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太平寄白蓮

包元乾自東華門而入，直往文淵閣。

已三回，本已需蕭儀領路，蕭儀還「熱心腸」地將領到文淵閣，才滿臉堆笑的告退。

文淵閣回，如今除了一座高高的閣樓殿，兩側各一座突兀且較的偏殿，無數的吏監正捧著滿懷地書卷往於三座樓宇間，忙碌異常。

森嚴的御林軍值守兩側，目光注視著往員，生怕從作梗。

只迴文淵閣兩側還空空如也，才了多少日，竟然驀地撐起了兩座殿宇。看心頭，由感嘆朱棣做事當真雷厲風行，惜民力。

「唉喲，包，久仰久仰。」

包元乾剛邁步階，只見迎面而一公服文官，烏紗兩端各一條細長的長翅，其玉樹臨風，煞美姿儀。

包元乾本想還禮，卻知姓甚名誰。

只聽那款款施禮：「名解縉，字紳，號春雨。也文淵閣學士之一，聖欽點編纂典的主持，與包日後便同僚了。」

包元乾恍然於心，作揖：「解怎知名？」

解縉翩翩：「嚴治國子監，揚威會同館的包，如今應府誰知？包身形龍精虎猛，器宇軒昂。放眼四方，也只能了。」

包元乾被一串奉承馬屁拍地措手及，只能：「解，本只武全賴聖錯愛，忝為學士一職，實愧於心。編書攥典之學問，還得指望日後解提攜一二。」

解縉好名，包元乾從方才的自報家門便察覺。又字又號的，既學士又特地言明自己編纂典的主持，名頭長的讓頭疼。

包元乾知樣的，猶愛風頭，喜包攬。自己本就對編纂典感興趣，本挂名便示弱讓解縉提攜一二，表示無意與之爭功。解縉受用自然也會為難自己，兩互打擾各自忙碌，如此一反倒能掩耳目地尋自己的東西。

