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雙生花

早晨的太陽，撫順了夜間的冰冷。

「喂，老爸！」

初春的天氣，依舊很冷，明良此時正站在丁字街的交匯處打電話。

從呼出的白氣中，可以看到他青澀的臉龐上，一雙清透明亮的眼睛被額前的留海遮擋了大半，顯得有些陰翳。

「怎麼了，兒子！」電話里傳出了一股渾厚的聲音。

「爺爺的花店怎麼那麼...古樸。」

明良看著門上掛著一塊歲月流淌而過的木頭牌匾，再加上由木窗欞作門面，古色古香。

要不是上面寫著「奇妙花店」，明良還真以為是開茶館的。

「因為，傳承到你這裡，已經第三十六代了。」

「那也不能讓你的寶貝兒子來看店賺錢啊！我可是十七歲，還要上學。」

可是，電話的另一頭髮出一聲驚呼，然後急匆匆的說道：

「哎哎，信號不好，先掛了。」

明良無語的看著熄滅的通話界面，每次都是沒聊幾句就掛斷了。

他從書包里掏出一把銅鑰匙，這把銅鑰匙長約8厘米，又叫鎖寒窗，鎖頭是一把廣鎖，可能比這家店還古老。

「咔咔」幾下，鎖頭被解開了。

這間從未來過的花店，終於揭開了面紗。

入眼的是一條不算寬闊的通道，直對著木質櫃檯，兩邊是一盆盆錯落有致的花植。

花朵色彩明艷，在這初春時節，竟然這般生機勃勃，也是讓人詫異。

只是，這屋子裡擺放著的花植，明良基本認不出來。

巡視了一圈，屋子裡雖然擺放了很多盆栽，卻異常乾淨，地板上幾乎看不到任何一點泥土。

滿屋子的花香，糅雜著散出自然的味道，讓明良的心情略微舒暢了些。

與別的花店所不同的是，這裡的都是盆栽，且數量不多，看上去不會很密集，乾花更是沒有一點蹤影。

顯然，花店的定位應該是不走尋常路吧！

花店的佔地面積很小，只有四、五十平米。

兩層結構，一樓賣花，二樓居住。

明良從后側的木製樓梯走上去，來到了二樓。

二樓一共兩室一廚一衛，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面積不小於卧室的陽台。

往陽台外望去，視野開闊，能看到丁字街的尾端。

這個大陽台，其實是用作育花室，聽老爸說這裡以前是爺爺教他如何育花的地方。

只是老爸不務正業，喜歡出去闖蕩，久而久之，這個育花大陽台就空置了。

二樓，就沒有一樓乾淨了。

放在陽台上的那張小木桌，已經堆積了一層厚厚的灰塵，角落裡還殘留著枯枝。

上面的花葉已經腐爛掉，在牆角上印了斑點黑跡，彷彿證明它們來過這個世界。

明良皺了下眉頭，將書包放下，開始清洗二樓。

日頭偏西，橙紅的天空中，一群飛鳥歸巢遠去。

萬家燈火一一亮起。

花店二樓的通道亮著熾熱的燈泡，帶著一絲絲黃暈從樓梯蔓延至一樓。

店裡的花草在無風中搖曳，一縷縷灰色在花草之上拂過。

花草搖曳姿勢漸猛，其上形成了一道道灰色氣流，呈漩渦狀流動，匯聚到半空，形成一個灰色的氣團。

明良還在二樓房間里擦洗最後一處污漬，沒有察覺到一樓的異狀。

「呼~~終於搞完了。」明良扔掉抹布，整個人躺在床上。

待休息了一會，

明良抓起手機，點開自己的銀行賬戶餘額：

新夏幣：1，263.58

明良頓時生出無數怨念，就這麼點錢，根本撐不了三個月。

被老爸坑到這裡，還斷了生活費，美其名曰，提前鍛煉在社會的生存能力。

在賺足生活費的同時，還得把今後上大學的費用也掙了，而他自己卻在外面瀟洒快活，簡直不當人父。

不過再怎樣埋怨也無益，明良只能計算著手頭裡的錢，一邊開源，一邊節流。

明良看了看時間，天色已晚，而且廚房還未添新的煤氣罐，所以自己做飯不太現實，只能下去買包泡麵應付了。

