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奸臣

包元乾受封的第二日，便被朱棣宣召入宮。

如今挂名的文淵閣學士，加授散官奉議夫，兼之武勛驍騎尉，已重重名頭掛身。

由得想到草原第一次遇見脫歡，那脫歡也一股腦地說一串頭銜。往日還嗤之以鼻，沒想到如今自己倒活成了曾經厭惡的模樣。

雖說宣召入宮，蕭儀卻領著直往清涼門外的莫愁湖行宮而。

莫愁湖行宮乃子近郊宮苑，整座行宮多以龍舟樓船架設於莫愁湖，外層平湖起高殿，湖心填土摞主宮。

四周御林軍遍布，晝夜侍衛，駕船巡邏，頗為森嚴。

一身青色熊羆補服，腰挎鑲金綉春刀，由南湖長廊直入。值守的羽林衛見腰掛綉春刀，根本敢阻攔繳刀，只唯唯諾諾地侍立兩側。

綉春刀並非錦衣衛獨，而明一代的賜刀。

它常常由皇帝賞賜給親信臣，侍衛，文武皆得之。而一般的錦衣衛能擁等賜刀的，就連錦衣衛指揮使也並非一定配綉春刀。

其刀與無，全看聖意。

綉春刀掛腰間，除了皇帝讓取，旁的沒資格的。而特賜文淵閣行走，便指以攜綉春刀入文淵閣，暢通無阻。

昨日知蕭儀何以如此諂媚，如今見些御林軍對自己諱莫如深的模樣，方知看似豆般的五品學士，比那司業高了止一星半點。

二一一後步而入，穿幾艘寬闊龍舟，到了湖一處磚石平台摞疊的殿宇之。

蕭儀並引入高的主殿，而繞兩長廊，帶入了一處閣樓。包元乾抬頭直望，但見「暢春閣」三字。

邁步自丹陛旁登，蕭儀先行一步入內，只須臾便聽得一聲「宣，奉議夫包元乾覲見！」。

一尖銳之聲自內響起，陰陽，似男似女，包元乾一聽便知監。只入宮都三回了，卻很少見殿監的身影。

往日刻板印象里那隨處見，權勢滔的監群體，似乎應府皇宮裡蕩然無存一般，極少見到。就連那會同館，自己見到的第一監，也名鼎鼎的鄭。

如今一嗓子，倒極為引起的注意。

「微臣包元乾參見聖，吾皇萬歲萬萬歲。」長身入殿，伏地長呼。

「平身罷。」一聲雄厚一聲淡淡響起。

包元乾起身見此殿頗為狹，聳立臨水，雖遠如那些奢華的殿氣派，卻多了幾分隱秘。其間只幾侍奉的監場，並無任何臣此。

朱棣今日並未著華服，而奇地一身精幹且略顯樸素的貼里，驀地站周遭的一眾監的並顯得眾。

「聽聞奉議夫公務繁忙，就連深夜也外公幹？」朱棣接監泡的茗茶，隨意抿了口才鹹淡。

包元乾心朱棣的耳目果然多，那晚了李景隆府早就被知曉了。卻認為朱棣會知那夜單了曹國公府，而後還了陽武侯府。畢竟薛嫵手影子衛的身手，倒假了。

恭敬一拜：「聖如之明，那夜曹國公邀入府一敘，微臣微言輕敢忤逆勛貴，只得赴宴。」

既然朱棣般問了，還坦白的好些。

朱棣見老實交待了，置茶盞：「些文武將總擺脫了拉幫結派的癥結，結黨營私...傾軋百官，欲抗衡皇權。兀自以為尾掉，殊知也條取死之。」

言語冷冽，目光炯炯，難掩殺機，旁敲側擊般告誡著包元乾。

包元乾跪：「臣食君祿，自替君分憂。旁的心思，萬敢。」

朱棣起身負手踱步，沉思：「些文武黨羽勢力遍及朝野，官官相護欺瞞，結成一派頗為掣朕之肘。朕欲圖事，總能受到些狗腳官的勸諫阻攔。而些各懷鬼胎，私結黨營私否暗自圖謀軌，朕也毫知情。朕雖鼓勵相互告訐卻收效甚微，就連錦衣衛...也成器，多與之曖昧異常，狼狽為奸。」

說到此處，由得嘆息一聲。一旁的幾監也止住抹著眼淚，兀自無奈垂淚，搖頭嘆息。

朱棣看著一臉哭喪的監，更加愁容：「都說子富四海，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真正坐到了子寶座，才發現一孤家寡。看似四海臣民，滿朝文武，都對子敬而遠之，唯恐避之及。朕知些狗腳官見朕唯唯諾諾，背著朕就敢罵朕殺千刀的反賊。就連朕身旁能說掏心窩子話的，也只些宦官閹。又知，朕為何獨獨此召見？」

