼中的少年始終和真實的少年差著一段距離。凶獸每次攻擊,儘管襲向假身打不著他,少年也翻滾或撲倒躲避,讓凶獸誤以為那是真人。這也是凶獸每次必殺的攻擊都讓他感覺差一點的原因。
少年奔如驚鹿,躍如駿馬,跳如猿猴,奔跳間如驚鴻般拉開與碩虎的距離。
就算他能夠靠著靈技躲避凶獸能直接拍死他的爪子,這樣的狂奔他也持續不了多久,稍一鬆懈就會被追上不說,不鬆懈也會被累死。
少年呼吸不暢,雙手發麻,耳邊傳來轟鳴。他的雙腿腿已經不覺得累,甚至有一絲輕盈,但是他卻使不上勁,發力猶如在乾燥的海綿里擠水,現在奔跑都已是勉強。
他顫抖著腿,隨時有可能失力撲倒,聽著耳朵里愈大的轟鳴聲,不敢有絲毫懈怠。
其力將竭,凶獸心中喜悅,他等候少年露出破綻,破綻就意味著死亡。
凶獸喜悅才上心頭,就轉移到了少年身上,他又拉起臉,吼叫著更奮力地追上。
少年熟悉此地的環境,從凶獸出現就思考該如何逃脫。跑回之前的岩縫必不可能,距離遠不說,岩縫還在凶獸襲來的方向,回頭只會撞到凶獸嘴裡。
附近倒有一個部落在河流上游,但那些人也和他一樣沒有反擊之力,引過去只會被屠殺。
他沒有更多時間思考,拔腿朝著邊境跑去。他心裡的邊境,是他腳下這片土地的邊界,一處懸崖絕壁。
此時靠近懸崖,他聽到轟鳴的水聲,只見樹林被截斷,這是一道遙不見盡頭的懸崖,站在懸崖邊向下望,高聳不知幾何,整片大地以懸崖為界向下掉落,當你以為它會掉入深淵時,又被神力托住,形成眼前這般景象。
向下只見如蓋的樹頂形成一片綠色的海,海中一條細長的線蜿蜒遊動,那是一條河!河水發源於崖底一片湖,湖面蕩漾波紋,循著波紋可以看見一條瀑布從懸崖落下,錘擊在湖面濺射出變幻著的巨大水花,發出震耳的轟聲。
少年心知別無他選,這下落的瀑布就是他的唯一生路,於是透支最後的力氣朝著前方湍急的河流起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