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校霸8
在山道上開了一半,後面有呼嘯的車隊追了上來,是寧則益那些賽車隊的人,他們大多認識在野,就算不認識在野,也熟悉他那輛車,火焰幽靈——一個中二十足的名字。
在往常,這輛車在山道上疾馳,車身上的紋路就像是燃燒的火焰般耀眼,漆黑的車身加上漆黑的騎手,又像是獨行山道,遊離於眾人之外的幽靈。
但今天,這個火焰似乎有點燒不起來。一輛又一輛花里胡哨的車越過他,認識的騎手故意放慢速度起鬨,吹起口哨,發出怪聲。
在野戴著頭盔看不清神情,只隱約看到他的下巴有些緊繃,對這些傢伙的嘲笑感到不太愉快。
這個時候,從他懷裡也發出了怪聲,像是在學那些人的口哨和喊叫。不過這聲音稚嫩得如同雛鳥,而且很怪。聲音一出,就讓那群怪叫的傢伙全部怔住。
「操,什麼聲音?」有人叫道。
在野顧不上和這些混蛋生氣,他臉色古怪,再次放慢速度,對胸口處被外套裹得漆黑一團的小傢伙說:「不能學他們怪叫!」
在野看著賽車的一群人就像在看一群會傳染的病菌,主動和他們拉開距離,劃清界限,免得孩子再學他們怪叫。
他今天的車開得無比穩健,不僅不快,而且毫不炫技,就這麼在山道上開了一圈,停了下來。他將綁在胸口的余千拆了下來,將小孩提著放到地上。
剛放到地上,余千就歪歪扭扭地往旁邊斜著走了兩步,又像喝醉酒似的,斜著打轉走了兩步,繞了兩個圈,腳下一崴,跌坐在地。
她摔著了,但好像還沒反應過來,愣愣坐著,兩隻小手撐在地上,死活爬不起來,只能抬頭看他求助。
在野被她逗樂了,板不起自己校霸冷酷的嘴臉,露出個十分少年氣的笑容,一手撐在車上也不急著把孩子抱起來,反而嘲笑地說:「非要來玩,暈了吧。」
余千爬不起來,也沒再堅持嘗試一下,搖搖擺擺就地一躺。
在野:「喂!」
因為這個孩子,再也沒能感受速度與激情,慢吞吞地載著她又回了家。
余千洗澡(玩水)出來,不知道她怎麼洗的,半個腦袋都在濕乎乎往下滴水,在野拿著毛巾隨手給她擦了兩下,一大一小臉對著臉,這時余千忽然對著他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哈啾!!!」
在野眼睛一眯,嫌棄又敏捷地往後一縮腦袋,用毛巾包裹著她的腦袋和臉整個一頓揉搓,完了看看她紅潤的小臉蛋:「應該不是著涼了吧?」
小孩已經困得不行,從他手裡掙脫后,自覺地抓著被子爬到了床上,躺好。
快天亮那會兒,在野翻了個身,碰到了身邊的孩子。過了會兒,他忽然睜開眼睛,將手放在孩子額頭上仔細摸了摸。
她在發熱。
怎麼都喊不醒,身上汗濕了。在野抿唇,迅速起來找葯,好不容易找到很久沒用的藥箱,裡面的感冒藥瀕臨過期。快過期了還能吃嗎?而且,兩歲的小孩能不能隨便吃藥?把葯放回去。
溫度計測溫儀也不知道放哪去了。在野看看外面的天色,在衣櫃里拿出一件外套穿上,裹著發燒的孩子出門。
這個時候他也不能自己騎車,只好叫了輛車。好在這時已經有司機師傅出門接單,一上車在野就說:「去最近的醫院。」
司機看了眼他懷裡的孩子:「喲,孩子發燒了?那我送你去一附院,那裡好。」
在野:「行,麻煩快點。」
小孩在他懷裡發出不舒服的哭聲,說哭聲也不準確,就是難受的哼哼。在野不知道怎麼哄孩子,只能回憶著自己小的時候,生疏地在孩子背上拍了拍。
在野從沒感覺這麼折磨過,好不容易到了,直接抱著孩子下車,差點忘記付車費。
進了醫院,因為孩子沒有身份證號,開卡挂號又折騰了一陣,好不容易看上病了,醫生量了溫度,異常平靜地說:「沒什麼事,38°多一點,用退熱貼就行。」
在野眉頭死死皺著:「不給她吃藥嗎?」
「溫度不高的話,這麼小的孩子不建議給她吃藥。我可以給你開點,要是後面溫度退不下來再吃。」醫生三下五除二看完,「前面付錢拿葯。」
在野:「就這樣嗎?我看她燒得很厲害,叫不醒,還一直在哼。」
醫生看看這個大男生,一聽這話就知道他是新手帶孩子,耐心了點解釋:「小孩子病了不舒服就是這樣的,沒什麼大事,你自己注意給孩子保暖,吃點清淡有營養的,過幾天就好了。」
