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地支衛
煙峰跌宕,漸有漸無,飄渺的感覺亦是如此。
一座不小的山洞漸漸映入眼帘,一路走來,雜草叢生,久無清理,繁冗之處甚至摻雜著幾具屍體,軀體完整且面容尚存,想必是上塵峰巒的極寒將它們封存了下來。
「戰鴻賢,你又來了,還真是執著。」一個聲音從山洞裡面飄來,聲線如水浪般曲曲繞繞。
被稱呼為戰鴻賢的飲酒人,看著周圍的景緻,很是熟悉般跨過了幾道小坑,悠然地走向洞口,向著裡面言到:「心有未明,哪能不來。你倒是還未斷氣,但也不像從前那般鬧騰了,看來,時間真能淡化一個人。」
聞聽飲酒人之言,洞裡面傳出了一個迴音:「哼哼……」
隨後,一株亮而不透的光暈冉冉而聚,洞口一時間變得忽明忽暗,一個人影也若隱若現,但好像是蹲坐著的。
接著,洞里傳出:「看來,一年有餘的時間,你已經找到了那吃雞之人。」
戰鴻賢似乎就是想說這個,一聽便走近了幾步,但突然間欲言又止,後退了回來。
他整理了表情,掩飾了自己的心切,不慌不忙的說到:「家禽之物,素有愛食者,並不稀奇,即便是愛吃到了癲狂的地步,也有。」
「看來人已找到,可有所獲?」
聽到此話,戰鴻賢顯出一副失望的眼神,但他依然保持著語態回到:「一個橫行幾條街的闊少而已,無所事事的,哪有什麼所獲。」
飲酒人剛一說完,便又換了語調,接著脫口而出:「離戈,當年在姬楓然身邊時,你可是忠肝義膽,任勞任怨的忠將,知你者,都說你是天下最真實之人,因為你從來不屑於說假話,可一年前你所說的吃雞之人……」
「怎麼,心有懷疑,此次前來是要問罪?」洞里的離戈也很風輕雲淡的說了一句。
「問罪?」戰鴻賢暗自一笑,雙手看似未動,實則掌風已悠悠蕩起,旋著微微的泛動,一縷氣息飄然而升……天月普照之下,上塵峰靜霎的一切都在被喚醒似的。
戰鴻賢聚軸的雙眼看向夜空,接著說到:「等待很多年了,我已難有耐心,儘管被你找個吃雞之人糊弄,但我還是抱著絲絲的希望去找尋……」
似感戰鴻賢的異樣,以及洞外氣息的變幻,離戈短嘆了一口氣,繼續回到:「雖然你跟當年的姬王似有相像的天賦,但你始終差了一樣,那就是對異常的覺察。」
此時,幾乎就要按耐不住的戰鴻賢克制住了自己,穩住了飄虛的掌風,「你又要虛晃什麼?」
洞中的離戈依舊保持著平緩的語氣,接著言說:「此世間,充滿著飄渺的靈氣,是彼世間所不及的,這會有助於天賦之人自身修悟,從而循序漸進般解開體內靈樞的無形之鎖,待破了三重天的境界,便能成為不凡者……」
「說重點吧,我已然上了八重天,豈會不知?」戰鴻賢並沒有太多耐心。
離戈也沒有停頓,又說:「而返世之人,經歷了此世和彼世的差異,自身的靈樞會無形之中強制鎖住部分記憶,本能地進行自保……」
戰鴻賢眼神一瞪,收手的同時又向前急邁上了幾步,之前所聚的氣息也瞬間消散了,並帶著些許的激動之情說到:「莫非,那人還真有可能是返世之人?只是不自知一切,並未覺醒?」
「哼哼,是或不是,我倒不清楚,畢竟我也沒見過你尋到的人,不過,請你不要忘了之前的承諾。」
聽到離戈的話,戰鴻賢從內心的興奮中鎮定了起來,帶著充滿信心的微笑回到:「放心,若是真能尋到返世之人,解我心中疑惑,我也定會幫你找到那下落不明的姬楓然!」
「哈哈……哈哈……」