解縉聽罷果然眼神一閃，歡顏：「哪裡哪裡，包后居，想必日入閣也咫尺。請，與介紹一番編纂事宜，好讓包熟知熟知。」

引著包元乾而，對著包元乾便如蕭儀般滔滔絕，口若懸河。

包元乾聽地一愣一愣，心頭怪叫些文都般能說的嗎？一句話就能說清的事兒，能拆成三句之乎者也。

解縉的介紹，才弄懂了兩側殿宇的作用。

原文淵閣藏書甚多，已無多餘之地編纂。朱棣手一揮，集全國工匠之力只十餘日到便修成了兩座輔殿。

一座修文殿，乃將文淵閣藏書謄置於修文殿編纂收錄。一座觀文殿，乃修文殿編纂完畢無誤後送入觀文殿查閱核驗。

若遇缺漏散軼，還得置於修文殿閑置，徵集藏書之家書籍后，再一一核對補齊送入觀文殿。

包元乾看著些進進，潮湧涌的刀筆吏，一嚴謹且頗幹勁。

想必旁日都沒機會入宮一見，如今借著編纂典卻能入無阻。對於而言，自然一殊榮，做起事多少力多少力。

只如今明立國三十餘載，經歷了北伐元朝，靖難之戰兩場動亂。原本元所藏的古籍散軼頗多，又遭靖難后恰逢皇宮火，文淵閣也算飽經磨難。

如今雖然存書仍浩如煙海，但細細查驗起已然十四五，缺損頗多。

也如今編纂典最的難處，唯向民間藏書富戶償徵集書冊，查漏補缺。

言語間解縉還帶與正編纂的胡廣、黃淮二碰了碰面，都正五品的東閣學士，算解縉的左膀右臂，兩都書生意氣，皓首窮經般也沒與多說兩句，便沉浸於攥典修文之。

包元乾聽著編纂書籍的窘況，知若光憑宮藏書絕難滿足朱棣的求，只徵集之書，絕非一日之功，驀地想到了羅家。

羅家乃江南藏書巨戶，收羅了少元書冊，知會會也參與其？

解縉回身見包元乾沉思，便笑：「包，些便編纂典的些許事宜。看，欲負責哪一處？」

包元乾回神，作揖：「解高才，只粗懂得什麼經史子集。自習的一二蒙文，若蒙文卷冊解，倒以置於一覽。」

早便忖度好了，羊皮圖乃蒙文殘片，就算文淵閣也只能與蒙文書冊歸於一類，一併放置。

正好精通之，倒以堂而皇之地假公濟私。如此一，也避免與解縉等編纂經史子集而衝突。

解縉一聽竟自告奮勇解決蒙文，都願編纂的難題，往往需特地請好幾翻譯從轉圜，頗為頭疼。

如今正好置於倒省了事兒，況且蒙文只極部分，就算處置妥當功勞也會蓋自己處置浩如煙海的漢文典籍。

解縉含笑點頭，爽快：「包果然公忠體國，既然如此便差撥一二吏隨公幹。」

「多謝。」

包元乾拜別解縉，便由兩吏引入文淵閣身處，文淵閣身處依舊清冷異常，習武之體倒覺得無礙，只兩吏些冷地哆嗦。

文淵閣較之次空曠了少，顯然少書籍都被搬了修文殿。被領入一扇門，其堆滿了發黃生霉的古籍。

一吏：「，就蒙文館。宮所藏之蒙文書冊物什俱此處，請。」

包元乾環視周遭，擎起一本書，輕輕一吹便漫飛塵飛舞，撲鼻而。

被嗆地連連咳嗽，伸手扇了扇：「處蒙文館旁日都無打理？」

一吏恭敬：「回，文淵閣旁便少。況且如今明朝，元文字早已慣行，就算調閱書籍也以漢文為主。積年累月，蒙文館也就荒廢了。」

包元乾聽罷點點頭，心朱家三代皇帝對於蒙文都嗤之以鼻，當初草草編纂《元史》也敷衍了事，謄抄無數，錯漏百。

所圖的，無非趕緊將元朝蓋棺定論，宣告其滅亡。

如今還能此處看到些收錄文淵閣的蒙元文字，已然易。只見滿灰塵的館內，真貓嫌狗愛。

想當初自己初文淵閣，那朱棣自文淵閣飽覽群書而，也未曾蒙文館。此處倒像冷宮，頗受待見。

皺眉：「所的蒙文相關書籍物什都此處了？」

「正。」

「的意思，例如些許記錄羊皮等物的文字，也俱此處？」

那吏聽罷猶豫了半晌，便：「一處雜物室，倒擱置了些許牛羊獸皮載錄之字，多些模糊清，深奧難懂之文。怕...」

「且取。」

「。」

包元乾見兩吏離，環視周遭書卷，隨意拿起一本翻閱起。些都元朝的一手資料，能被收錄於此，想必價值也低。

隨意地翻了兩本卻無意間一本書目停留了目光，喃喃念：「白蓮散軼？」

萬沒想到明的皇宮，從無查閱的蒙文檔案看到了白蓮教的記錄，倒頗為匪夷所思。

坐於桌案，細細翻閱起。

須臾，越看越覺得奇，本蒙文記載的白蓮散軼，竟然內藏玄機，其間文字止通用蒙文，甚至還少許的類突厥系蒙文。

類突厥系蒙文往日包叔傳授些許，所以閱讀起充滿歧義的白蓮軼事並困難。

「蒼已死，黃當立。歲甲子，吉？咦，平...」包元乾凝眉喃喃，「平東漢末年黃巾軍那平嗎？與白蓮教何干係？」

念到幾句話，腦子裡瞬間便想起三國演義開頭的黃巾起義口號，那以符紙符水，桃木符籙施法的張角三兄弟。

正當此，兩吏推門而入，各自捧著七八張發黃髮黑的牛羊皮殘圖。

包元乾見竟如此之多，便放了手的書。

「，些都記錄案的殘圖，多些殘本，俱都此了。」