在野神情凝重:「我聽說小孩發燒太嚴重,會一直不退燒,有可能燒成傻子。」
醫生:「小夥子,別擔心,沒事的好吧,你先用退熱貼試試,要是不行,退不了燒咱們再看,她這個就是普通的感冒發燒,沒那麼嚴重的,好吧?」
看診二十分鐘,十五分鐘在安撫家長的情緒。
在野抱著小孩走在醫院的小路上,她被整個裹在他的外套里,只露出半張臉。清晨光線柔和,有一點冷,在野身上還穿著寬鬆的灰色睡衣和黑色休閑褲。
他第一次經歷孩子生病這樣的事,很有些手足無措。他自己壯得像頭牛,很久沒生過病,就算偶爾難受,喝點感冒藥睡一覺什麼事都沒有,可是小孩子是這麼的脆弱。
她稍微退燒,在野鬆了口氣,以為這就結束了,誰知道後面還會反覆。他一天來醫院三次,醫生都快記住他了,不停安慰:「沒事,葯見效沒那麼快的,你要給她自己恢復的時間。」
短短一天而已,在野就上火,嘴裡長出好幾個泡泡,讓他更不想開口說話。冷著一張臉抱著孩子坐在醫院裡,周圍人都自覺遠離他。
第二天余千還在低燒,在野自然也顧不上去學校,同學找他也聯繫不上。
他雖說有個「校霸」的名頭,但平時最多也就是遲到早退,隔段時間曠課一天,基本不影響其他同學學習,他的班主任從初中帶他到現在,早知道拿他沒辦法,雙方都維持著一種底線,可是最近在野曠課嚴重,班主任忍無可忍地爆發了。
他聯繫了在野所有能聯繫得上的家長,也就是在延先生和在野的表哥溫承。
前面那個通常是秘書接,班主任覺得這個家長電話毫無靈魂,沒大事都不愛打。後面那個一般是用於在野在學校鬧事了或者成績太爛了需要一個家長安撫老師情緒,這個時候,溫承作為表哥,至少還會和老師說幾句好聽話,做點「一定好好管他」之類雖然沒用但心意到了的承諾。
在野還在家裡因為低燒的小孩焦頭爛額,連續接到了幾個電話。
在延難得親自和他打電話,一接通就不客氣地說:「你班主任都找到我這來了,你說你會養孩子,就是不上學專門在家養孩子?你乾脆退學專心養孩子算了……」
在野直接掛了他的電話,接著就是溫聆女士打來的電話。
「我聽承承說,你老師在找你,你幾天沒上學了,是不是有什麼事?」
聽到這擔憂的聲音,在野終於開口:「她病了,發燒,一直退不下去。」
溫聆在電話那頭一靜。
她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很多年,有一天驀然發現,在野已經長大了不再需要她,他們之間有了深深的隔閡。但是此刻她突然又覺得,這個高大的孩子好像還是小時候那個孩子,遇到了困難,強撐著,但分明就是在求助。
「沒事的,小孩子發燒很正常,不然你帶著小千到我這住兩天,我幫你照顧。」溫聆柔聲說。
「你還沒離開寧水?」
「沒,搬回國內是早就確定了的,我先留在這找人清理房子,昨天才清理好,你……你叔叔還在國外處理那邊的一些事,過些天才會過來。」
……
掛了電話,看看仍在低燒的余千,在野收拾東西,抱著她去了母親給的地址。
一座獨棟小別墅,裡面已經打理乾淨,只有外面的花園還顯得有些荒蕪。
這棟房子里目前除了溫聆,就只有個幫忙的阿姨在。
當溫聆將他懷裡的孩子抱過去,在野終於覺得輕鬆了許多,也才明白,之前母親說養一個孩子會遇到很多困難這句話。
余千當天晚上完全退燒了,也恢復了精神。她一旦恢復精神,又顯得無憂無慮,好像絲毫不知道自己之前突然生病把新手爸爸嚇成什麼樣。
溫聆一開始還關心兒子,後面她全副心神就幾乎都放在了余千身上,就如同所有隔輩親的爺爺奶奶姥姥姥爺,對幼崽都是無限溺愛,溫聆女士也飛快地進入了這種狀態。
在野只短暫地享受了一下下久違的母愛。
晚餐,恢復了精神的余千暴風吸入溫聆親手做的營養愛心餐,有葷有素,甚至做成小動物和愛心形狀。比起這幾天在野帶她吃的各種餐館菜和外賣,美味豪華多了。
她吃得津津有味,而上火嘴痛的在野只配啃菜葉子。
在野心理不平衡地看著這個嗷嗷吃飯的小豬崽,趁他媽不注意,惡狠狠捏她的臉蛋說:「你倒是吃得開心了!」
余千腮幫子鼓動,看他痛到齜牙咧嘴的樣子直樂:「嘎嘎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