包元乾：「因為只此處，聖才真正的聖，再受文武的節制。」

話音剛落，其一宦官跪地陰哭：「奉議夫所言虛，聖乃縱之，屢屢胸懷業卻被文武挾制。常鬱郁嘆息於暢春閣，而敢顯怒於宮。」

包元乾看著場二唱著雙簧，雖知說與自己聽得，倒也反映一問題。永樂初期的文武權臣權力甚，甚至隱隱抗衡皇權。

子雖尊貴，也架住官僚集團戳脊梁骨，若整官僚集團跟子玩陽奉陰違，對皇權最的制約。

而之所以自己幾次入宮都未見甚監，包括傳旨之都文官，約便受到官僚集團的影響，多以洪武先皇以打壓監的遺志為理由，光明正的阻攔朱棣，實則為自己的利益集團謀利。

若監了話語權，那無論文武朝堂的政治資本都會受到影響。仇視監一方面，文武對冤家倒奇地一致。

忽略了皇權的獨尊性，皇權雖然獨一無二卻也需自己的黨羽，帝黨便由此。而明朝一代真正的帝黨文臣也非武將，而往往些如家奴般的監。

監閹，早已沒常那般野心。明一代只能依附於皇權，將皇帝當作真正的「家」對待，充當其家奴，對其忠心耿耿，掏心掏肺，到最後就連陪著崇禎一起殉國的，也監。

才皇帝寵信監的根本原因，誰能給皇帝安全感，誰才皇帝的「自家」。幫閹所帶的安全感，就連紀綱與陳瑛兩朱棣豢養的鷹犬也能比擬。

此二雖忠於朱棣，但畢竟擺脫了文武的烙印，對於疑心極重的朱棣，刻警惕著否會反水投誠，根本算得什麼「自家」。

包元乾眼神閃動，一拜：「聖肩挑日月，背負星辰，自然會遇到常能想象的難題。聖縱英才，也定會迎刃而解做凡夫俗子無法企及的業。」

知朱棣用意，只能躺著石頭河，說些漂亮奉承話靜待其文。昨日才賞自己學士，又賜綉春刀，旋即今日把自己叫到行宮，若給自己點難題，就叫朱棣了！

朱棣見包元乾接了話，輕咳兩聲無奈：「平身罷。朕知素智才，方才又言替君分憂...那否替朕琢磨琢磨，如何破此難局？」

包元乾眼神微眯，心忖度果其然，朱棣還又給自己了難題。眼神打量著朱棣的樸素衣著，又看了看一旁的監，早已恍然。

朱棣就連今日衣著也頗為講究，絕非什麼淡泊明志而刻意穿著與監一般的衣料，故意讓自己看才，顯示其願與宦官同進退，其任用宦官的心志，呼之欲。

若說讓自己治國平，恐怕沒才能。自己一穿越者，對於明成祖拔擢宦官，首創東廠，提高十二監地位的歷史，還頗為知曉。

既然么問了，那自己也只能拍著馬屁迎合了。

只見包元乾：「聖既言文武知聖心，錦衣衛又堪用。那何任用宮之，充作子耳目以家奴嚴治百司，再設立一機構以心腹監提督之，以此專轄錦衣衛？」

此言便依照勢所趨，既然東廠永樂代呼之欲的東西，那為何搶先納為己用，到頭朱棣還能念及自己的定策之功。

包元乾言語一，一旁的擦淚監都都些驚詫。

朱棣一聽，目露精光，「哦？且賜座，只管細細說。」

包元乾落座於一側，胸沉思片刻便：「聖如今最為擔憂的便錦衣衛與朝臣勾結，欺瞞，褻瀆皇權。那聖將鎮撫司分為南北二司，以南察北。另外錦衣衛之外再設立一處緝事處，以信任之宮提督緝事處，其麾檔頭，司印皆任用宮。而緝事處其之千戶、百戶乃至校尉、番子則以錦衣衛充任。」

「宮掌權，錦衣衛處置具體事宜？」朱棣似乎被點撥一般，「只如此一，武將派系怕多忿，分化其權猶如殺其父母，呵呵。」

包元乾笑：「就微臣為何聖以錦衣衛充當番子，校尉，卻讓宮實掌其權。聖單分撥一批錦衣衛充當緝事處番子，更讓與緝事處榮辱與共，割裂與錦衣衛的往日干係。武將雖忿，錦衣衛緝事處嘗到甜頭自然會實心用事，監察百官，甚至還會反轉袒護緝事處，為其言好話。如此一，武將內部便現了新矛盾，且讓自己內鬥，南北鎮撫司之斗，加之原先的錦衣衛與緝事處的錦衣衛間爭鬥，到候尚且自顧暇，誰又能抽精力管得了緝事處呢？」

