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山茶花之語

「曉宇大哥，曉宇大哥~」明良推了推他的手臂。

「能把你懷裡的足球給我看下嗎？」

張曉宇止住了悲傷，遲疑了會，將足球交給了他。

明良接過後，仔細觀察。

經典的黑白相間配色，一塵不染，就像新的一樣。

「曉宇大哥，這是你母親給你買的嗎？」

「是的。它是我人生中的第一個足球，我也用它和我母親一起在家附近的公園裡玩耍。」

張曉宇目光柔和的看著足球。

明良聞言，眼睛微微一亮。

用過了還這麼新，那這個足球如果不是張曉宇用記憶的來塑造存在的話，就是有某種特殊的能力維持著。

「曉宇大哥，你說這個足球會不會有關於你母親的消息？」

張曉宇愣住了。

「你不是說你母親一直在你身邊嗎？也許，她就像這個足球，一直陪伴著你，只是你沒發現。」

明良將足球雙手遞到他面前。

張曉宇顫巍巍的伸出手觸摸，在足球的表面擦拭了一下，而後似乎發現了什麼，繼續擦拭，連山茶花掉落在地都沒察覺。

「媽媽！」

明良手中的足球忽然綻放出柔和的白光。

「媽媽。」張曉宇帶著哭腔。

下一刻一個白色人影投射到他邊上。

這是一個身穿白色衣服的女人，全身迎盈著光，一頭烏黑的秀髮，白潤的肌膚，還有一種端莊高潔的氣質。

張曉宇見到她，很是激動，衝過去跪伏在她身下，抱著她的雙腳，哭訴：

「媽媽，我好想你。」

「乖孩子，媽媽也很想你。」他母親撫摸他的頭，一臉慈祥。

這時光芒大作，等明良重新睜開眼睛時，看到了張曉宇化作小孩子模樣。

這個小孩他曾遇見過，就是他之前去菜市場路上，足球滾到腳邊的那個小孩。

張曉宇抱著他的母親，哭了好一陣子。

「對不起，媽媽，對不起！要不是我太任性，太過自私，不然你也不會離開我。」

「孩子，我一直在你身邊啊。」

母親蹲下，抱住他的頭，聲音微顫的說道。

一片紅色的花瓣從足球上剝落，化作一道鏡像：

小張曉宇，在被同學歧視后，獨自躲在操場角落裡哭泣，他媽媽找尋過來，安慰了很久，才拉著他的手回家。

又一片紅色的花瓣落下：

第一次收到了媽媽的禮物，是一個足球，之後他開始有了朋友，經常在公園一起踢球，媽媽有時候會過來觀看。

……

明良看著鏡像里張曉宇的成長過程。

單親家庭，讓小張曉宇在成長過程中產生了自卑的心裡，而為了不讓他孤僻離群，他媽媽經常帶著他到處走動。

不管在外面是開心，或是失望，他的母親都陪在他身邊，直到他有了新的朋友…

生活的艱辛，在張曉宇的鏡像中，基本很少

可是歲月的無情，和生活的操勞，還是將他媽媽那烏黑的秀髮染上了層層白霜。

鏡像中的她，再也不復當年的容光秀麗。

也不再是青蔥年歲，被家人疼愛的懵懂少女。

有的，是以母親的身份，承擔起了家庭的柴米油鹽，喜怒哀樂。

明良看著鏡像外的女人，這也許是張曉宇記憶中最美好的母親了。

手中捧著的足球，亦不是球形模樣，而是化作一朵泛著淡光的粉紅色山茶花，

顯得純真可愛。

山茶花的花瓣，一片、一片地凋落。

被白光籠罩的張曉宇母子，身上多了一層聖潔的色彩。

張曉宇不再哭哭啼啼，露出純真可愛的笑容。

他朝著明良看了過來，笑道：「謝謝你，大哥哥！」

他的母親也微笑著俯首表示謝意。

而後，兩人身上的白光大作，凝聚成一個拳頭大小的光團，向上飄飛。

帶著對這個世界的一絲絲留戀，在天空中緩慢的打著旋。

