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進鎮！

時值午後，在一片茫茫無邊際的的樹林中，白蛇般的縣道平分了綠色，在長長的蛇身上，突兀地長了兩個斑點，靠近看發現是一個青年和一個少年。

劉宰牛滿眼善意抱著拳，目光灼灼地看著少年。

少年楞了片刻猜測他這是什麼意思，才緩慢笨拙地學他的樣子抱拳，卻只是左手疊著右手。劉宰牛對他拙劣的抱拳笑笑並沒在意，反而很滿意少年的識相。

「你叫什麼名字？」他以為少年剛才只是剛從凶獸的襲擊中醒來，驚魂未定所以看見他才跑，現在看他平靜下來，又問了少年一遍。

少年能感覺出來對面這個人在跟自己交流，他學著劉宰牛的樣子張開嘴試圖用力，忽然發出：「呃~」

劉宰牛挑眉，疑惑片刻帶著懷疑問道：「你是……啞巴？」

少年看著劉宰牛：「呃—」

劉宰牛抿著嘴點點頭：看來自己猜對了。

他又試著問了少年幾個問題，少年都在呃呃呃地回答他，原本充滿笑意的臉也慢慢凝固下來。於是他又試探性地問一句：「你如果聽得懂我說話，就點點頭，如果聽不懂，就搖搖頭？」

「呃—」

回答他的還是一成不變地呃。

「這是個傻子？」劉宰牛皺起眉頭，心想怪不得那麼臭還不洗澡，原來是個傻子！我還跟一個傻子聊天？

看見劉宰牛面色陰晴不定地盯著自己，少年警惕地後退兩步。

他也不想像傻子一樣「呃」個不停，事實是他聽不懂青年說什麼，但看自己呃呃叫劉宰牛就露出笑容，心裡以為這個人能從呃里聽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於是一聽見青年講話少年就呃著回他，前面他還在呃的時候回想自己這兩天的遭遇，想要跟劉宰牛交流，但他很快發現不管自己想不想，眼前的人似乎都很滿意，後來就只是單純地出聲逗他開心罷了。

少年雖然聽不懂青年說話，但看得出青年臉色變了，雖然劉宰牛露出的笑容讓他覺得有點欠打，但起碼是善意的。

現在笑容消失皺起眉頭，少年就警惕起來，這才後退兩步。

見少年後退，劉宰牛挑了挑眉，然後收起心裡的想法說：「我們先走吧。」他知道少年聽不懂，但看樣子好像不傻，於是配合手勢抬手揮向前，並在前面引路。

少年視線跟著他的手向前看了一眼，然後看到劉宰牛抬腿就走。

「他走了，自己要不要跟上？」他當然不傻，心裡知道剛才自己還在被凶獸打得要死，一醒來青年就在眼前，明白是他救了自己一命。

少年不知道自己昏迷了一天還以為凶獸追殺發生在剛才。

劉宰牛向前走，不知少年站在原地，走了幾步發現身後沒動靜，回頭看見他不動，問道：「你不走？」

這時遠方依稀傳來凶獸的吼聲，少年驚懼地回頭，劉宰牛也朝著聲音的方向望去，他又轉頭看向來時的路挑挑眉。

老虎還沒死！少年感受著身體的狀態，回頭看了看劉宰牛，然後朝他走去。

看見少年朝自己走來，劉宰牛心理變態似地咧嘴笑。

少年看他不懷好意地笑，忽然想扭頭走，但既然選擇了，也不好再離開，只能硬著頭皮走下去。

他只知道凶獸要殺自己，而眼前的人救了自己，雖然青年看起來不是什麼好人的樣子，但總比今天就死掉要好。

其實他心裡有種衝動：接近這些和自己一樣的東西。

兩天前在河對岸看到的小分隊，在他心裡埋下了種子，讓他這兩日一直念念不忘，

今天被眼前的人救了，雖然不知道跟著這個人會如何，但他不想走了。

於是少年選擇走向了自己的命運，從蠻荒的野外走向人的命運。

少年身體的傷拖慢兩人前進的速度，劉宰牛幾次想催促他走快點，但看著少年快要死了也硬撐著的樣子，沒有催促反而說：「別動！」

少年跟著劉宰牛停下，滿臉不解地看著他。

「啊！」他忽然雙腳離地，驚呼著向後倒去，卻發現自己並沒有跌倒在地上反而在空中飄著。

他驚疑不定地四處看著，想起自己剛醒來也是這樣飄著於是目光鎖定劉宰牛。

劉宰牛笑著走來，伸手拍拍少年的肩膀：「放心！不會摔著你的！」

少年這次沒有躲避他伸出的手，想躲也逃不脫。感受著肩膀上的力道：「他沒有攻擊。」於是放下心來。

他跟在劉宰牛後面飄，僵硬的身體也慢慢放鬆。

兩人行進一日，途中少年總聽著劉宰牛在說些什麼，他也不再回答。

到了傍晚兩人並未休息，劉宰牛從背包里拿出饅頭分給少年，少年猶豫片刻還是接了下來。

看著劉宰牛吃得津津有味，少年咽下口水，把饅頭收進腰包，從腰后拿出半隻沒吃完的兔子。

他這次皮也不撕，對著已經干硬的兔肉張嘴就啃，啃乾淨骨頭上的肉，撕開兔子的胸腹，掏出一把腥臭的內臟就往嘴裡塞。他嘴裡嚼著兔子的內臟，腸子和血水掛在下巴上，像餓了八天的人吃麵條，一筷子塞滿嘴撐得嚼不斷，他嚼不斷不是因為塞的滿，而是腸子難嚼。血水和腸子流到手上捧著，滿臉血跡還一副很專註的樣子，誰看到他這樣子能三天吃不下飯。