朱棣捋須點頭，「汝之言，朕甚以為然。只...文臣那處又該如何？所言家奴治百司又該如何？」

包元乾緩緩：「祖以宦官得識文斷字而禁絕其權，聖倚仗緝事處雖治耳目，卻無法擺脫文武勛貴之權勢。若聖欲將宮分擔文武壓力，參與機務，那唯司禮監掌管皇城刑名的監司設置內書堂供其識文斷字，授意批紅。凡內閣顧問之決策皆聖處決斷，再授意宮批紅，若無此批紅，則策無所。如此，滿朝至宰輔至六科所奏之文，若無宮批紅皆為廢紙，宮批紅與否卻全然看聖之意。明面宮批紅，實則卻陰行聖之意，替聖背負罵名。宮既能壓制文武，自身又受制於皇權，還替聖背負責問，一石二鳥何樂而為？」

朱棣凝視包元乾半晌，隨即喜色攀，兀自：「朕果然沒看錯，包元乾還真幾分才色，只...知沒膽色？」

「聖直言。」

朱棣輕點桌案笑：「畢竟宦官得參政乃祖之法，朕奉靖難承的祖之意，若驀然提此策，恐怕滿朝文武....」

包元乾端地起身，鄭重跪伏：「臣還方才之言，食君之祿，為君分憂。聖好開口之事，則讓臣即。」

朱棣言外之意再明顯，子能被百官捏到把柄，些罵名只能讓別背負。只包元乾乃實用主義，沒讀儒家經典更懂仁義禮智信些虛妄之物。

只知朱棣對自己提，已然將自己當做了半「自家」。取得朱棣的信任，如何背得罵名？

果然朱棣龍顏悅，忙地起身扶起包元乾：「愛卿真乃肱骨良臣也！」

皇帝眼沒忠臣奸臣之分，的只能能為自己所用，懂懂得聖意之。

包元乾見朱棣如此順水推舟，倒忖度自己猜得錯。今日讓自己與其說讓自己琢磨破局之策，若說看自己的態度，若自己支支吾吾言那便被之視為文武黨羽，再無引為己用的能。

包元乾見一旁的監全然沒了方才悲哀之色，一皆滿面紅光，振奮已。心此策若，自己怕成那「奸臣」了。

也無所謂，能做帝黨之，何須攀附文武？

包元乾自暢春閣而直台階，階侍候的蕭儀迎面而，笑眯眯：「包真好才學，才須臾間便引得聖龍顏悅，閣外都隱約聽見聖的暢快笑，足見聖心歡顏啊！」

蕭儀諂媚之色起，全然顧所謂的「文風骨」了。

只一七品舍，對於皇帝身邊的學士自然無緣傍之，只包元乾乃一路隨自己從同而，沿途多交際，與那些高高，觸及到的學士自然同。

原本以為包元乾武，與一文官舍也沒關係。如今包元乾得御賜綉春刀，又拜為文淵學士，若想往爬，自然就得諂媚於包元乾「捷徑」。

「包，方才與聖言了甚？竟引得聖如此悅。」蕭儀擠眉弄眼地躬身問。

「聖讓做奸臣。」

「奸臣？」

蕭儀為疑惑，顧斯文地撓了撓烏紗，萬沒想到答案。文常常標榜自己為官清廉忠貞為榮，對於奸臣二字向諱莫如深的，沒想到奸臣二字從新任的學士嘴裡說，竟然風輕雲淡，頗為玩味。

包元乾早看了的心思，只覺官場現實且詼諧，往日自己做司業還得塞寶鈔墊椅子，而如今卻....只卻能詳細地告知蕭儀等機密。

概括了「奸臣」二字，朱棣喚此的用意，也算回答了蕭儀的問題。

二了行宮，坐馬車往城而。

「蕭，如今馬車往何處？」包元乾看著車簾外的景色，問。

蕭儀作揖恭敬：「如今您已文淵閣學士，今日公幹自然宮文淵閣了。想必那處已少學士編纂書典，忙地焦頭爛額咯！」

「文淵閣？」

包元乾琢磨了一，正巧自己欲文淵閣一探究竟，那第三塊羊皮圖究竟與，很快便會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