此刻，明良懷裡的怨紙掙脫而出，攤開在半空。

上面的信息已然大改，還很形象刻畫著這一幕：

小張曉宇蹲坐地上，在他母親面前哭鬧，而他母親面帶微笑的安慰。

「真是個愛哭鬼！」

明良笑了笑，想到張曉宇在店裡時的表現。

那時的他，內心一直折磨，所以活得很累，很痛苦。

張曉宇第一次出現在明良的面前，是以小孩的模樣示人，也許那就是他所期望的生活模樣。

明良有所感慨。

人都是在失去后，才會發現它的珍貴。

他想明白為何張曉宇一直不想踢球。

因為沒有母親在場，所以沒有了下場踢球的意義。

看著一直向上的光團，明良第一次覺得自己做了一件非常有意義的事情。

「咻~~嘭！」

炫彩奪目的煙花在夜空中綻放。

星星點點的彩光布滿了天空，給這個漆黑的夜空帶來了新的希望。

只是在煙火消逝的瞬間，有種空蕩蕩的落寞。

煙花是轉瞬即逝的，所以經常用來形容那些來不及珍惜的美好事物。

可是，惋惜又有什麼用呢。

失去的，再也回不來了。

很多美好的事物，都是在不經意間，一點點被流逝的。

就像山茶花的花瓣那般，不是一整朵掉落，而是小心翼翼地，依依不捨地，一片、一片的掉落凋謝。

走在回家的路上，明良有一種想要發泄情緒的衝動。

「糰子，我感覺，冥冥中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牽引著我。」

「那是緣！張曉宇能遇見你，是他的運氣，不過他的運氣可不止來源於他本身。」

不知怎麼滴，明良感覺今天晚上的糰子有些不一樣。

說不出來，但就有這種感覺。

「天還真冷啊。」

如今已是晚上9點20分，丁字街上的行人十分稀少。

冷峻的風貫通街道，就連路燈都顯得暗淡起來。

這裡的蕭索，真讓明良覺得怪異。

同樣在一個城市，另一邊卻非常熱鬧，像是被世界留駐了目光，璀璨迷人。

明良裹了裹厚厚的衣服，-踏著冰冷的街道，返回自己的小店。

將張曉宇的怨紙心愿，鄭重的放在抽屜里。

與糰子一起吃了泡麵，便早早的睡了。

第二天，明良翻開櫃檯的抽屜，一張新的冥紙出現。

上面只有張曉宇和他母親的速寫，除此之外沒有其他。

明良將張曉宇提供的冥紙，鄭重的放在抽屜里。

外出去往菜市場，在路上，又聞到了一股讓他記憶深刻的味道。

路過的時候，看著年輕小哥在炸臭豆腐。

明良驚疑的上前問了一句：前天在這擺攤賣臭豆腐的那對母子呢？」

小哥被問愣住了，一臉懵逼的左右看了看。

旁邊的小攤主笑道：「這裡賣臭豆腐的，就他一家，都在這擺了一年的攤子了，哪來的母子？」

年輕小哥點著頭，道：「前天我也在啊！也沒見過有哪對母子擺攤子。」

明良恍然，那天看到的景象，是被小張曉宇影響到了。

那個情景，是張曉宇一直追尋的快樂時光。

懵懵懂懂的，咬著筆頭，深陷於文字算術的煩惱之中。

想著想著，明良嘴角不由自主地揚起。

「這位同學，要來份臭豆腐嗎？」年輕小哥雖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還不忘推銷自己的產品。

明良盯著臭豆腐看了會，微笑：「暫時不了，大早上吃臭豆腐，不太習慣。」

或者以後手頭寬裕了，會嘗試一下味道。

青蔥年少的歲月，放到現在掰碎細數，總會讓人嘴角上揚，感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