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夢中的女子
「老爺,怎麼會這樣……」
「莫怕,我會處理好的,相信我,相信我」
「老爺,你……會殺了他嗎?」
「………」
「不行,他終究也是一條生命,別殺他好不好」
「你知道,他不是我們的」
畫面忽而流轉,場景變換。
「十六少爺」
「十六少……」只見一名穿著月牙白蘇綉綢緞旗袍的女子貼在男子的身後柔弱叫喚,語氣里盡帶著異樣的曖昧情愫。
被喚作「十六少」的男子目光獃滯的看著窗外,而後閉眼穩了穩心神轉過身,猶豫著抱住了身後的女子,男子的眼底存有幾分抗拒,但卻沒表現出來。
「媛媛今天好看嗎?」
「好......好看……」男子依舊心不在焉極其敷衍地回答著。
「嗯……你都不看人家,怎麼知道人家好不好看」女子故作嬌嗲,緊緊的抱住男子,抬起纖纖玉手撫摸著他的下巴,使他與自己對視。
「呵呵......你都不看看我,怎麼知道?」
莫子笙錯愕低眸望去,只見懷裡的女子面容驟變,一張小臉爬滿了蛇紋,那聲呵呵陰笑顯得她的臉越發猙獰詭譎,與那妖媚的聲音分毫不搭配,脖子以下的皮膚乾燥耷拉,眼部位置竟然沒有眼珠,只余兩個大窟窿,還滲透著淤黑的血跡,裡面還時不時湧出幾條肥大的蛆蟲,隨著蛆蟲的不斷蠕動還滑出幾滴粘稠的黑液。
莫子笙受驚,喊出了聲,嚇得想推開懷中女子,只見那女子機械的搖了搖頭露出那腐爛的血齒陰森森道「十六少......呵呵呵呵」
啊......啊.......
莫子笙腦子一轟,自我意識恢復清晰,嚇得腳步趕緊往後退,迅速用目光掃了掃周圍能離開的道路,忽而便向一個暗洞瘋狂跑過去。
暗洞里漆黑模糊,滿區域都熏著一股潮濕腐泥,動物尿液的氣味,後面那女怪物的聲音還緊追其尾,莫子笙跌跌撞撞扶著暗洞牆壁摸索方向,那牆壁的表面也浮著一層密麻的顆粒物,按這手感莫子笙估摸著應該是這暗洞里昆蟲產下來的幼蛋,數量集約難數,從這可得知這暗洞的深處裡面一定會有更滲人的東西,想到這裡,莫子笙遲疑上前。
他就怕剛出了狼窩又進虎穴。
暗洞上頭還不時嘀嗒著莫名的液體,液體帶著几絲惡臭落在莫子笙衣肩上,莫子笙正想用衣袖擦掉,卻被一隻沒溫度的手按住,莫子笙瞳孔一收,腳下似綁了幾斤鐵球一般難以移步。
「十六少,你......跑的......太快,媛媛跟......不上」
是那個女怪物的聲音。
莫子笙凝神大斥一聲「你認錯人了,我不認識你」
而後便狠狠地把那隻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扯下來,那隻手竟是一隻破爛的紙手,而且被他扯斷了。
不是那個女怪物?
他的身後莫名出現了一個靜止不動的紙人,顯然他剛才扯斷的紙手是它的,紙人沒有五官,卻畫了一雙眼睛,油墨未乾。
「我,不是故意的哈,你這麼脆弱就不要出來閑逛了」
那紙人似是有意識般,正想繼續抬起另一隻沒斷的手摸向莫子笙。
從紙人的背後隱約又傳來那女怪物的嘶叫聲。
真夠要命。
莫子笙趕緊撒腿往暗洞更深處跑去,他可不管裡面有什麼了,如今他要擺脫後面那兩個「阿彌陀佛」,那深處就像是無盡頭的長廊一般,任莫子笙跑了很久都沒有轉折的路口,莫子笙的潛意識告訴他,他要一直跑一直跑。
不知跑了多久,莫子笙絲毫感覺不到長跑所帶來的疲憊和累頓,他似乎有著無盡充沛的精力,支撐著他繼續順著長廊的深處跑去,耳邊混雜著一些扭曲而空靈的木魚敲打聲,還混合著僧佛念經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將他圍住,把剛才那個女怪物的嘶叫聲掩蓋而去。
莫子笙倒吸一口冷氣,清晰的見到前面有一個人形輪廓的物體穩穩地站著擋住前路。
後面也多了一個一模一樣的。
兩個紙人。
前後無路。
那兩個紙人顏色不一樣,但都一樣的畫了眼睛,此時正詭異的盯著莫子笙,正當莫子笙不知如何的時候,忽而一隻大手一把扯過莫子笙的肩膀,把他拉進一個小角落,而那小角落裡面有通往別處的道路。
「屏住呼吸......跟我走吧」一記低沉冷漠的聲音穿入莫子笙耳內。
莫子笙看不清那人的臉,只是覺得這聲音很是熟悉,很熟悉。
他現在不知道他到底跑進了什麼地方,跟著這人走會離開這裡嗎?