劉宰牛看到了。

饅頭雖然又涼又碎，但劉宰牛覺得吃著香味四溢，很合他的胃口。

他正享受著饅頭在嘴裡四散的香味，聽到身後傳來不和諧的聲音，扭頭一看少年正在對著兔子生啃，看他嘴巴里的內臟，面色一變罵了句畜生。

少年看到劉宰牛回頭，想起他把東西分給自己吃，也非常大方的把手裡的兔子遞過去分給劉宰牛。

劉宰牛看他伸手讓自己吃，再看看他滿嘴肥腸，頓時胃裡一陣翻湧，嘴裡的饅頭立馬不香了，張開的嘴怎麼也咬不下去，於是呸一口，將嘴裡的饅頭吐朝路邊，然後收起剩下的半塊饅頭猛灌水。

少年有些可惜他把到嘴的食物吐出來，但是自己也不缺吃的，於是收回伸出去的手，繼續吃手裡的大餐。

劉宰牛往前走了幾步，他心裡有些拿不準這少年了。下午不該安慰他是個啞巴，跟他講那麼多。這小孩可能是個變態。心想到了林山鎮得馬上甩開他。

想著這少年可能是林山鎮的人，心裡對自己的前途產生了迷茫。

月亮升起，驅散了一些黑夜，兩人依稀分辨得出腳下的路，不至於被石頭坑洞崴了腳。縣道兩旁的樹圍著他們，兩人迎著夜色順著縣道走。

夜深到少年不知道打了多少哈欠，道路盡頭開始出現模糊的燈光閃爍，少年看不清但隱約感覺到他們的目的地到了。

劉宰牛回頭，少年感到身體下降，身上的托力漸漸消失，他腳踩在地上，身體趔趄一下才站住。

「我們要到了！」劉宰牛深吸一口氣，然後長長呼出來。

少年聽不懂他的意思，原地活動自己的身體，見劉宰牛轉身繼續走，才急忙跟上。

遠遠的光亮是林山鎮，兩人越向前走，遠處的光越明，少年心中生出一陣惶恐，他不知道惶恐從何而來，只覺得像流落在外的孩子忽然要回家，他猶豫起來。

越靠近越猶豫，終於在林山鎮北門外百米的地方，他再也邁不動腳，停了下來。這種惶恐在他第一次遇見部落的時候出現過，他不知道這世界上竟有和他如此相像的東西。

這次也一樣，他不敢相信世界上竟有一群和自己一樣的東西。

就算前些天在河對岸看到了，現在眼前也站著一個，但是他心裡還有一整面牆擋著。

「不走了？」劉宰牛察覺少年停下，回頭問他。

「那我可進去了!「見少年在一片陰影中沒有回答也沒有動作，劉宰牛甚至有一點解脫感。

少年還是呆愣愣的，劉宰牛揮揮手忙轉身離開：「那我走了，拜拜。」

說完劉宰牛就朝著北門去了，他摸不準這個生吃兔子的啞巴是個什麼情況，但還是不要和他有牽扯的好。

少年腳步動了動，終於是邁不出這一步，看著劉宰牛走進燈光里，身上漸漸落滿光輝，去到北門和其他人攀談。他後退幾步跑到了樹林里，消失在黑暗中。

劉宰牛帶著輕鬆走向北門，心想終於能在床上睡個好覺了，不用在荒郊野外，躺在樹底下被蚊子當成宵夜。

北門顯然是樹歷后新修的東西，看起來非常的粗糙，但是牢固：整個北門是一塊巨大的完整的石頭。

想來是開國的時候某個人從山上整個挖下來的一塊。中間一個門洞有十米寬五米高，現在門關著，他正準備上去敲門，嗡嗡一聲響，一側門打開出現兩個身穿警衛服的人，其中一個雙眼朦朧打著哈欠。

劉宰牛看到竟然還有人守著，有些意外地挑挑眉，這樣深夜大門還有人守著的鎮子可不多見，說明林山鎮警衛隊不是形同虛設，但看到他們打著哈欠，又覺得可能沒那麼優秀。

兩個門衛打量著他：「你是誰？哪裡來的？這麼晚了來幹什麼？」

劉宰牛笑吟吟地抱拳，一臉人畜無害：「兄弟，我叫劉宰牛，受到咱們鎮長大人邀請來到林山鎮，以後我們就是同事了。」說完最後一句，他自以為親切的露出笑容。

「鎮長大人？」兩個門衛在嘴裡重複一遍，隨後面色不定地盯著他：「麻煩你在這等一會，我去通報一聲。」

劉宰牛面露笑容，以為他們去請鎮長歡迎自己，畢竟自己可是從省里下來的的強力外援。

兩個門衛一個跑去通知，一個留下來看著劉宰牛。

劉宰牛看留下來的這位好像不善言辭有些不太會和人相處的樣子，於是主動上前和他攀談：「兄弟認識一下，在下劉宰牛，兄弟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