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七章 空思往赴

秘世代，第八日。

入八月，收到錄取通知書。相識的人奔走相告，不相識的人也互相喜悅。那一年的錄取名單可以在網上查到，每一個人多少分，去了哪所學校，都是完全公開的。之後的一年就沒有了。葉同學想查看那些復讀的同學考去了哪裡，卻是無法做到了。但其中一部分人的分數突飛猛進，被學校公開用作典範，他看到了熟悉的名字，又感慨萬千。

到大學，不知是否還算得上風華正茂的同年人或許憧憬，或許悲凄，或許來了又走了，或許來了本想走卻沒有走。

同校區同專業同班且同桌，雖然這時還有同桌的說法，但同桌變成了一個寬泛、不確切的概念，不過，還是可以爭取爭取。

這個學院有兩個專業，他所選的專業有5個班，每班30人。每個班有三位代班長。代班長是大三的學長學姐。永恆之空所選的專業和機械沒有一毛錢關係，他認為這樣的安排是合適的。

要有許多相同之處，更要有許多不同之處。即便剝離了機械，那個人還是那個人。男女比例相當，這很不錯，再也不用擔心有室友半年沒跟女生說話了。

他整頓好寢室，上床下桌，獨衛獨浴，陽台空調，公用洗衣機。還值得一住，但不會長住。

永恆之空考慮的問題有很多，一邊是要儘可能地保留原有狀態，另一邊是要創造延伸的可能性。原有狀態沒什麼好說的，就那麼回事，悲喜交加，孤身一人。延伸的可能性要複雜得多，到底是多出一人還是多出許多人，他還沒有作出定論。

寢室人多，其中不乏室友的家人。從宿管阿姨那裡領了鑰匙，然後去操場上領軍訓服。撐起傘，逛一逛校園，雖然是剛剛到這裡，但這一雙人卻很有學長學姐的姿態。不必有任何拘束，因為有永恆之空做伴，一切都不生疏。

校園裡流傳著一種說法，如果在路上見到了認識的學長學姐，那是要打招呼的。永恆之空從來不用這些稱呼，他更願意直呼其名。這聽起來很奇怪，很不禮貌，然而永恆之空這裡也沒有「禮貌」的需求。

他準備了三份生活用品。他的兩份，她的一份。逛完校園之後就可以離開了，中午還要煮飯呢。在校外的房子已經租好了，三室兩廳，在學校對面，站在陽台上就能俯瞰學校全景，可謂輕鬆愉快。

至於午餐是誰來操作，那必然不可能是永恆之空，這不合身份。如果是女生來做，那就不符合延伸的可能性的預期。永恆之空投射生命剪影，投影與永恆之空有完全相同的外表，但地位和本質截然不同。打理生活瑣事的只能是投影，享受時光、下達命令的，是永恆之空。

在李筱涓看來，一直都是這一個人。事實上，用投影來做這些事情已經是極大的寬容了，因為本無必要做這些事。投影做這些事倒是很得心應手，這就得歸功於葉同學了，因為他本就樂意製作一日三餐，並也算擅長。

午餐之後就該午休了。溫度適宜。開兩個空調。永恆之空對男歡女愛並無意圖，讓投影沾染男歡女愛的歡愉也很不合適，因此這項活動便被無限延後了。

開學第一天，無課，事少。如果真的有什麼必須的流程，那就是自我介紹。他不喜歡這樣的事情，不僅僅是他，多數人都不喜歡這樣的事情。

永恆之空並沒有在自我介紹上做什麼創新，與許多人一樣，講出籍貫姓名愛好特長就差不多了，如果有意顯擺，還可以加上高考分數。

李筱涓的自我介紹也沒有多少創意可言，不過她看起來比以前好看了一些。永恆之空也給她做了修改，這是一方面的考慮，也是一個陷阱。永恆之舊日在不斷挖坑，直到那個人從人類全史中走出，見到面目全非的人。

白天結束，空餘時間很多，但還得有一個夜自習。雖然有意避開了有自習課的學校，但這好像是新生限定版夜自習，也就隨它去吧。夜裡分發了課本和學生手冊，對多數人來說，這都是很新鮮的。也有涉及到新生手冊的學分和考試，但這些都不重要。

一個自習室里坐兩個班的人，如果代班長全部到齊，這裡應該有六位，但一般情況下只有兩三位。這時的學習氣氛還十分濃重，但他早已看出有些人三心二意。

第二日，教官遲到了半天。下午，軍訓正式開始，站軍姿、齊步、踢正步、跑步、唱軍歌、簡單急救……

永恆之空不參與這些。想讓他安安穩穩地站在那裡，這怎麼可能呢？就算是投影，也不可能做這樣的事。永恆之空的尊嚴遠遠凌駕於人類規則之上，這一點是不會變的。

且不說是永恆之舊日，哪怕是葉同學，讓他老老實實地站在那裡，那也沒有多少可能。這位同學心中有太多的不滿，他已看出了是誰在肆無忌憚地顯露著虛情假意。那些沒什麼用的代班長只會裝腔作勢，狐假虎威，百害而無一利。

可以設想一個這樣的場景，假如一個「訓練單位」里有100人，要在這100人中挑出30人「強化訓練」。教官挑出了20人，然後問：「還有誰想強訓？」

於是這剩下的80人中，有78.5個人站出來說：「我也要強訓。」這就很荒謬了，一方面是教官沒選你，你心裡得有點數啊！另一方面就是，自己找罪受，自己不把自己當人看，何必呢？

顯然，這78.5人是不能全部強訓的，因為100人中只能有30個強訓者。於是這78.5人成為了准強訓者。准強訓者的訓練量低於強訓者，但是肯定又高於從前。那麼，剩下1.5人是怎麼算的？

當有10個人站出來說「我也要強訓」之後，剩下的68.5人又是出於何種目的也說出了同樣的話？強訓、並在日後參加學院方陣的只有30人，68.5人爭奪0個空位，這是何意？

這些爭奪0個空位的人是因為喜歡軍訓嗎？是因為喜歡強訓嗎？或許有，但絕對不會是全部。前10個主動站出來的人可能有這方面的原因。對於剩下的68.5人來說，肯定還有其他原因。

如果真的想強訓，不說第1個站出來，至少得第2個、第3個，即便延遲了一些，排到第11個、第12個，這也沒事，但是一直延遲到9/10之後，那這人是幹什麼的？是來強訓的嗎？是來偽裝強訓的吧？

如果只是做到這裡，那依舊情有可原。然而有78.5個人站出來，其中還有一個人是在極不情願的情況下成為準強訓者的。廢話，大家都站出來了，你在那裡猶猶豫豫，肯定要給你做思想工作嘛，你去嗎？你不去嗎？你能不去嗎？你真的不去嗎？你真的能不去嗎？

最終留守於後方的正是葉同學。無論怎麼給他做思想工作，他都一口回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