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少年還在逃
少年起跳的同時,凶獸先一步躍起,在少年騰空的瞬間,凶獸滿眼兇狠,呲著牙揮出虎爪。
在凶獸以為勢在必得的時候,卻一抓拍散了幻影,他覺得眼神一花,隨即轟鳴中響起一聲不可聞的撲哧。
他低吼著飛越了河水,在空中扭轉身子,落地減緩了速度。小跑著來到河邊搜尋,激流的水中已尋不見少年的影子。
他虎爪焦急地拍打在地面,追著河流跑幾步,來到瀑布邊,看到下落的河水,知曉少年順流而下。
「阿嗚!!!」枝葉簌簌,水面波動,低沉的呼嘯在崖邊響起,驚起無盡林鳥。
這懸崖勢高,凶獸不可能直接跳下去,於是他只能昂首高嘯,發泄心中的不滿,叫聲蓋過水流,卻攬不回水流。
凶獸在瀑布邊駐足良久,沒在湖水中看到少年的屍體,終於起身要離去,才剛轉身,他又不甘地調轉方向沿著懸崖走遠。
隨著河水流動的少年在水裡撲騰兩下想要找到水面,還未如願,就被河水裹挾流走,隨後他感覺被拋起,身體瞬間失重下落,他在水裡沒法呼喊,憋了許久已經窒息難以高呼出聲。
正以為自己要窒息而死的少年,背部迎來痛擊,他吐出一口鮮血,又嗆一口水!
身體的劇痛,窒息感和鼻腔至胸腔的熱辣像要碾碎他。他在水裡無意識地揮舞四肢想要抓住什麼,忽然手指就好像抓到了什麼,於是整個身體都朝著剛才的方向掙扎。
他摸著石頭向上,露出頭才吸一口氣就猛烈咳嗽起來,他踉蹌地向上爬,還未完全出水就跌倒在水邊,隨即又咳嗽兩聲昏了過去。
從瀑布落下的他被水流裹著,減緩了大部分跌落的傷害,如果不是這瀑布,懸崖一半的高度就能把他渾身骨頭摔碎。
雖然不至死,但內臟還是不可避免地受傷。跌落後湖水將他沖向瀑布后的空洞里,他才不至於在被摔得意識模糊的時候在水裡淹死。
凶獸並未放棄追獵他,現在正想著辦法從山崖下來,如果不見到屍體,凶獸就無法安撫自己憤怒的心。
瀑布落下擊打在湖面發出巨大的聲響像是呼喊,波濤涌動似乎也推搡著少年。
過了半晌,浸泡在水裡的少年抖動一下,他的耳膜在震動,聲響使他意識逐漸清醒。
他慢慢睜開眼睛,眼裡好像夜間湖面起了霧。如此躺了一會兒恢復了一些力氣,他才支撐著身體從水裡爬出來,翻身躺在石頭上。
這少年穿著破舊的短褲,腰上綁著兩塊長布縫合的腰包,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他臉型消瘦,短髮濕漉漉地散開,露出平坦的額頭。眉如墨畫,眉頭藏鋒,斜向上中鋒運筆,力漸重而凸眉峰,眉峰出提筆斜向下,露峰收筆。
最矚目的雙目如水底的珠玉,清目無瑕,止住眉頭一點憂慮。鼻樑如山脊,鼻尖似崖立,兩翼斜坡下,張合微翕翕。
他尚年幼,雙唇顯得厚,紅緣卻分明,唇弓也有形。下頜有些肉看不出稜角,臉頰飽滿卻不胖。
少年裸著上身,膚色有些黑,身材勻稱,年齡小骨架還未長開,肩膀顯得窄。他喘息了一會,忍著渾身疼痛掙紮起身,他不知道凶獸有沒有繼續追來,但如果追來,自己卻在這裡躺著,那一定是死路一條。
危機感鼓動他的心臟,驅使他克服疼痛上路!
繞開瀑布游到湖岸費了他大把力氣,現在不是休息的時候,他坐著喘粗氣,手搭在岸上,
動一動摸到了淤泥。
他抓起一把看了看,便在身上抹開,撈起一把一把淤泥,直到身體上看不出皮膚的顏色。
抬頭最後望了一眼懸崖,看不見一點熟悉的樣子,他不再逗留,帶著傷和淤泥出發。
來到林山鎮之前,少年又被凶獸追上過幾次。少年試過繞路,的確迷惑了凶獸,但改變不了最終被找到的結局。
懸崖下無盡的密林給了少年極大的優勢,在無人問津的幾百年裡,樹林狂野生長,有些樹木甚至突破了自身的局限,變得粗壯高聳,難以撼動。
樹木也是天地間平等的一份子,萬物都有入場的門票。
熟悉野外的少年在這裡如魚得水,而凶獸卻受到限制,比山崖上更高更大更茂盛密集的樹木,不僅限制了他前進的速度,而且讓他花費更多時間在捕食上。路雖難走,獵物也狡猾,凶獸心裡卻泛起滿足:被恨意驅逐著,全身心投入地追獵讓他覺得愉悅!