「噔~~噔~~噔~~」

明良下來一樓，打開手機電筒，尋找著電燈開關。

「呼~~」明良長長地呼出一口白氣。

不知為何，他感覺到一股滲入骨髓的冷意。

奇怪！

這個冷意來的有些突然。

難道是屋裡的植物太多了，濕氣重，所以我才感覺到冷？

忽而，明良面前閃出兩個圓圓的像眼珠子似的，眨了下，就消失了

霎時，一股涼意從脊柱直往上竄，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豎起來。

明良微張的下嘴唇一顫一顫的，顯示他內心的不平靜。

那是什麼？

明良的眼睛忍不住驚顫。

有可能是某種花，只是……長得像眼珠子？

子不語怪力亂神，只要我不怕它，不去在意，它就無可奈何。

明良雙臂微微收合，眼睛凝視著店內的動靜，腦中一直回放剛才見到的畫面。

那一幕確實像極了人的眼珠子，泛著光，還透露著一絲審視的意思。

不會是有什麼髒東西吧？

一想到黑暗中有一雙眼睛在窺視自己，明良就覺得不舒服，迫切想要找到開關。

看到開關就在櫃檯側邊，明良趕緊走過去打開，店裡一下子明亮起來，

明良鬆緩了一口氣，看著眼前的花草，卻喜歡不起來。

轉身想往外走，明良突然瞪直了雙眼，身體僵硬。

眼前漂浮著一團圓圓的灰氣，還長了一雙大大的眼睛的東西，就離他不到十公分的距離。

在這一瞬間，明良品嘗到了窒息的感覺。

「呵呵！看到我，你居然如此淡定？」聲音聽著像小孩，分辨不出男女。

灰氣團在它開口說話時才能看出它是有嘴巴的，很像動漫里的精靈，蠢萌蠢萌的。

未知的事物是可怕的，明良本來怕得心臟都要跳出來了，現在聽它開口，還有圓溜溜的造型，反而不怎麼害怕了。

「你…你是什麼鬼？來這做什麼？」

「什麼鬼不鬼的，別說得這麼難聽，我是這間花店的主人，你說我在這裡做什麼？」

主人？

明良疑惑地問道：「你生前是這個地方的主人？」

「什麼生前，我還活著呢~」灰氣團有些惱怒，身上騰起了一股灰氣，形狀看起來像一朵灰色的火焰。

明良盯著漂浮的灰氣團，看似可愛，可誰知道有沒有危害？

「我不管你是不是活著，這裡是我爺爺傳承給我的花店，你馬上離開這裡。」

怎麼看都是兩個物種，離得近，對誰都不好。

明良心裡告誡自己，一定要遠離它。

「你爸、你爺爺，不也與我和平相處得好好的，怎麼到你就不行了？」灰氣團繞著明良漂浮一圈，從表情中，看不出喜怒。

都說鬼話連篇，明良並不相信它說的話。

「反正就是不行，誰知道你會不會給我帶來災厄。」

「……」

灰氣團沒有回答，讓明良更加確定它會給自己帶來災厄。

「你還是快點離開這裡吧！」明良的語氣不敢太過強硬，怕它害人。

書上常有鬼吸食人陽氣的說法，保不齊自己倒霉遇上了，還是遠離些好。

「我離不離開這裡，不是你一個人就能決定的，也不是我能決定的，你看！」

灰氣團伸出一根瘦骨如柴的黑手臂，指了指明良的頭頂。

一朵並蒂雙花，漂浮在半空中，花朵一黑一白，高貴潔白中透露著陰暗迷惑的神秘色彩。

「這是…雙生花？」就算不認識許多花的花型，但雙生花這麼奇特的造型，明良還是懂得的。

他伸手想要觸摸，卻撈了個空，彷彿是一種幻象。

可是他能感知到雙生花的存在，並且與他氣息相連。

宛如他的一呼一吸都能帶動著雙生花的生機流轉，而它的盛衰也決定了明良的存亡。

「一朵摸不著的花，就能決定我的生死？」明良喃喃自語。

這種亦真亦幻的感覺讓他三觀崩塌。

不，我一定是在做夢！

一定是在做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