可是,這人身上怎麼會有一股濃厚的腐朽血腥味,彷彿是剛從什麼污穢的地方走來似的。
暗洞里漆黑沒光,莫子笙從眼前這模糊一塊的人形可知,這應是一個和他身形一般的男人。
「你是誰,為何要跟你走」莫子笙停下腳步,眯著眼睛,試圖透過借著几絲光線能看清眼前的人。
「跟我走,我帶你離開這裡呀」
「離開這裡?你為什麼要救我」莫子笙直覺這男人說話不真實,透著些許古怪,令人生疑。
身後也伴隨著陰風陣陣襲來。
「呵呵......救你?誰說我要救你」男子咬牙切齒冷笑著。
莫子笙借著暗洞的水光反射,看清了那男人的臉。
竟然和他,
長得一模一樣。
「你......」
「一個人怎會一如既往的愚蠢,這麼蠢的人卻死不了,可真叫人恨」
莫子笙腦子嗡了一聲,大腦眩暈,他想說些反駁的話,可還是反射性地瞬速調頭往別處跑去,卻沒走幾步便踩空,腳下忽然出現了一個深淵,莫子笙順著深淵掉落下來,只聽得剛才第一個女怪物幽怨的聲音娓娓傳開「你逃不掉的,哈哈哈哈,莫郁林,你還我眼睛......還我眼睛」
越往深處掉落,血腥味愈發強烈,那聲音竟密密麻麻混合著好幾十個女人的慘叫聲。
「還我眼睛.....呵呵……嘶嘶」
啊啊啊啊。
......
莫子笙從床上驚醒,睜開了眼睛。
掃了一眼周圍的環境,房間里一片漆黑,莫子笙深吸了一口氣。
原來,剛才,是夢。
莫子笙喘著粗氣,起身看了看牆壁掛鐘,還只是凌晨兩點,便踱步到廁所洗了把臉,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下眼瞼環著黑眼圈,臉色說不出憔悴。
他就是覺得鬱悶,你說他一個大好青年。
怎麼就不能像個正常人一樣,做個正常點的美夢。
難道他曾經是一個罪惡滔天的壞人?所以這些噩夢就是要逐個來刺激他,以另一種方式懲罰他?
更鬱悶的是他壓根記不起自己曾經是做什麼的,從他睜開第一眼他便在這裡了,這裡是南方的一處福利院,而他後來也作為院里的工作人員住了下來,也是從這時開始他每天晚上都會做這些莫名其妙的噩夢。
夢中的場景多變,但是主線大致都是他處身在一個民國富商之家,而出現在他面前的女人都是沒有眼睛的,都嘶喊著要他償還眼睛,語言沒有任何邏輯性可言。
關鍵是這些女人不講道理,抓到阿貓說成阿狗,逮住十一說成十六,他來回在夢裡都被追逐了好幾十遍。
若說他曾經做了什麼壞事,傷害了什麼人,可是現在是21世紀,民國時代他還沒有出生,日有所思也不會如此夜有所夢。
莫子笙對著鏡中的自己,虔誠摩拜道「求求你們了,做個人吧,讓孩子多睡點,睡多點才能更帥」
鏡子裡面的映像也回復著一樣的虔誠摩拜。
廁所的燈忽明忽暗,燈泡亮度似是不穩定的閃跳,莫子笙微眯眼眸仰望著而後頷首看向鏡內的自己。
這下越看越發詭異,鏡子裡面的自己倒是挺像剛才夢裡的那個「自己」
為什麼他說不出哪裡不對勁,可就是覺得不對勁。
莫子笙定定地盯著鏡子,咽了咽口水,向左側了側臉,向右也側了側臉,鏡子如是一樣,而後他自嘲的搖了搖頭笑道「莫子笙啊莫子笙,你真是魔障了,這裡就只有你一個人」
「是嗎?呃......」忽而鏡中的「莫子笙」把頭折成九十度,詭異而刺耳的狂笑著。
卧槽。
莫子笙驚醒。
又是夢。
是夢中夢,莫子笙從床上滾了下來,依舊喘著氣,看了看牆上的掛鐘,凌晨兩點,而後走到廁所洗了把臉,看了看鏡中的自己,臉色蒼白憔悴。
怎麼場景,那麼像剛才......
思及此,莫子笙忽而驚乍的閉上了眼睛不看鏡子,走出廁所,回到了床上,狠狠的掐了自己的手臂,喃喃道「會疼會疼,這下不是夢,這下不是夢了」
鎮定,鎮定。
他已經醒來了,這下不是夢。莫子笙蓋上被子,睜著大眼看著牆上的掛鐘,他隱約聽到自己的心跳,隨著掛鐘的指針嘀嗒的環走著,他困死了,可就是擔心睡著了又回到那個夢裡,雖說夢裡跑步不用出力,他還是心有餘悸,不想再看到那些怪物了。
不能睡不能睡。