兩者此消彼長,極大增加了少年存活的幾率。
他也籍此數次從凶獸手中逃脫,每次都驚險萬分,卻又有驚無險。
今晚凶獸再次追了上來,少年跳入水中,在水底奮力潛游。
凶獸聽見樹後傳來水聲,沒有猶豫擦過樹木撲向水聲傳來的地方。
他揚起虎爪撲通撲通地左右拍打水面,連打十幾下才停,他前爪埋在水中,雙眼緊緊盯著河面搜尋。
河岸仍然涌動著波濤,凶獸能夠通過嗅覺察覺到空氣中殘留的不同氣味辨別獵物行進的方向,卻無法精準的定位確切的位置。
凶獸知道他剛才就在附近,因為白天他在遠處看著少年爬上了樹。
他眼睛能在夜裡視物,雖然不如白天清晰,現在卻找不到少年的蹤跡。
他忽然抬頭看向大樹,忙起身繞著大樹觀察,又嘗試著在大樹周圍嗅動鼻子。
老虎起身時掀起的水嘩嘩落下,就在這時,隱藏在水面的少年趁機朝著河對岸遊動,他露著一顆腦袋,一直利用幻象讓自己看起來像流動的河水。
少年落水后的潛游救了自己,他才游開落水點,凶獸便撲來,一瞬激開的水濤將他推走,他從樹上落水后便利用幻象遮掩身形。
凶獸還在擊打水面的時候他就露出了頭,只是一動也不敢動,靜靜躺在水面隨著河水流遠。
待凶獸起身發出聲音,他才抓住時機逃跑。
找了一圈沒有找到少年,凶獸擴大了搜尋範圍,最後確定氣味似乎在河對面,於是過河,抖落身上的水,發現氣味果然在這邊!
凶獸爬上河岸,找到一塊平坦的地方低頭轉了幾圈,雙腿后蹬,身體緊繃,伸著頭顱張開嘴低沉地嗷嗚一聲,然後趴在地上。
一雙虎爪抹了抹臉,閉目睡下了。
十幾天的追獵讓他明白,他白天都抓不到的少年,晚上更抓不到。更何況現在夜深了,他累了。身為凶獸,最重要的是懂得愛自己。
少年這邊卻不敢絲毫不敢停下,更別說睡覺,他要趁著現在跟凶獸拉開距離,雙腿飛似的狂奔。
林中蟲聲四起,少年月夜疾馳。俶爾一片游影,掠起鳥踏寒枝。
少年累極了也不敢停下,他斷斷續續的小跑,困意在眼皮上發芽紮根,他的身體需要休息。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找了棵大樹扶著喘口氣,他還想繼續跑,雙腿卻失力跪在了樹下,他沒有力氣再站起來了。
休息一會就上路,他靠在樹根想著。沒來得及感受著身體各處傳來的勞累,扭頭就睡著了。
沒多久太陽升起,早上林間有些涼,陽光照射在少年臉上帶來溫暖,他側躺在地上,一瞬間被從睡夢中撈出來,他身體顫動一下,意識還迷迷糊糊,胳膊就傳來酥麻。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倒在了地上,一直壓著胳膊不知道多久,現在醒來酥麻的感覺讓他不敢動彈。
那根胳膊像充滿了細密的氣泡,氣泡不斷從胳膊裡面湧出破裂。
他試著動了動,更多更劇烈的泡泡在胳膊里破裂,於是僵著身子一動不動,等胳膊恢復。
他仍然疲憊想要休息,麻木伴隨著四肢酸痛無力。他又飢又渴,腰包里的肉乾濕水后很快就被吃完了,一路上沒辦法停下狩獵,他只能吃樹上的果子,河裡的魚,去偷鳥蛋,或者找一些植物的根莖來吃。
不起身就會死!他心底出現這樣的念頭。於是身體傳來加倍的酸痛,更大的刺激讓他麻痹,讓他得以重新掌控自己的身體。
少年通過朝陽辨別來的方向,於是朝北走去。他四處張望有沒有鳥巢,果樹或者能吃的野草。
實在什麼都找不到,他就要撕塊樹皮來吃。
天無絕人之路,少年不經意發現遠處灌木下的一隻野兔。
他收斂呼吸,心念一動,發動自己的靈技,頓時消失不見。
但他不是真的消失,如果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那一處的景象有些割裂,這是因為少年只能根據身後的環境推測觀察者眼中的景象。
對少年來說幻化成一個物品是最簡單的,只需要形成一個幻象就可以。其次是融入一個固定的背景,比如靠在大樹上,躺在地上。
最難的就是像昨天晚上在水裡和現在這樣把自己變消失,需要幻化出一個動態的畫面擋在自己身前,這畫面還要符合觀察者的預期。
兔子沒有靈智,但是具備動物天生的警覺。少年只能非常緩慢地向兔子移動,還要避免發出任何聲音,他細微的腳步聲已經讓兔子抬著警惕的眼四處觀察了。
靠近兔子五米左右的範圍是少年的極限,再靠近就會被兔子發現逃跑。
他以前都是在兔子出沒的地方變成一塊石頭蓋住自己,守株待兔。
現在時間緊迫,他靠近兔子之後,趁兔子不經意幻化出一塊橙黃的胡蘿蔔在他前面。
兔子看見了,沒有懷疑剛才什麼都沒有的地方,一塊胡蘿蔔為什麼突然出現,它伸鼻子聞一聞,沒有任何味道,於是低頭吃草。
但那塊胡蘿蔔明目張胆地站在那裡搔首弄姿,兔子忍不住走兩步靠近胡蘿蔔。
胡蘿蔔滾動兩下,兔子停下看看,然後低頭吃草,吃了幾口又朝前嗅嗅,它再也抵擋不住胡蘿蔔的誘惑,小跳著向前。
兔子跳一步,胡蘿蔔滾兩下,它總是追不上,心底也沒有疑惑。
兔子再一次起跳落下,嗅著鼻子就快要夠到胡蘿蔔的時候,少年閃電伸出提前準備的雙手,一把抓在兔子的脊背上,兔子蹬腿想逃脫,少年卸下幻象的同時,右手摸到兔子頭上,捏住它的頭扭斷了脖子,兔子蹬著的後腿忽然癱軟,中間淌出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