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見識見識

等孫有來坐在食堂吃飯的時候，他已經成了大家口裡的「痴笑男」。

如果有一門義大利炮，他可能真想把自己轟回2023。

老子要這記憶有何用，班上同學沒幾個認識的了。

有些看起來很面熟，可名字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去寢室拿飯盒的這段路，孫有來願稱之為人生「最尷尬的路」。

遇到不認識的，叫不出名字的，孫有來只能點頭微笑掩飾尷尬。還好身邊有周典，不然他得尷尬得摳出三室一廳。

幸好，他還能記起班上幾個調皮搗蛋的，幾個與他關係好的，不然他真的要被別人當成神經病了。

「你們幾個狗幾把，居然不等我！」

一個身材挺拔，皮膚黝黑，卻有著一張渣男臉同學，端著上下層的鐵飯盒，緩緩悠悠地走了過來。

「孫哥，醒了沒？」周典笑盈盈地說，「還記得這個狗幾兒不？」

「不夠意思啊，去跟女神表白這麼大的事，居然不叫上兄弟我。」

渣男臉同學熟絡地坐下，拍了拍孫有來的肩膀。

同桌的周典以及孫家洋，都已經停下了手裡的筷子，似笑非笑地盯著兩人。

嘭！

孫有來使勁打在渣男臉同學的肩膀，嚇得他一個激靈。

「發什麼神經？」

「方小魚，你他娘的去哪了？你不是該跟我一起來學校的嗎？」

在「黃金三角」里，方小魚的長相和身材是最讓孫有來和周典羨慕的，羨慕的他們給他的臉取名「渣男臉」。

歲月這把無情的殺豬刀，卻沒捨得對這傢伙下一刀。

此後的十四年時間，他依舊保有帥氣的臉龐，不變形的身材。

「這話說得，我他娘當然是去網吧玩魔獸世界、天龍八部了。」方小魚義正言辭。

孫有來心想，這狗幾把的空餘時間還是那麼無聊，不是遊戲就是遊戲。

也難怪，她老婆就是打遊戲打出來的。

「真是可惜了你這張帥臉。」孫有來笑著說。

「不敢不敢，帥臉哪有你這張痞臉吃香啊？你也不要悶悶不樂嘛，校花雲千晨拒絕你，你就不會退而求其次，接受班花的愛意？」

「兩個兄弟，你們說是吧！」

孫家洋點頭表示贊同，「對啊，要是元婉君同學向我表白，我分分鐘答應。只可惜，我長得平平無奇，既不高也不帥，人家看不上我。」

他長得是挺平平無奇，臉龐像盤子，腰間有贅肉，要命的是這小子居然留著絡腮鬍子，活像個中年人。

在四個人當中，只有他是最矮的，只有一米七五。

「別不自信，要是你真遇到喜歡的女生，會減肥成功變帥的。」孫有來說。

在他的印象里，孫家洋會在大二遇到喜歡的師姐。

都說「烈女怕三撩」，這話不是沒有道理。

越戰越勇的孫家洋靠真心實意，在師姐畢業之前確定了戀愛關係。而他自己在追求心儀女神的過程中，也完成了華麗蛻變。

「快點吃，吃了睡一覺，下午是最緊張的。要還不能開竅，咱們寒假又要補課了。」周典催促道。

按照三人的說法，凡是沒有開竅的高三學生，會延遲到2010年2月5日放假；而開了竅的同學，在2010年2月5日就可以放假回家了。

開竅還是不開竅，不僅關係到假期長短，更關係到是走傳統的普考路，還是走新的修道路。

對孫有來而言，他當然想走超凡的修道路。

他抬頭瞥了一眼食堂左側的電子顯示屏：

2009年12月14日，農曆十月廿八，星期一。

祝願每個同學都能美夢成真，化繭成蝶成為屠魔少年。

……

春江二中，高三（28）班教室。

班主任王興武坐在講台上，一臉嚴肅地聽著廣播傳來的聲音。

他是中學數學高級教師，已經四十有餘。大概費腦子的工作都容易禿頭，王興武也沒能逃過魔咒。

孫有來對他的印象不可謂不深刻，自己能考上大學，最大的功臣的之一是王老師，因為是他把自己的短板給補上了。

王老師平時總笑眯眯的，講話風趣幽默，總愛講的口頭禪是：這麼簡單就不用我講了吧？算了，還是簡單提一句。

「才輪到（20）班啊，大家別那麼緊張嘛，要有信心！要相信自己是最棒的，一定能夠開竅。」王興武安慰大家。