聽著戰鴻賢的得意笑聲,從洞裡面看著他那漸漸遠去的背影,離戈也踱步走了出來。
只是……
他破爛丟丟的衣襟,發絮凌亂的飄絲,夾雜著鎖身的鏈條,在這靜霎的山巒之中有了一副悚異的畫面。枯楚的嘴唇,又微微泛起了斜角,殊不知是愁是笑。
片刻之後,四周像是起了動靜,已然凍土的地面居然揚起了塵灰,夜空中的氣流撕卷著條條狂舞的雪線,剎那間風雲涌動。
離戈那黑白不齊的悠長鬍須被颳得七零八落,可圈圈相映的眼暈眨都未眨一下,簡直定如磐石。
看著悸動的場景,他嘴角微微一笑,那的確是一笑,吐著寒風中的熱氣,依舊發出緩緩的語態:「果然是他不走,你們便不安啊,人一走,便都踏實了。」
離戈話音剛落,伴隨著聲聲杵地的聲響,一位把持圓頭手杖,俯身彎腰的傢伙踱步而來,緊接著,洞口之上一個倒爬的影子,至上而下也落於地面。
頃刻間,倆怪人出現在了離戈的身前身後。
如出一轍,他們三人出奇的相搭,極為糟糕扮相,難以辨別尊容,同添了詭異的感覺。
圓頭手杖先開了口:「此次那傢伙走得這麼利索,想必你又安撫了他,令他堅信了那個假說。」他說話的聲音甚是低沉,可能是俯身的姿態壓制了他發聲的氣息。
「我原先以為,他此次前來定會發泄一番,已做好硬扛的準備,誰知這麼輕易地走人了,還是離戈你有辦法,不愧是我們的丑二哥。」那個倒爬的傢伙也補上了一句。
離戈聽完倆人的話,並沒有放鬆似的回到:「你我都清楚,吃雞是姬王的偏好,並非是那返世之人,只有此法才能利用他尋覓到姬王的蹤跡,也只有這樣,大家才能安穩一時,若是姬王尚存,我們些許會有一線生機。」
一聲杵地震響,一聲嘆氣而出,「沒想到我們十二人,如今天各一方,其餘人生死未明,當年的護鳳之行竟有如此駭人離奇的經歷。」
「是啊,南弦,若是有一天,咱倆跟著丑二哥有幸回到了那片故土,即使說出去也難有人相信我們離奇的經歷。」
離戈此時打斷了倆人的緬懷:「好了,滄瀾你也勿要惆悵,事已至此,不要忘記自己的身份就好,畢竟還有未完成的使命。」
善於攀爬的滄瀾又問上一句:「那傢伙會信守承諾嗎?」
「是啊,他當真能尋到隕落的姬王?」南弦也有疑問。
「……若是他不能,或許就沒有人能了,畢竟此世間的他,對那個世間有著未知的渴望。況且我們地支十二衛是姬王當年的親盟,有他想了解的一切,必然會留著我們的。」
「曾經的十二衛,在這苦不堪言的地方只有他午馬南弦,我巳蛇滄瀾,和你丑牛離戈三人了。」
「還是別提了,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衛是否全都尚存,至今並未可知呢。」南弦仍然彎著腰,並未抬頭,但其他兩人依稀能感覺到他惆悵的面容。
離戈看了看夜空,捋了捋鬍鬚,「或許,酉衛仍然在世,戰鴻賢如此心急,想必是為了她,畢竟除了酒和權利,女人就是他的命門,英雄還是難過美人關。」
「難怪啊,丑二哥,原來你是一箭三雕,但願紫真妹子仍然安好。南弦,你也莫要傷懷,咱們歷經數劫,也不枉此生了。」說完,巳蛇滄瀾轉身就爬得悄無蹤影了……
待離戈再回頭看午馬南弦時,也已未見其人,「呵呵,依舊是性情中人啊,還生怕掉淚被看到。」
突然,他又發出一聲疑問:「不對呀,今夜這般動靜,為何那個憨鳥沒有出現?難道徘徊於其他難纏的傢伙們,無法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