包元乾點點頭，「外侍候，獨自查閱即。」

「。」

二合門而，包元乾便一張張地鑽研起。

心翼翼地逐字逐句的看著，敢絲毫錯漏。

只饒如此，半辰，也沒能從些殘圖尋到什麼用的東西。從懷摸兩張羊皮殘圖，一一比對之，無奈搖頭收回。

些殘圖多年久損毀，或為破壞。

只無論何因，都沒能找到想的那份殘圖。且說材質迥然同，就說其間記載文字也多些歌功頌德的破事兒，與手裡的羊皮殘圖所言那驢唇對馬嘴，完全搭邊。

詢問兩吏再三，兩也言及文淵閣所藏蒙文殘圖悉數此。

包元乾長嘆口氣，些遺憾。

倒因為給李景隆交待了，而原以為即將獲得第三張圖，卻沒想空歡喜一場。

失落間想起置於桌案的白蓮散軼，總能白一趟，正好近日打探白蓮教的消息，若就此觀摩一番。

包元乾展開書卷，囫圇閱覽起。

越往後看，越嗟嘆已，一冊讀罷又旋即取第二冊。

直到三辰后，色轉暗才輕拍了拍一身灰塵，緩緩走蒙文館。

兩名吏坐地，靠牆幾乎睡著，見包元乾終於了，慌忙地起身侍候。

包元乾雖然眼神看著，但心卻二身。如今緊皺眉頭，似乎得知了什麼秘密一般直直朝文淵閣外而。

包元乾尋到解縉告別後，便走皇宮登馬車直往盧剛鋒處而。

馬車，包元乾陷入沉思。

方才從元檔案得知了少朝對於白蓮教的說辭，雖知真假，但足以讓換角度思考白蓮教奇怪的組織。

只恍然為何以盧剛鋒的本事，跟蹤打探了白蓮教般久，收效卻甚微。

原盧剛鋒所打探到的，皆最為表面的淺層，全些由乞丐難民構成的信徒，被一二作祟者以救苦救難的口號聚集利用。

包元乾原本還好奇，為何如此堪粗鄙的白蓮教竟然能經久衰，組織調度序甚至還能搭官僚階層。

但如今想，極能與消弭了千餘年的平關！

平徒極能借著白蓮教軀殼，深耕於白蓮信徒並充當結社組織的腦！

平自漢末黃巾起義后，便列為歷代之邪祟之物，被禁絕封殺。

百姓早已談之色變，朝廷見之厭棄，民間信徒已無發展的土壤。

平雖偃旗息鼓，但暗信徒卻仍深耕於苦難者之，以符紙符水救苦救難，只苦難絕，平便屢禁止。

消弭數百年後，約便兩宋之際，一結社組織被創立，白蓮教應運而生，規模巨。

平自然見縫插針，先以信徒加入寄生於白蓮教，再經數百年衍化，逐漸鳩佔鵲巢佔據了白蓮教龐然物的層。

也就為何白蓮教起初只純粹的結社組織，后則演變為暴亂，叛亂的引導者。以暴力推翻現秩序局面的做法，向就平奉為宗旨的法則。

那捲白蓮軼事所載也作者猜測，語焉並詳盡。包元乾自己也只能從推斷二者之間的關係，白蓮教其極能分為表裡兩派。

一派乃毫知情的普羅眾信徒，些白蓮教的最底層，也最龐最容易被閃動的群體。

而另一派則披著白蓮教外衣的平徒，些平徒極能組織嚴密，進退據，等級分明，以白蓮教塊金字招牌招攬信徒，再逐漸納為己用，煽動暴亂。

恍然想起元末農民起義，那韓山童與劉福通二，明面或許白蓮教徒，但實際否為平作祟，還待商榷。

若韓、劉二果真平徒，那就解釋的通為何朱元璋於紅巾軍，白蓮教發跡，立國后又堅決捕殺白蓮教看起已無威脅的結社組織。

看老朱明白，知白蓮教的名堂，對於平徒的破壞力頗為忌憚。

如果猜想成立，那與官僚階層搭鉤的，也並非什麼尋常白蓮教徒，倒能一群著相當傳承與經驗的平徒。

平...難真的千年之後還存？竟然數百年間潛移默化，將二派合一。

陽行白蓮救苦，陰行平戮世。

包元乾念及此處，驀地想到官僚集團與皇權的對抗。

由得喃喃：「些官僚引平為己用，些平擁白蓮教數十萬信徒，些平日雖只信徒，一旦拿起武器便士兵，倒成了官僚集團的倚仗，難怪朱棣會愁眉展...」

動動就會冒一兩場白蓮起義，倒並非無的放矢！

聯想到那日薛嫵告訴的事，薛祿極能撥開些許雲霧，察覺了紀綱的什麼命線索，才會被紀綱尋仇，藉機重傷幾死。

那日三追尋薛宗顏而，還以為什麼白蓮教徒，如今看若三平倒更為合理一些。

紀綱素野望，私與平往，倒也無能。往日盧剛鋒只白蓮教打探，如何能尋到深層的平？

如今知白蓮教另一平存，一倒以藉機尋一突破口。

只知薛祿傷情如何，影子衛關鍵一步棋。些平，些吃閑飯的飯桶。能把造反事業矢志渝地堅持千年，那真成了精了！

思慮間，馬車已然停了盧剛鋒家門。

包元乾車推門而入，正見盧剛鋒門欲白蓮私傳之探尋。包元乾趕忙攔，如今光從白蓮教入手已察，得從薛祿掌握的消息自而入手才正途。

「本雅失里如何？」

「那廝正地窖里睡著呢！」盧剛鋒努了努嘴：「那回跟說了以後，倒很少言遜了。」

包元乾點點頭，便長身直往地窖而。影子胞弟，也該候栽培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