這一次的開竅測試，設在一棟教學樓西南側的練武場。在孫有來的印象里，那裡原本是個閑置的空地，裡面種滿了花草。

「老師，要不能開竅怎麼辦？」坐最後一排中間的孫有來問。

初來乍到，得給老師留個好印象。

愛問問題的學生，老師們總是喜歡的。

「你們是文科生，要想為除魔事業貢獻力量，就只能進入修道學院的語言系研究萬族語言，為修士和真武者提供更好的修行保障。」

不知道是那個神仙，捏著嗓子來了一句：

「老孫，你怕是沒戲了。」

哄堂大笑。

「他們笑什麼？」孫有來問同桌方小魚。

「你英語考49分，還沒到三分之一，你覺得呢？」

晴天霹靂。

孫有來在高三下學期，經歷了痛苦的涅槃。

補數學短板，狂背英語，這才考上了一所大學。

英語，是他永遠不想提及的噩夢。

可它現在，又來了。

「我還不信了，難不成萬族語言里沒簡單的？」孫有來很不服氣地說。

又是大笑！

王興武敲了敲桌子，「別笑，你們得多鼓勵孫同學。」

「老師！」坐後排門邊的一個同學舉手示意，「孫同學既然不信邪，那讓我寫巨人族、血族、魔族、骷髏族的『一』吧，讓他見識見識，是不是很簡單！」

孫有來記得他，名字叫李偉，出了名的調皮搗蛋。

不過這傢伙後來混得不錯，考了美術學院，成了個不太知名的雕塑家。

「還一吧，我看他要寫個幾吧！」隔壁桌的周典吐槽道。

王興武有些驚訝，沒想到墊底的李偉竟然學了四個種族的文字。

「好，讓我們都見識見識。」

很快，李偉就在黑板畫了起來。

「這貨是鬼畫符，還是在寫蝌蚪文？」孫有來問。

簡簡單單的「一」字，在他手裡成了奇奇怪怪的圖案。

「怎麼樣？」李偉放下粉筆，笑著問。

「畫得挺好，下次別畫了。」

方小魚氣得牙痒痒，「什麼啊，這貨就存心想讓你出醜。」

「狗幾巴不講武德。」

周典罵罵咧咧，用鉛筆戳前面同學的後背，「你們會不？」

得到否定的回答后，他又暗罵了幾聲。

李偉笑著說：「我是問你認識不。」

「認識啊，一。」

哈哈哈，全班都笑了起來。

順著他眼神的方向，孫有來看到了坐在二排右側的元婉君。

難怪，這傢伙在整個高三年級跟自己過不去，原來是把他當情敵了。

元婉君好像有第六感，她慢慢轉頭向後看。

當看到孫有來正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羞得臉都紅了，立刻轉頭看起了書。

孫有來覺得，這個臉蛋有點嬰兒肥，戴著黑色眼鏡，性格溫柔內向的女孩確實挺漂亮，也挺可愛的。

高中三年，他只對兩個女孩印象深刻，一個是女神雲千晨，一個就是元婉君。

只不過，她不愛他，他也不愛她。

「那這三個呢？」李偉氣不打一處來。

孫有來遲疑了一陣，憤怒地站起身。

「王老師，李同學作為一個受教育的文化人，居然寫粗鄙的文字，作為他的好朋友，我感到深表遺憾。他不僅僅侮辱了他自己，也侮辱了全班同學，更侮辱了教育聖地春江二中……」

一時間，同學們集體陷入沉默之中。

總愛說沙雕話的孫有來，怎麼今天變得如此正派？

就連臉上的痞氣，也化作了正氣。

所以，黑板上到底寫了什麼？

王興武聽他這麼一說，收起笑容，站起身嚴肅地問：

「寫的什麼？」

李偉支支吾吾，半天沒說出一個字。

「說！」王興武吼了一聲。

別看他平時笑嘻嘻的，但是威嚴絲毫不減。

「你媽的！」

全班同學陷入石化，這真他娘的長見識了，敢罵敬愛的老班！

「豎子無禮！弟子事師，敬同於父，你怎可大逆不道，辱罵老師？今日起，你我割袍斷義、劃地絕交！」

同學們幽幽轉頭，露出不可名狀的神情。

他倆不是一直對著幹嗎？都不是朋友，斷的什麼交？

一時之間，他們覺得孫有來身上有股神秘感。

他居然懂萬族語，不簡單啊！

「孫有來，坐下吧！大家先上自習！」

王興武有點不高興，成績可以差，人品卻是萬萬不能差。

「李偉，跟我去辦公室！」

全班同學默默為他送上四個字：走好，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